视帝十五岁(239)
动作轻的像是在吻,气场却又像是要尽数吞噬,让少年微微发着抖。
苏沉再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手指都紧握着扶手,一咬牙又硬气起来:“蒋导耍流氓呢?”
“你管这叫耍流氓?”蒋麓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咱们现在办了?”
小朋友登时有点心虚:“办……办什么!”
蒋麓笑一笑想把人放了,又想起先前的计划,决定改口。
他往后倒退一步,伸手捂住脸,像是重新变回清醒的状态。
一面这样演,一面又在猜,苏沉看不看得出来。
苏沉怔了一下,发觉距离再次被快速拉远。
“哥哥过分了,对不起。”
蒋麓压低声音,变得客气又愧疚。
“以后不会这样了,是我没控制住。”
苏沉眸子一睁,男人已经十分愧疚地开口道别,退出去时还关好了门。
少年还处在意乱情迷的状态里,被突如其来的抽离搞得有点懵。
偏偏又意犹未尽。
……?我让你控制了??
你哪个眼睛看出来我被冒犯了?!
-2-
化妆师再赶来时,主演已经妆容完整,虽然脸颊上被蹭掉一点粉,但是上妆效果相当不错。
小姐姐因为时间没兼顾过来,一个劲道歉,好在没影响前后的进度。
等服装发饰相继到位,总导演换好戏服姗姗来迟,安排着AB两个剧组同时开拍。
鼓风机发动到最大功率,人造雪景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伴随着信号灯亮起,由纸绒制成的大雪随即漫天飘扬,好似在六月召唤了又一场冬日。
冰河上的纤夫疮疤通红,有看守挥着鞭子监令他们破冰拉船,远处有商队拉着驼队走过漫漫高山。
元锦抱着雪色孔雀坐在高山的另一座亭子里,神色漠然地看着众生在寒冬里如何奔波。
长尾孔雀并非宫里的异宠,只是在梦里连过数关之后,凡是有灵性的动物都会闻嗅而来,自发听令效忠。
世间孔雀皆是青蓝颜色,通体雪白尾翼缀红的,已是极为罕见的品种。
鸟儿用脖颈紧贴着他,像是有意汲取几分温暖。
帝王坐在暖炉边,蓦然连声咳嗽起来,流露出恹恹的病气。
蒋麓处在戏里,疑心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随意加了一段情绪。
但戏仍然在拍。
“信。”
姬龄将信筒交到他手上,转身瞥了一眼在雪中嚼着甘蔗的龙马。
“此地距淮京相隔千里,你确认这信能送至宫里?”
元锦剧烈咳嗽几声,将细细信筒绑在孔雀的长足上,轻抚一下,低缓道:“去吧。”
白孔雀长鸣一声,如凤凰般张开翅膀尾翼,在长风里携信飞远,转眼不见。
这幕戏拍得意境旷远,鸟演员也很是配合。
听说孔雀好像只能顺着气流滑翔一段,但它真是在长距离里像模像样地飞完了整个镜头,画面难得的一段过。
蒋麓穿着戏服吩咐布景准备下一段拍摄内容,听见苏沉又在咳嗽,过去帮他解开狐裘。
“热感冒?”
苏沉是真咳,上戏之前还气色如常,此刻有几分喘不上气。
隋虹刚才就已经冲好了防热感冒的药,递药的同时还帮忙轻度扇着风。
“太热了,今天本来就太阳大,小心伤风。”
苏沉匆匆喝了药,觉得不对。
“不像感冒,是呼吸问题。”
“我刚才有一阵子胸闷,说话都是真咳嗽。”
隋虹看向漫天满地的雪,弯下腰抓了一把,不确定道:“是不是这个雪刺激呼吸道了,弄得你不舒服?”
“有可能,”苏沉喝过药仍是呼吸不顺,深呼吸一口气又道:“快点拍吧,拍完我回酒店。”
也不知道是药发挥了作用,还是扇风以后粉尘降低很多,后面拍戏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咳嗽渐渐停了,全程发挥没怎么被影响过。
元锦多了几分病气,反而显得更加气质疏离,距离感被不断拉开。
监控画面当晚剪成样片后,大伙儿看了都连连夸奖。
“不看不知道,是长开了!”
“哎,难怪粉丝都截图当手机桌面,我也想……”
由于要兼顾B组的外景,蒋麓带人出省拍外景,七月没有露过面。
A组的剧情进入尾声,如果葛导这边料理的快,苏沉七月中旬就可以提前杀青,在元旦以前能充分放假。
在那次化妆之后,有什么像是变了。
少年自己说不清楚,但能敏锐感觉到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蒋麓离开之后,他像是仍然被拴着线的风筝。
这根线很长,没有实体,但只要轻轻一扯,或者不经意间挂到什么,都会让苏沉有所感应。
他罕有地生出想念。
十岁起的封闭式寄宿生活,会让人在成长过程里变得更加独立,对情感也偏淡漠一些。
长期的分离会不断削弱‘想念’和‘牵挂’,让人觉得一切不过是缘起缘灭,不见面也是寻常。
可他开始想念他,像种子破土而出,对着遥不可及的方向野蛮生长。
这种体验……很陌生。
最初几天,苏沉只是没看到人,以为跟以前一样出差去了。
后来是经纪人聊天时提了一嘴,他才知道是三十几天的长别。
走的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也不存在道别。
在化妆间里仓促道歉以后,蒋麓再也没招惹过他。
剧组生活变得漫长起来。
他一个人做作业,一个人背艺考题,和林久光一起吃饭时偶尔会走神,然后笑一笑又继续扒饭。
他们的聊天消息停留在半个月之前,但随行去的剧组朋友们会经常发朋友圈,照片里偶尔会出现他。
二十出头的蒋麓很有精神气,在朋友圈里被拍时总会目光坦率地对镜头一笑,俊朗到逢出镜必点赞过百,还有人在试探着问他是否单身。
蒋导演行事爽快利落,让记忆里用指腹刮他唇角的男人显得像另一个人。
有张扬又锋利的侵略性,在不经意间能压制到让苏沉无法动弹,任由撷取。
但这种冒犯令人上瘾。
像是在久到离谱的规避距离时,骤然把规则禁忌都撕开了一道口子,引诱人去更深处。
苏沉的生活变得规律很多,每天两点一线,很少和其他人聊天。
但回房间以后会在沙发上看很久手机,看不同人生活空隙里,或挑眉或含笑的蒋麓。
不告而别已经二十天了。
少年看了很久照片,像是厌烦了,终于打了个电话过去。
过了好几秒,电话才接通,但声音是潮哥。
“是沉沉啊!最近还好吗!”
“嗯,还好。”
“你找蒋麓有事吗,”潮哥那边声音很乱,背景声是片场混杂的人声,显得不太清楚:“他这两天挺忙的,我帮你转达一下?”
“没事。”苏沉简短道:“打错了,挂了。”
“好,拜拜!”
他挂断电话,把私下存的朋友圈照片全都删掉,当作无事发生。
第二十四天,蒋麓在深夜打电话过来,声音和缓又疲倦。
“前两天没接到电话,抱歉。”
“打错了,没什么。”苏沉已经裹在被子里,显得声音有些闷:“没事的话我挂了。”
蒋麓轻嗯一声,像是已经困极了,只是遵循社交礼貌回了这个电话。
但在苏沉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刻,男人在电话里低低笑了一声,如同投降。
“我可能是疯了……”
“我好想你。”
苏沉方才还冷着脸,握着电话困意完全醒了,怔在那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原本有些讨厌他这样前后矛盾的样子,讨厌他一声不吭就走了,还讨厌他身上很多很多地方。
即便找不出来,也要强行凑满一百个。
可蒋麓说出这句话之后,前面这些铺垫都顷刻消散,让那颗树芽愈发用力地抽条展叶,不断向上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