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白莲种植手册(141)
林师兄实在是无话可说,这师弟也实在是......有点贱啊。
他委婉地劝道:“其实就算是喜欢男人,你这种类型也有很多选择的。”
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圈子里你这种类型很受欢迎。”
许涵昌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我、我可不是,师兄,您别开玩笑。”
林师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腿,非常遗憾地看着这个健气阳光的师弟。
他从高中出柜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合自己胃口的人。
可惜许涵昌确实很特别,所有的撩汉手段或暗示对他都不起作用。
他明明都已经跟他亲近到能挖出情史的程度,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Fine.”他耸耸肩膀,“你高兴就好。我下午还有手术,先回医院了。”
许涵昌知道林师兄是专硕,总是很忙,也不敢留,就跟他告了别。
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所谓,他又掏出纸来看了看。
桌子上的两杯咖啡散去了热气,表面形成令人倒胃口的脂凝块。
“唉。”许涵昌茫然地盯着桌子,他刚才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没有多生气。
发现卓闻一直在吃的药只是没有任何治疗作用的淀粉片之后,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卓闻没有症状,也没有用药。
他以前觉得,卓闻夜里被噩梦惊醒哭泣,情绪敏感反复,这都是一些症状。
现在一件件回想过去,他每次有这样的表现,都是为了在自己身上占到便宜。
咖啡馆里,他对面坐了一对情侣。
看着是在争辩什么的样子,女孩振振有词,男孩一脸宠溺。
许涵昌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出神。
他情窦初开的时候,在过岗庄高中当班长,一向大方开朗。
唯独不怎么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除了几个班委,他都不太好意思去跟其他女生说话。
邻居家虎子哥结婚娶媳妇,大家都往婚车上面喷那种彩带。
他也想过自己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想一定要疼她,也想过要把工资都交给那个愿意陪自己吃苦的女孩保管,对她忠诚。
但这些都是在没遇到卓闻的时候。
他喜欢上了卓闻,他就把这个虚无缥缈的对象应该享受到的一切待遇和真心,百分之百地奉献给了他。
如今,许涵昌清醒地意识到。这辈子,他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个不停,卓闻的名字在上面亮起,又随着熄灭的屏幕消失。
许涵昌看了一会儿,接起来:“喂?”
“许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儿呢,今晚和唐元舜蒋行远吃饭,我过去接你。”卓闻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许涵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第一医院旁边的下村咖啡。”他麻木地说。
卓闻很快就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店门口,吧台的服务生迎上去主动问他,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店里扫视了一圈,迅速捕捉到了许涵昌的身影。
他看到许涵昌瞬间笑了。许涵昌坐在远处,如同一个普通看客,十分冷静地去看卓闻。
这个人确实在哪里都有引人注目的资本,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被卓闻迷得团团转。
许涵昌近乎自虐地想,他其实也是只看皮囊的肤浅之徒,喜欢卓闻不过是见色起意,又能好到哪里去?
似乎这样想,他就没有那么可怜。他和卓闻半斤八两,谁都不是真心。
卓闻向许涵昌走来,坐在他对面,把手轻轻地伸过去将他牵住:“外面好冷。”
许涵昌不做声,也握住了他。
“许哥今天见了朋友?”卓闻早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两杯咖啡,貌似不经意地提起,“玩得开心吗?”
许涵昌点点头:“嗯。”
卓闻敏锐地感觉到许涵昌心情不好,他见自己这边的咖啡几乎没动过,想也许是两人不欢而散,心里一阵畅快,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走吧。”许涵昌站起来,从椅背上取下围巾围好。
无论如何,唐元舜和蒋行远的鸽子,他是不能放的。
许涵昌和卓闻到包厢的时候,蒋行远和唐元舜已经在屋里了。
这屋子空间有点小,四周是暗纹印花的挡板,和这家餐厅的档次相当不符。
但许涵昌哪里还能顾得上关注这些。
“不好意思,我们来的晚了。”他一进门就跟唐元舜和蒋行远道歉,卓闻跟在他背后,有点惴惴不安。
许涵昌一路都没怎么跟他说话,但他问什么的时候对方又若无其事地回答,十分反常。
他哪里知道许涵昌的纠结,他和罪魁祸首坐在密闭的车厢里,脑子里一会儿是卓闻为了救他被缝针的样子,他脑后染血的白纱布,一会儿是那张证明单,上面写着药物质谱分析结果:淀粉。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洒脱和不计前嫌,只要一个引线点燃,之前的愤怒和悲伤就会被全部点燃。
唐元舜和他打了个招呼,以公事为由,叫卓闻出去谈谈。
留下蒋行远和许涵昌两个人,好在他们一直有联系,又是校友,彼此之间也不至于冷场。
“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怎么样了?”蒋行远笑着问。
许涵昌客套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那次真的很冒昧,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指导。”
蒋行远有点不好意思:“你和我听说卓闻比你还上心,传言说他要拿股份换元舜的偏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涵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我最近是不是得攒攒钱,给你们随份子啦?”蒋行远还以为他是害羞,故意打趣道。
“哪儿的话。”许涵昌摇摇头,语气坚决,“不可能的。”
见蒋行远困惑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我俩这种,不可能结婚的。”
蒋行远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向他身后贴着暗纹墙纸的壁墙看了一眼,说:“可不能乱说,你们这么多事都过来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什么感情啊。”许涵昌听到这就觉得自己可笑,是啊,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事,其实都是庸人自扰。
从头到尾意乱情迷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卓闻,我觉得我算是挺了解他了。”许涵昌说,“年轻,一股劲儿撞南墙,但是没长性。他那是真想和我过一辈子吗,他只是不甘心。”
许涵昌感慨地说:“高中的时候我俩好了半年多,这回我感觉,也就是一年吧。顶多一年,也就腻了。”
蒋行远震惊地说不出话,只能愣愣地看着许涵昌。
“他只是想找人宠他,这还不容易?其实根本不用付出这么昂贵的代价,跟我纠缠。”许涵昌冷嘲,“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一个人,对别人能有什么真心?”
“哎哎哎哎我操!”
许涵昌和蒋行远正相顾无言,忽然左手边的墙随着陌生男声轰然倒塌。
万幸没有砸到人,许涵昌吓了一跳,才看到那薄薄的一层墙后面,站着不少人。
最前面是推着蛋糕小车的卓闻,蛋糕上的蜡烛还未点燃,错落星星点点地插在上面,很是漂亮。
他身后站着罗攀,其他的大部分人许涵昌都没有见过,也完全不认识。
许涵昌一眼注意到蛋糕顶上配合造型的丝绒小方盒子,心里有个荒唐的猜测,马上有点慌乱地看向卓闻。
卓闻刚才端蛋糕的时候手上沾了奶油,此时变干黏在皮肤上。
他无意识地搓着双手,窘迫到眼圈发红,勉强笑着说:“哎,是我太心急了,哈哈。其实也没关系,都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哈哈。”
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暗含的悲鸣。
冯宇元尴尬地脚趾都要陷进地板砖里,刚才是他听得气愤,一不小心把这个隔断给推倒的。
他一边觉得自己惹了祸,一边又替卓闻感到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