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白莲种植手册(105)
“这就只有个,‘普灵药房’啊。”罗攀抓着自己的脑袋,无语地看着附近的招牌。
忽然,在前面拿着手机到处奔波的卓闻停了下来,直愣愣地站在古香古色的马路中央。
“怎么了?”罗攀走过来,刚问完就看到大概几十米外,几个穿着盔甲的男群演正排着队抱起一个个筐子,里面横七竖八地放着许多兵器。
其中有个群演比别人高一点,站得笔直,动作不卑不亢,也不像别人那样叉着手抱怨。
许涵昌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样儿啊。罗攀想。
“许......”卓闻的话音卡在嗓子里,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他无药可医治的心病,连带着这个名字也成为他经年不愈的喉疾。
许涵昌,这是他在找人的过程中不停重复的名字。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到这个人,说起过这个人的一点一滴了。
除了偶尔喝酒之后,对罗攀提起关于许涵昌的只言片语,也只能是周公慷慨,让他在梦里见见。
在和许涵昌分开的每一天,卓闻拼了命地去回忆他和许涵昌之间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到了分开正好一百天的时候,他慢慢想起许涵昌其实告诉过他自己老家在哪里,就在两人刚认识的那一天。
但是他卓闻那时从来没有把这当回事儿,也没刻意去记。
现在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
他好几次做梦,梦里都是跟许涵昌在剑北书店门口那棵树底下。
“你是转学生吧。”
许涵昌憨厚地笑着,说:“对,我是......转来的。”
你从哪里转来的?梦里的卓闻想要追问,但是他急得流出了眼泪,都张不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无论如何都听不清对方说的那一句话。
他想接着问的时候,许涵昌就转过身,推着他那辆玫红色的女式自行车走远了。
卓闻的脚犹如陷在泥里,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这样的梦,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当他想念到走火入魔的时候都会有一次。
每次醒过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但是除了在梦里,他从未哭过。
想起许涵昌的时候,心里就像破了个大洞,什么东西都从那里漏走了,包括眼泪。
他再也无法笑个痛快,也不能哭个彻底。
卓闻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自己坐公交车去了欢乐谷。
他买了张票,在门口看了很久。
但是最后他并没有进去,把票随手送给了停车场出口等人的小朋友。
许涵昌当初跟他说,因为他还没成年要搬出去住的时候,他不服气地想,许涵昌,你等着。
成年了,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许哥,现在我成年了。
我把文家的股份拿到手了,我开了第一家自己的公司,接手了文氏娱乐。
我考了你想去的B大,才发现B大的经济学院与医学院根本就是天南海北一般分布在城市两端。
这些都是我之前没打算过的,结果这么顺利就能做到。
十七岁那年,我想在余生每天早晨醒来和你接吻,想永远对你好。
我没做到。
如今卓闻再见到许涵昌,还是喊不出话,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罗攀站在一边,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着这一幕也觉得心酸。
这些年卓闻的寻找和崩溃,每次以为拥有希望和彻底跌落,他都看在眼里。
可是卓闻没说,他也不好直接开口叫。他这几年和卓闻一直联系着,卓闻对许涵昌的感情,他从一开始的不可理喻到后来的心知肚明,现在还有什么不能看清楚的。
这叫什么来着,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班长要是听自己说出这句诗,估计也会大跌眼镜吧。他也会背这么超纲的诗了,还会写呢。
罗攀不合时宜地想,嘴角泛起苦笑。
那人搬着一箱道具,眼看就要走远了。
卓闻急得额头冒汗,腿却一直发软,动弹不得。
他抬手就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悦耳,响亮得附近的人纷纷侧目。
“卧槽,兄弟,够狠够有种啊。”罗攀惊呆了,从刚才短暂的伤春悲秋中抽身出来。
卓闻这一巴掌把自己打得清醒了几分,罗攀在旁边劝:“我问过了,他寒假这段时间都在这里做群演。明天肯定还会来的,你要不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说?”
他话还没说完,卓闻就义无反顾地冲那边跑过去。
罗攀本来想跟,忽然放慢脚步,看着好友不顾一切的奋力背影。
他忽然想起,高二的时候,许涵昌提着两个大蛇皮袋子在剑北校园里走,卓闻也是这样奔向了他。
罗攀在那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许涵昌和卓闻先后转过了那个古城墙,再看不见。
他如梦初醒,摇了摇头,往另一边的片场走去。
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追,有这么一个方向可以奔去,我一定会跑得比卓闻还要快。
真不是我吹牛,罗攀想。他看着古城墙根里一丛丛因为寒冬枯死的小花,手插在裤兜里哼起了小曲儿。
可惜我没有卓闻这么幸运。
第100章 重逢
许涵昌抱着那箱子,任劳任怨地跟着一众群演走到片场。
“快点儿快点儿!”场务在那边拍着手里提醒用的警示棒招呼,“快点把武器拿过来!”
许涵昌身边都是在这个影视城常年游荡的老油条,最喜欢的就是磨洋工。所以场务喊完之后,只有许涵昌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
他放下木箱的时候感觉自己手里好像扎进去了根木刺,疼得缩了一下手。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许涵昌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还不到他上场的时候,他便走到一边角落里,靠着墙根发起呆来。
这是场在城墙前的打戏,导演找了几十个群演,扮双方士兵,他就是其中一个。
而女主要把男主挑下马,然后两人对打。
许涵昌站在那里看热闹的样子又熟悉又陌生,卓闻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他都要到他跟前了,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走到许涵昌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会说什么。
昨晚视频里哭泣的许涵昌和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许涵昌重合成了一个,在卓闻胸膛里猛烈地碰撞着。
“许大哥。”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帅气的年轻男人,嬉皮笑脸地拍了一下许涵昌肩膀。
许涵昌被吓了一跳,他抖了抖肩膀,将他的手晃了下去:“刚才去哪儿了?幸亏刚才那场戏没点名,要不今天的钱你还想不想拿。”
“我去找隔壁小导演了嘛。”那男人虽然身材一般,但脸倒是算得上好看。
他名叫马尚宏,取了个“马上红”的谐音,是许涵昌在这里唯一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一个朋友。
今天他化了淡妆,眉毛也纹过,依偎在许涵昌身边的场景让卓闻心里眼里如同扎了一根钉子。
但是他没有过去,现在的他,能看到许涵昌都是赏赐,有什么资格因为这些去聒噪。
许涵昌的盔甲盖住了全身,卓闻看不出他有没有瘦,但看脸是黑了点儿。
“导演,男一还没来。”一个助手模样的人拿着一卷厚厚的台本小跑到导演面前,小声商量着说,“您看,今天的戏是不是,先调一调?”
导演闭着眼睛,说:“调什么?”
助手收了男一不少好处,自然要费心帮他圆场:“要不让女主先拍分镜,明天上午再弄对手戏?”
卓闻一颗心都挂在许涵昌身上,他借助乱哄哄的片场,不停地躲闪在各种东西的背后靠近许涵昌。
鬼鬼祟祟地,活像个贼。
而也非常蹩脚,很快就被抓住了。
“你,干什么的?”场务在导演那里生了一肚子气,指着他喊,“你,就是你!”
许涵昌见前方哗然,自然也往那个方向看。
马尚宏趁机再次把胳膊搭在了许涵昌的肩膀上,这次他感到对方身体一阵僵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