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为反派背了锅[综穿](203)
挽莲竟懂了这颇为委婉的意思,“挽莲只是剑灵。没有自我意志。所有的情绪都追随铸剑人的情绪,抛弃不想要的,留下唯有留下的。”
他是用来守护人的剑灵。
无论人是对是错。
……
“佛念。”
面前的人影渐渐清晰。
姜晨意识渐渐回转,指尖掐到手心,足够的痛苦,说明足够的真实。他松开了手,睁眼出声唤了一句,“父亲。”
声音极其沙哑。听起来,也晕了至少四五日了。
马太守闻声,手都抖了一下,药碗差点翻了。“佛念!”
他的药碗端得发抖,手忙脚乱,有些懊悔之色。
姜晨撑着背后床板坐起来。骤然清醒之后,总觉得身上仿佛压了巨石,一时让人喘不过气。
“无碍。不必担忧。”他习惯性的说了这样一句。每次他遇事又醒过来后,总难免说一句类似的话。
那碗药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变得浓重和苦涩。
补血益气。
姜晨忍了忍,伸手接过药,在手腕受重麻痹之前喝了干净。喉咙里便是一种干巴巴的苦涩之感,心中恶心了一阵,想吐,又吐不出来。
挽莲站在门口,望着淡蓝色明净的天空,神色难得正经,抱着剑的指尖不由自主掐了杀诀。
马太守收了药碗,“此次,是为父过错。”他的语气僵硬,显然从未说过一些低头的话。
姜晨闻言看他了眼,见他竟不是反讽,心头觉得好笑,声音还有些沙哑,“父亲无须挂怀,是,是佛念还不够沉稳。”
他认错认得如此干脆,马太守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给大夫使了眼色,两人出门去了。
挽莲便走了进来,也没有多言。
姜晨静静听着,窗外隐隐约约声音。
“小公子这,纯属思虑过重啊……”
“此言何意?”
“太守大人,并非老夫危言耸听。从古至今,大人见过那个忧思深重之人,可、可活的长久?小公子此番大难不死,也伤了元气。大人作为父亲,平日还需多多开导才是。切不可伤神至此,沉郁不言。这,实在于己无益。”
伤神?
一个孩子能为何而伤神呢?
马太守想。
除了他母亲之事。
大夫又断断续续道,“常言道,慧极必伤,过之不及,太守实在不必……唉。”不必对稚子要求太多。他叹了口气,后面半句咽回了肚里。
杭州稍有些门路的无人不知这位太守家事如何。他对发妻下手,实在太狠辣了。逢上两人吵闹,马太守对桓阮动手,不知者偶然见到恐还以为他与夫人有何生死之仇。
此次马夫人过世,日后马太守若有心续娶……不续娶不可能,毕竟马太守看起来对那位夫人是没有半分情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姜晨:今有意欲骗我之物……
姜希:什么?二哥你的意思是他们还冒充我实施诈骗?二话不说,请原地爆炸。
姜穆:嗯。交给挽莲。
挽莲(坚定脸):没有问题。
马太守(总觉得白哭了):我……老夫围观,打个call
第177章 梁祝(五)
杭州太守近一年来政绩十分不错,断案入神, 执法严苛, 以至如今杭州夜不闭户, 路不拾遗,传入朝堂。
王谢二氏不约而同对此不置一词。
杭州的百姓都知晓太守家的小公子聪敏非常, 又生的可爱。鉴于太守的丰功伟绩,杭州城的百姓们对他表示了一致的喜爱。另外,太守家中公子有位书童……大约是书童,生的是一表人才。每逢挽莲有事踏出马府,便少不得男女老少有意无意围观。盛况堪比昔日潘岳出行。
凡是请受教习之人, 对这个短期的门生还是赞口不绝的。那个御射大赛输了的孩子, 似乎被人遗忘了。没有人说他不好,而一年之前说太守续娶之事的, 到底没有成。
姜晨往那里一站,马太守被人动摇的心思就立刻安定, 甚为有效。
之前他对马太守说过一次,“关于父亲家室,孩儿本不该多嘴。可父亲如今独居, 想必少人照料,若有看上眼的, 不妨抬人进来。孩儿并无任何意见。”他要纳妾自然不必经过姜晨,但若要抬一个继室,那还的确需要姜晨点头。
他对马俊义说了一遭,自认他这个孩子做得足够体贴周到, 所说字字无一不是出于肺腑,没有更加真诚的了。第二日,马太守就将马府整治了一遍,言说谁要在小公子面前说些废话,就逐出府去。叫姜晨一阵莫名。他多年以来,所说别有用心之语可谓数不胜数,难得“诚心”一次,却让对方想多。真不知是他多年的虚与委蛇让他的诚心也变得不可信,还是说他的可信度终于在这种小事上也变得低了。
年春,三月。杨柳依依,曲水流亭。
姜晨牵着马太守送来给他同样年幼的那匹宝马,如他所愿,去了尼山书院。
显然,梁祝那两位正主还未到入学年纪。
难得没有与正经的人世闪光点对上,姜晨却丝毫不觉,他的日子真的能够如此平乐。事实上如今世事跌宕,比之商周宋金之时不遑多让。燕与晋明里暗里针锋相对,战事可谓一触即发,北地流民纷纷南移,杭州距建康不算太远,一旦战起,马府想必不能置身事外。
挽莲代替了马寿的儿子,跟着姜晨过来。
之前姜晨问他,是否愿意与他一起认真学习。挽莲坚定拒绝,“公子,剑灵更喜欢剑诀。”何况他活了这么久,什么诗书礼义乐的经书没有见过,为何还要在人族的学堂学习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此届尼山学子并无性格太过意外之人。
唯一特别,是谢氏的姑娘进来学习了。
谢道韫。
姜晨是另外过来学习的,年纪比同伴之人小了许多。此届尼山书院学子已相熟一年,姜晨进来之时,众人都有些抵触。
姜晨对此不以为意,生活规律依旧。
不过,他倒是并非此届第一位被隐式孤立的。前头还有一位学子,名为谢道韫。
以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而名载史册的女子。
她是谢氏之女,叔父官至宰相,要来此学习,家族显赫。众学子虽说不服,却也不敢真的使些手段。虽有孤立,也有巴结。
打的算盘颇为明显。
凡入书院者,大多是有心入仕之人,若是能得宰相的侄女青睐,仕途想必光明一片。
姜晨因为皮相幼稚,身高过低,在不少人眼中极为荣幸的坐在第一排。旁侧另外的单桌,便是那位才女。
对众人礼貌性的招呼了下,便坐下了。
夫子说些什么,随意入耳,却也不曾在意。
他来此处,不过是马府主人的意愿,说要多么求知若渴,那真不见得。
于是,等几轮提问过后,姜晨稳若泰山巍巍不动的态度和从没抬过一次的手终于让夫子看不下去了,随口念了一段,“纣作炮烙之刑。王子比干曰:“主暴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见过即谏,不用即死,忠之至也。遂谏,三日不去朝,纣囚杀之。”继而,“马文才,此句是为何意?”
纣?
剖心此事,他好像有些印象?
不过他本人并没有像帝辛那般好奇所谓七窍玲珑是何种模样。
姜晨微微垂眸,掩过思绪,记忆中关于此事的片段渐渐清晰了些,想起那时比干言语极为正气视死如归地说些王残忍暴虐迷恋妖孽商汤必败于帝辛之手的话。他站起身,从旧时记忆脱离出来,看着面前的课本,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已经不再被称为纣,神情淡定语义清晰的回复,“帝辛立下炮烙之刑。商臣比干说,王残暴而臣不出口劝谏,不算忠臣勇士。我必须要见他上谏,即便无用为此而死,也算是尽忠了。于是上谏帝辛,死谏三日。囚。死。”
“嗯。不错。”先生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以你之见,何为忠?”
这倒让姜晨有些停顿。他毕竟更擅长回答何为奸。
联系到这位夫子喜爱指点江山自认心怀家国的脾性,幽幽一句,“北伐为忠,偏居为奸。”
夫子神色一缓,显然为这一句豪言而觉甚是欣慰,感叹,“不错。不错。若人人有此觉悟,何愁不能驱逐鞑虏重返中原。我等入书院修习,所求终不过忠君报国尔。”
“看来你认真听了课。” 夫子低头看着他,又问,“可方才其他学子皆踊跃回答问题,文才你为何一直沉思不语?”
姜晨面不改色,全然未将自己走神无心之事放在心上,答,“回先生。学生初来,以为自己学识尚浅,自当要先听各位同窗高见。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没有准确的答案之前,怎可轻易回答。面对问题,试探得出的答案并非是最为准确的答案,只是对方想要听到的答案。学生以为,真正的答案因人而异,不可一语断之。”
先生怔了怔,握着书卷笑了,“那文才你说说,你方才的答案是你心中所想,还说夫子我想听到的?”
姜晨道,“方才学生所言,是一般问题的解决之道。但世上总有些问题非同寻常,夫子所问,是治国之道。此言出自,时七国乱局,秩序混乱,自当要以不要的手段解决不安定的因素。此言并非我心中所想,也非夫子想听的。此是当时的民众心中所想。”
先生点了点头,“不错。坐。”
姜晨便坐下,翻书无言。
众生时不时看他一眼,左右窃窃而谈,若有所思。
……
“好。本课就此结束。放学。”
先生一出此言,在座学子们当即抱着书,蜂拥而出。
姜晨收的慢,背着要走时,谢道韫忽而出声,问,“你尚法?”
姜晨微微仰头看她,“何出此言?”
谢道韫道,“以法治,定人心。韩非子说的。马文才,以理而言,儒学才是上位者所取之道。”
姜晨毫无异议,“嗯。”
谢道韫:“……”
“若以法治,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法家所治,实在不通情理。
姜晨:“嗯。”
“你年纪小,莫要学的如此。”
姜晨微微拱手,“是。文才受教了。谢……谢师姐指点。”
他这个关于姓的犹疑一顿,谢道韫见得,一时笑了,“文才出众,日后定有作为。”
家中谢渊正是**岁的年纪,看起来也是这般……
老是板着脸,明明才小,还故作正经。
谢道韫难得觉得有意思了些。
姜晨走出门时,门口的哼了一声。姜晨看了一眼,正是一向追捧谢道韫却总被谢琰阻碍的王氏子誉,终是无心计较,拿好书无视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