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为反派背了锅[综穿](131)
陆危楼并未听进这琴音,看他躲得如此轻易,眸光微冷,终于抬手,已封存许久的浮沉照影,在云雾浓重几近于无的黯淡月色下,却显现出华丽无匹的暗蓝光芒。
他身法极快,转瞬之间到了姜晨身后,一弯月色银芒随着兵刃破空之声骤然亮起。
众人便见得石柱上的身影被这道刀光打散。
剧烈的碎石之声响起。
尘埃飞扬。
陆危楼心中却是一沉,落脚于这道石柱之上。
他并未觉得他击中了什么。
回头之间,看的圣火坛前余下的十一道石柱之上,都站了一模一样的人影。
温润的声音空散,根本辩不清到底是谁在开口。
“我再问一句,萧沙人在何处。”
陆危楼冷道,“要伤我明教之人,先问过陆某这一对浮沉照影刀!”
姜晨眸底一抹暗色划过,显然已不愿为此留停耐心。
修长的手指已搭上了流水漾漾的琴弦。
这微微一拨,无形内劲随琴音而去,陆危楼凝眉,双刀一挥,又是幽月轮斩出。
两方气劲相持。
原本无形的内劲好像也变得有形,轰鸣之声中,碎裂。
明教观战众人被逼的倒退数步。
飞沙走石。
他们都不自觉抬手遮了遮眼睛。
姜晨所立之处,巍然不动,反手将流水琴身挡至身后,回头间,浮沉照影的刀刃寒光闪闪,倒映出他生死漠然的神色。
陆危楼一刀划进琴中,才发现这确是真正的流水。
他刺的愈深,水流就愈急,此刻竟僵持于此,一时不能抽离。
陆危楼当即变了身法,一手抽刀,另一手拍向姜晨后心。
刹那之间,姜晨已转过身来正对陆危楼,扬手格住了他的手掌。
陆危楼撤身后退,右手浮沉照影离开流水凭空划过一道弧度,第二道幽月轮刀气砍了出来,随即便是刺目月华。
姜晨与内劲相持后退卸力之时,冰雪已破空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冰墙。幽月轮的刀光下,冰墙被砍的粉碎,两方消解。他再次立定时,垂眸望着被割掉大半的衣袖,眉尖微敛。
尘埃落定,水汽氤氲,雪色降临。原本就清冷的夜,已近凄寒。
自他为中心,寒冰蔓延开来。
地上的鲜血都覆上冰霜。
明教之人不自禁避让开来。
陆危楼立定,伸手擦掉了脸上血色,那伤口被冰刃划破,都已冻的麻木,内劲温养也全然无用。他暗自梳理着有些紊乱的内息,皱眉望着泰然无事的姜晨,神色凝重下来。
此人明明年岁不大,为何内劲却如此混厚,简直比之许多武林元老也分毫不让。江湖不是传言王遗风内力尽废,为何今日一见,却全然与传闻不同。
这,还只是试探招式而已。
肃杀之意遍布。
姜晨抬起手,地上的碎冰却仿佛受到了感召,微微抖动着,悬浮于空中,他身前出现了无数寒光闪闪的冰刃。
众人毫不怀疑,风刀霜剑的威力。
此刻一见,心中凛然。
寒意深深。
……
长这么大以来,谢渊头一次觉得自己运气不大好。
光明寺中机关重重,他已与方才几人彻底失散了。
好像,避开了正道,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谢渊握紧了长/枪,全神戒备缓步而行。
这似乎是座花园。
他四下观望,抬手扶上一块假山。
咯吱一声轻响。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感叹自己运气差到如此地步之时,一脚踩空,无声无息的整个人从这花园消失了。
一瞬间的懵逼之后,他冷静的心态又回来了,一片黑暗中失重下坠,他也不敢乱使轻功,生怕又触动什么机关,结结实实砸了一地灰。
幸而并不算高,武人一个,也没有摔掉什么身体零件。
这里连一丝光也没有,武人异于常人的眼力全无用处。
谢渊摸索着墙壁,缓缓前行,摸不着过了多久,只是觉黑暗之中,连时光也变得漫长,谢渊自认心性稳定,此刻却也难得升起几分焦躁之感。
天策众人还在寺外,他若是被困于此,岂非辜负大将军信任。
他心头转过万千思绪,却还是强忍着急迫心情,在这坑坑洼洼的地道中脚步一深一浅地探查着可能的出路。
一丝微光忽然映进了眼中。
谢渊刷抬起头,极远的路尽头,一点点光从转角散开。
他依稀看清了这个地方。
是人为挖开的地道,倒是颇像是一座地牢。
面对着黑暗中的光,他也没有激动地跑过去。
果然,其中隐隐有人声响动。
谢渊屏息凝神,几乎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蹑手蹑脚靠近了些。
原本模糊的人声就越发清晰了些。
“还有多少人?”
阴沉粗犷的男声喝问。
谢渊紧贴着墙,呼吸都变的绵长无声,静静地听着内里动静。
里面的人似乎觉得此处非常隐蔽,谈话并不隐晦。
另有一声道,“对着王遗风放了三百,这里还有八十二个。”
谢渊微微皱眉。
“哼!你倒真是看重他!三百个,杀鸡焉用牛刀!”
“龙王大人……”第二个声音冷笑了下,说到龙王大人这四个字,却没有分毫尊敬了,“王遗风的功力,你不是不清楚!他若是好对付,你为何还急着将陆危楼骗过来。”
谢渊心中一沉,血眼龙王萧沙?!
他听着这三两句言语,隐隐觉得事有不对。
第121章 剑网三王遗风(十七)
“夏大千!”萧沙显然被他这话刺到了痛脚, 这三个字出来都已经咬牙切齿。
谢渊紧贴着石砖砌成凹凸不平的墙, 呼吸都缓了, 他听到此话, 剑眉一竖, 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听另外一人又道,“龙王也不必生气。实话说, 若是龙王你聪明一些,我也不会同你闹的这么难看。李隆基乃是真龙天子,他身上的龙气尚未消退。江山社稷图你也见到了。君山李家的龙脉还护佑着这个王朝,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为李隆基鞍前马后这样久……如今李隆基一日杀三子,自绝后路, 龙脉衰退是早晚之事……”
君山……龙脉……江山社稷图……
谢渊听着这些词语, 额角冷汗唰就流了下来。
这些无疑, 都是极其隐秘的秘辛,连天策府中多年的谢渊, 也只是偶有听闻, 一知半解而已,这两人却似乎了如指掌。而且听他们此言, 遗落已久,绘制着天下气运的江山社稷图, 竟然在他们手中。
他们, 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叛乱, 分明已预谋已久, 是想要颠覆李唐啊……
“前些日子你不顾你我联盟,肆意拉拢南诏之事,我还未同龙王计较一二……再者说,明教如日中天,本是极有利之事,倘若莅临至尊,何惧王遗风一人……依我看,你就是被上辈子的失败吓破了胆子,再来一次,还不知悔改!只要韬光养晦,待日后谢渊组建浩气盟去与王遗风狗咬狗,你我只需暗中操作,坐收渔翁之利!”
上辈子……
这是多么荒谬的词儿,偏生对方语气虽有嘲弄,却半分不似作假。
上辈子?!
谢渊一句一句听着,脸色已不是简单的难看二字可以形容了,他突然想探头看看,里面是否站了青面獠牙妖魔鬼怪……
幸而他是聪明人,并没有被这样能让冷汗打湿后背的所谓好奇心支配着探头出去。
还有这一句,日后谢渊组建浩气盟……
谢渊……
谢渊头皮一紧。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谢渊,就是他谢渊。
“谢渊?!哼,你岂能指望一个废物!既然你也好奇,本座也不卖关子!到开元二十八年他才会组建浩气盟,整整十年,到安禄山那小子打进长安,浩气盟都没有灭掉恶人谷!谢渊算什么东西!中原十数个门派联合,送他剑圣弟子,又有天下谋略一绝翟季真,天策府大力相助,竟奈何不了区区恶人谷!本座都不知该说我那师弟手段太厉害,还是说谢渊是个蠢蛋!”
偷听着的谢渊:“……”
萧沙冷笑了下,“夏大千啊夏大千,桃香楼跑腿那么久,眼色却当真半分未涨。若李隆基实在不配合,就拿出你那市井小人的癞皮劲,灌他一丸药下去。”他指尖的笛子转了转,嘲弄道,“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控制天下,比之你这对谁都弯腰驼背低声下气的窝囊模样,岂非快哉。”
夏大千平生,最厌恶他人说他没有出息,否则当初桃香楼中许多人,为何偏偏是他去抢文小月。他就是贪财又想着出人头地。
萧沙谁都不选,偏偏挑中他做这个刽子手,让他见财起意杀了文小月。若他本人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萧沙又怎会轻易就控制了他。
红尘之术,不在内力或是华丽的招式,原本就是挑着人性的弱点下手。
夏大千当然不愿意承认此事,承认他曾是自贡城风月之地一个小小的跑腿的龟奴,承认他为了些许钱财杀了个女子,最后被那女人的姘头捉住折磨致死。如今在他位极人臣之后,这一点就更成为他心中最隐秘的不应被提起的忌讳。
萧沙此时提起他的出身,无疑是朝他敏感的神经上划了两刀子。
萧沙所做之事,已全然被李承恩在唐皇面前抖落的一干二净,在夏大千眼中,萧沙无疑已是弃子。
此番前来,他也再不打算在维持那表面的和平,毫无犹豫反唇相讥,“……龙王不必如此指责他人。早前就听闻红尘一派修心,王遗风睿智通达,成为红尘传人之后,行事通透对人心俗世之察也是锐利无匹,深受严纶先生喜爱,如此身世性格堪称完美之人,却为龙王多次算计,险些走火入魔。两年前遗风公子途径自贡城桃香楼,巧遇文小月,原本深重的心魔为这花楼姑娘渐渐澄明。龙王却为一己泄恨,控制夏某杀了文小月,又率领明教弟子屠城,栽到王遗风头上。可惜王遗风非但没有颓废,反而托身恶人谷,区区数月就人心所向成为谷主,日子自在又逍遥。人家是好是坏,都是人生赢家,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跟随,做天生的王者。哪里如同龙王,虽取名为王,在红尘派时看严老先生脸色,流落袄教看教主脸色,即便跟随陆危楼脱离袄教,却依旧是陆危楼手下一条走狗。龙王大人……”这四个字,无端讽刺。夏大千冷冷一笑,“这样的你,相比你口中窝囊草包的我,似乎一般无二么。”
“不做顶端之人并不可怕,怕的就是,没有能力站到顶端,却还生出那些莫名奇妙的嫉妒残害别人,不是么!”
这话音分外尖刻,连谢渊都为这尖酸刻薄的话懵了一懵。他不自觉更靠紧了洞壁,只觉得一时缓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