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为反派背了锅[综穿](168)
慕容乃是此处数一的世家大族,说一不二。他们不过是些小人物,怎敢下慕容面子。
客人便三三两两散去。
姜晨等着银杏,自然不会离去。以他的心性,通常也不会离去。他骨子里毕竟不是那般顺从听话之人。
见他稳稳坐着,掌柜都要哭了。慕容青玉一剑就扫过去,“还不快给本少爷让座!”
剑锋“嗡”一声,插在桌上。
掌柜脸都青了,惊叫着跑到柜台后缩着,眼睁睁看着客人更加鸡飞狗跳的跑出去,心疼自己的生意。
姜晨从怀中拿出绢布极为细致擦去手上茶水,“滚。”
他着实不喜剑刃对着他。
那女子当即冲过来,挽着少年的手臂,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见他身上似乎不算什么名贵衣衫,面容虽然好看却极为陌生,眼也不眨就斥责道,“你算什么人?敢同慕容家的公子这样说话!不要脑袋了!识相的速速把地方让开!”
此处乃是慕容地界,慕容世家在此无疑一手遮天。常人受了欺负,一点钱赔了也就了事了,敢怒不敢言。是以上头的人以为自家家风严谨,底下之人却是横行跋扈无所顾忌。
姜晨闻言,“……”
两方僵持间,楼上陡然飞了人下来,是个黄衣的姑娘。她一口南国语音,即便是斥责人也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侬的哪里来的哟!这是侬客舍啦呀,你莫……”又有清越的女声笑道,“甜儿呀甜儿,你这一着急就是家乡话,他人哪里听得懂。教训人也总该说点能懂的官话。”
那道声音立刻一变,吐字便是正经的官话了,“我就是生气。这位公子已看不见了,这什么慕容子弟竟如此仗势欺人,简直不要脸!”
一道红衣从楼角下来,叹道,“从前可未曾见你如此热衷闲事。”
声音极为陌生,都是首次相见。姜晨静静坐着,指尖松了松。他想到那隐约是广州地方话,又听有人叫她甜儿,暗自皱眉。楚地方言纷杂,历经时间,语音几易,他一时也不能确定。
角落里光线不如外围明亮,面前两人挡着,他的神色更是无人认真注意。
慕容青玉迷醉之中见到这两位,只觉得眼前一亮,全然忘了方才才被骂不要脸,忘了身边站着的姑娘,把她的手从身上拨开,对着那两位怪模怪样的拱手,迷离笑道,“两位姑娘从何而来?可是首次来我江南地界,在下不才,正好对此地风光熟络于心。两位若不介意,在下可带两位姑娘游历一番呐。”
身后那女子跺脚气道,“青玉哥~”
面对这么色胆包天的废物,两人顿觉一阵恶寒。
被称作甜儿的黄衣姑娘拧眉,“袖姐姐别拦着我。可气!着实可气!”霸道无耻,卑劣下流,仗势欺人。三个他都占全了,简直没有放他一马的理由。她随手一甩,袖中一道暗光划过,慕容未及避让,肩胛骨上就扎了根银针,酥麻的感觉还未传遍,他已不能动了。
慕容青玉当即酒醒大半,慌了,“啊啊啊啊啊,你这妖女!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他酒后方醒,神智不清,竟全然忽略了肩头那露出的短短一截银针。
黄衣少女就看了一眼姜晨,满不在乎的扯过随她而来的红衣女子,狠狠地瞪了眼慕容,“袖姐姐,走吧。这里东西脏,看了实在碍眼睛。”
银杏提着礼盒进来时,见到这边桌上的刀,脸色一变,一个掠身拔剑扔出,落在他们脚前,差一寸就扎到鞋子。斥道,“你是何人!”
慕容青玉又骇了一跳。只是他显然还认不清形势,一见又是面前这自始至终泰然自若的少年之人,脸色沉下来,气冲冲吼道,“本少爷乃是江南慕容子弟,还不快速速放我!我出了事,慕容家必然饶不了你们!”
跟着他的那红衣女子,心中亦然怒气冲天,暗恨慕容的薄情,又恨他的多情,只不敢对着这位慕容家的财神爷发火,狠着眼睛瞪着对面的李红袖,若她手中有刀,恐怕无人怀疑她会一刀划上去解恨。
明眼人一看,两人身着红衣,一则媚俗,一则冷傲,对比明显。便知为何她对这位袖姑娘,方才这慕容家的人对这位公子,如此没事找事了。
江南慕容也算百年世家了,家风严谨近乎苛刻,最最崇尚那些所谓的古时贵族,连脸色都要追求魏晋时病态的苍白。在慕容家,这样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竟能存活至今,着实不易。
银杏甚觉奇特,当即回讽道,“江南慕容本代无直系后人,慕容家主已传位于表家还恩,你算是哪里来的慕容子弟。”
慕容青玉脸色一阵青白,一脚踹翻了身侧长椅,指天骂道,“林还恩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慕容青城是瞎了眼,才叫他鸠占鹊巢!”
显然银杏此言,扎到他痛脚了。
众人皆是一怔,心中暗想此人又是何身份。良久,愣是没从记忆中找出任何关于这人的信息。一就是他实在功绩太少,江湖上没有半分名气,至于二,恐怕是在慕容世家身份太过低微,连露脸机会都没几个。
银杏也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此乃是江南慕容的地盘,他想必要到了。
这想法未歇下,门口就有人进来了。
“慕容青玉,你做什么!”
慕容还恩冷着脸,踏进门来。一群家丁冲进来绑了慕容青玉,低声斥道,“你在家中胡闹便罢,不要丢脸丢到外面来!”他过路之时,在慕容青玉肩头捏住针尾,随手抽下。
慕容青玉似是有些怕他,方才的凌厉气焰熄的一干二净,缩在一边不敢言语,对着慕容还恩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个窟窿来。但慕容还恩一回头,他立刻就低头沉默。
慕容还恩依旧是藏蓝色的长衫,袖口衣襟都是淡色流云纹,比之上一次相遇衣衫又华丽贵气了许多。腰间缀着一枚青翠的佩玉,似乎正是慕容家主的信物。
他到姜晨面前,笑得文雅,全然忽略了周围一片狼藉和地上那把慕容家的剑,微微一拜,“姜兄远来,恕还恩有失远迎。家中弟子狂妄自大,姜兄见谅。”
“无妨。”他站起身,淡然自若,全然将慕容青玉视若无物。
“此地杂乱,姜兄可愿随还恩进慕容府一叙。”
姜晨无不可应下,“请。”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转过头来,“今日两位姑娘解围,多谢。”
说是道谢,未免也太过平淡。
慕容还恩随他望去,见得三位身姿婀娜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脸色当即忽青忽白,强撑着笑脸跟着姜晨。
姜晨脚步一顿,“慕容家主怎么?”又疑惑道,“何以气息紊乱?”
慕容还恩脸都扭曲了下,眼角扫到跟来的银杏,强行笑着回道,“无事。”
姜晨便不再问了。
苏甜儿支着下巴,看着人影远去,“袖姐姐,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奇怪?”
“何以见得?”
“他坐在那里,让我想起了无花。”
李红袖失笑道,“无花却并非一个瞎子。”当初无花身死,宋甜儿可是难过许久。宋甜儿平素最崇拜的,除了楚留香,便是妙僧无花了。
宋甜儿感叹,“如此风华霁秀,竟是个瞎子么?”
李红袖点了点她的额头,“他虽行动如常,眼睛却寂寥无物,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位公子泰然若素,脾气温和,处事不惊。若是他在,定然……”她的语气忽然沉重了,忧心忡忡,“袖姐姐,你说他……”
“他不会死。”李红袖望向慕容青玉被绑着的背影,冷冷道,“世上不平之事如此之多,他绝不舍得抛下这一切。”
……
五福楼之事早已传回府中。慕容青玉是庶出,当初为家主之位曾陷害慕容青城,败后沉溺声色,花天酒地。前前任家主念及慕容府人丁单薄,硬生生从慕容青城手下护他一命。此人出身低微,母亲是红楼女子。慕容青玉本性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在慕容家极不招人待见。若非是慕容一青临终特意交代,留下这一代慕容仅有的血脉,依慕容还恩脾气,早就寻个借口扔人去刑堂好好学习了。
江南慕容府。
江湖无人不知如今慕容府人丁零落,不过,人丁零落也仍然是武林世家,虽不及万福万寿园那般热闹繁华,但是仅在此地,慕容府依旧说一不二。虽碍于慕容威严无人敢于直言,但底下所流传关于慕容之事,也都不太好听。说这慕容府中人似乎都不算长寿之命,去年七月,慕容青城妹婿林登经商远行,客死异乡,慕容思柳悲痛过度,不久也撒手人寰,今年二月,慕容一青又病逝,慕容青城瘫痪麻木,那位寄养在府中的表小姐林还玉身体也娇弱的风一吹就倒,眼见着就活不长。慕容一家简直霉气缠身。不算则已,细细算来,竟叫人头皮阵阵发麻。
林还恩作为林府唯一男丁,自然接过了林府重担。只是林登死后,林还恩的脾气变得愈来愈古怪,众人只以为他是骤然失去父亲,心中不能接受。
事实为何,自当又是个隐秘。
当代家主慕容一青年轻时为护身怀六甲的妹妹而受伤,落下暗疾,神医叶良士看过后,道是毒性太深,恐怕不能再有子嗣。后来多年,慕容府的香火果然应了叶良士之言。
他的母亲慕容思柳说过,"还恩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他从小就是注定要被牺牲的,因为我们家欠慕容家的情,已经决定要用这个孩子报慕容家的恩,不管慕容家有什么困难,这个孩子部一定会挺身而出。慕容家果然有困难了,还恩本来是可以为他们解决的,只可惜……"
只可惜,慕容还恩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叶良士为他下了如此诊断,全身血络经脉混乱,机能失却控制,既不能激烈行动,也不能受到刺激,否则必死无救。
上一次青龙会出来,两人遭遇劫杀,那一番闹腾,恐都能折去林还恩一半性命。
至于说林还恩执掌慕容之事。慕容世家本有慕容青玉这与慕容青城平辈的庶子,他虽是红楼女之子,身份低贱,但相较于慕容还恩这个外姓子,总还亲近些。外头都说是慕容青玉太废物无用,恐怕毁了慕容声誉,家主才传位给没少为慕容出谋划策的林还恩。
内在隐情,外人自然不能得知。
慕容还恩将他迎进来,伸手做了请的姿势,笑道,“姜兄,请。”
林还玉拈着花枝,将它插入门口的花瓶中,敛了敛衣裙,微微一拜,“公子,你来了。”
她是一位美人。秋水杏眸,杨柳弯眉,只是一双眼睛时常带着愁绪,令人心怜。无论哪个男子看到如此一个弱不胜衣的病弱美人,无疑都希望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呵护一番,但是当堂之人都只看到,他只是笑了笑,礼节性的看了她一眼,一板一眼,分毫都不逾矩,他微微拱手,“林姑娘,一别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