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焚香祭酒(184)
方才倒戈相向的士兵是乌桓与袁家混进来的细作, 而另一半被杀的, 则是宫中那位埋下的暗线。
曹操根据改进的情报系统, 辛苦辨识了许久,把两边奸细放在一块,来了把借刀杀人。
完事后,他假装不知道另一半被杀之人的真实身份, 命令卫兵们收拾遗骸,拉回去厚葬。
这样的曹操, 确实与当年初见时以诚待人的曹老板不同, 更像后世史书中记载的枭雄。
因而崔颂虽未改曾经亲近、玩笑的模样, 却已在心中衡量了分寸,决不允许自己过界。
别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曹操虽未称帝,如今平定北方的他, 权势已差之不离。
崔颂心中微叹,再次想起荀彧。
他的局已经布下, 哪怕未有万全的把握, 也有七八分的成算。剩下二三分, 全赖荀彧的一念之差。
崔颂犹想着心中之事, 未过多久,前线传来大获全胜的捷报。
有中军师荀攸监军,敌将的几个单于、袁家残部均已伏诛。
至此,曹军未有太大的伤亡便平定了乌桓。
在此战当中,排兵布阵、筹措布画方面,张辽、荀攸居功甚高,但要论奇策、攻防乃至军械、军需等,唯崔颂功不可没。
曹操本欲回去后大封功臣,但想到出征前崔颂与他说过的那番话,他的狂喜与兴致立即去了一半,只在心中微微叹气。
回程初启,崔颂便已归心似箭。
虽然郭嘉身边有医术高超的貂蝉每日诊脉,但郭嘉的病与历史的阴影还是时刻盖在他的心头,让他心悸难安。
行至半程,曹操收到一封密报。
那是关于某人死讯的讣告。
曹操读完信,沉郁的目光看向崔颂,欲言又止。
崔颂深感不安,脑中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几乎令他头晕目眩。可他死死撑着,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开口:
“主公?”
曹操沉声道:
“华佗死了。”
崔颂愣在原地。
冷风穿透衣甲,吹过冰凉的脊背,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声冷汗。
“华神医?!”
“他突然服药而亡……谁也不曾料到。”
“怎会……!?”
忽然,崔颂想起出征前收集到的种种线索,立时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直到回城见到朝他挤眉弄眼的任父,才变作了定论。
华佗受到曹操猜忌不假,可他到底是一代名医,在民间颇有声誉。由于华佗死时曹军尚在返程途中,哪怕最快的信,一来一回也要月余——曹操的夫人丁氏(由于曹昂未亡,其嫡母丁氏并未归家)来不及问询曹操,便自己做了主,将华佗厚葬。
曹操虽然烦忧于自己的头风病,但他如今有任父这位“不逊于”华佗的名医,对华佗的死并无特别大的感慨。因为华佗在民间的作为,他让陈琳写了一篇悬壶济世的碑文,立在华佗坟前。
等到任父替曹操看完病,又被崔颂“借”回去给同样回到冀州的郭嘉诊脉的时候,他才被任父小声地告知了真相。
原来,华佗新研究了一个假死的药方,吃下去会全身发白发青,呼吸、心跳变得微弱,近乎于无,看上去就同死了一般。
既然知道曹操对自己的猜忌与不满,又不喜欢为曹操卖命,为了金蝉脱壳,华佗想也未想便拜托任父为他遮掩,自己服下假死药,倒地而亡。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华佗因为悒悒不乐,服药自杀了。
问询赶来的丁氏倒不怕死人,拉了许多医丞,都说华佗已经死了,回天乏术。
丁氏不愿信,又等了一日,见华佗仍是这副模样,只得送华佗下葬。
“崔侯放心,郭侯之病,神医时刻惦记着,只待崔侯得了空,去益州寻他。”
益州,刘璋的地盘。
崔颂会意,看向旁侧的郭嘉。
郭嘉但笑道:“我与子琮一起走。”
乌桓已平,荆州刘表不成气候。若江东无此外援,则天下可定。
而主公身边,已聚集了各式各样拔尖的人才:文臣武将,谋士实臣,方技之人……何须忧也。
郭嘉与崔颂一样,对于高官厚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只因天下辐裂,人命磋磨,方才放下振衣濯足之心,入世为谋。
如今曹操权势已丰,身旁人才济济,天下之局渐趋安稳,即便他二人从中抽身,亦无妨碍。
最重要的是……根据华佗的诊断,他郭嘉之病已行至末路,少则半年,多则三载,随时有危重的可能。
所余的时日已然不多,他一刻都不愿耗费。何况子琮的心痹之症……虽说并无复发之势,却也不宜过度操劳。
既有去意,崔颂便提前做好了准备,将工作交托给新上任的蒋济,并将自己这些年的著作全部交给郭奕。
“我府上的藏典,你已看过半数;这些私著,你也看过一些,里面有我与你父的脚注,可稍加参考,不宜尽信。”
不管是对郭奕的发展与日后前程的考虑,还是以安曹老板的心,他们都不可能带郭奕一起走。
“吾侄季珪,鲁直中正,还望文寰略行照拂。”
让一个十几岁的白身少年照顾一个四十岁的朝臣,外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奇怪,但崔颂说得自然,郭嘉与郭奕亦没觉得哪里不对。
见崔颂的嘱咐告一段落,郭嘉续着道:“世人皆知你为我之嗣子,而我与郭文广(郭瀚)素来不睦。若他再来烦你,你无需恼扰,也不必出手。我离开后,司空将上表于帝,由你承爵。”
郭奕听了,顿时眼睛一亮。
他倒不是贪图爵位虚名,而是有了这个爵位后,身为低位官的郭瀚就再也不能拿“族伯”的身份过来“教诲”他了。
将诸事安排完毕后,崔颂再三确认自己布置的暗线,等确定一切无误,他又和郭嘉休整了几日,这才正式向曹操提出辞呈。
第165章 归途(上)
因为事先已打好了报备, 曹操纵是再不舍,也只能放他们离去——
奉孝与子琮为他倾尽心力,亦僚亦友, 他总不能狠心地强求命数无多的友臣为他滴尽最后丝一心血。这不仅有违义理,更会让其他有功之士心寒。
一场送别宴,几车珍赐, 四五个侍医。崔颂与郭嘉全然收下,在与故交好友致别后, 踏上了西行之路。
离开荆北,进入巴东,崔颂找了落脚之处, 问其中一个侍医:
“主公可有别的嘱托?”
那人恭敬道:“只让我等尽心竭力,为郭侯侍疾。除却定期寄送驿信汇报郭侯的病况,并无其他。”
其他侍医未料到这名同侪竟然如此“坦诚”,俱面面相觑。
又想到这位叫“任鸿”的侍医乃是曹操新任命的太医令之侄, 曾在宛城替郭侯请脉, 方才所言未必没有投诚之意, 几个侍医的心中各有了不同的想法。
崔颂将这几人的面色记入心底,与化名为“任鸿”的貂蝉对视了一眼。
郭嘉见时机已至, 询问貂蝉:
“听闻巴东乃任侍医的故乡,任侍医在此可还有亲人?”
“有一阿翁,目昏耳聩,由家中长嫂照拂。”
郭嘉颔首不语,未言其他, 好似就这么随口一问。
顶着“任鸿”侍医名号的貂蝉故作迟疑状,埋首行礼道:“鸿离家已久,思念阿翁,可否请郭侯与崔侯赏恩,容鸿归家一趟?”
崔颂笑道:“孝心可嘉,正该如此。”
貂蝉再三谢过,在一干侍医歆羡的目光中离开。
过了小半日,“他”带着一个面容痴傻、口眼歪斜、浑身尘土的老人回来,哽咽道:“前些日子阿嫂溘然病逝,若非邻居心善,予以阿翁吃食,鸿永失至亲矣。”
他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期期艾艾地看向崔颂郭嘉二人:
“崔侯,郭侯……”
似有所求,难以启齿。
刚见到老人这一幕的时候,崔颂差点手抖,把握着的水杯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