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126)
面对降佛放下身段的恳求,郑惑就算是心中再有不满,都只能咽下去不再追究,他道:“请您别这么说。”
袁印光问他:“得到了我的答案,你依旧还想去韩律那证实吗?”
降佛没有告知黄永利到底是为军方做什么样的工作,说明不能让他了解更多的真相,郑惑明白他再问也无济于事,说道:
“很晚了,您跟韩将军早些休息,明天我会以志愿者的身份进赛区。”
“有些事也非他所愿。”袁印光对郑惑有着长辈对晚辈的爱惜之情,“你完成学业之前,我不会让他再给你指派任务。”
郑惑起身行礼,为表明忠心,说道:“从我作为圣地人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会无条件服从于韩将军和您。”
袁印光看着郑惑的背影,几个月不见,他又高了,也又壮了,说话也更有分寸,虽然还没有评阶,但强悍的精神体是一目了然的,他会成为一个不亚于韩律的领袖。
越是强悍的人,背负的使命也就越沉重,就像他与韩律,都背负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罪孽,任凭他如何忏悔,都无法减轻一丁点痛苦。
他只希望郑惑在扛起重任之前,能找到可以共同承担的伴侣,以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韩律……”
听到了袁印光的声音,郑惑驻足在门口回头看他。袁印光起身,说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不要怪他。”
郑惑从办事处出来,坐在送他回宿舍的公务车上,反复思索着袁印光的最后一句话。
韩将军做一切是为了圣地,还是易教,还是说只为了降佛?
看上去是一样的,但在韩将军眼里,最重要的是袁印光还是国家?这也是一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第二天,东华联邦的皇帝低调抵达普元,应贺航的要求,没有欢迎仪式,没有过多报道。从机场出来他就直奔皇室府邸,迫不及待去见他最亲的两个人。
贺平晏的画展正式对外开放了,正逢第二学期期末,常规课程已经完毕,按理说应该有不少人来参观才对,但却没有预想的那么多
贺安清与丰东宁集训完毕后来到原色艺术学院,一到展览馆,远远看见贺平晏与同学在说话,贺安清想过去,但那两人似乎结束了谈话,贺平晏直奔休息室。他也低头跟了过去,丰东宁则留在外面跟主办老师寒暄。
他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见贺平晏在沙发上抠手,反手关严门,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
贺平晏兴致不高,说:“大部分学生都在外面。”
“在外面干嘛?安保限流了吗?”贺安清拿起对讲机,说道,“我问问东宁……”
“不是的。”贺平晏拉住了他哥的手,依旧没有抬头,“外面有人在演练成人式的开幕式,前几天就在了。”
贺安清还是不太明白,便反过来紧握着贺平晏的手,蹲在他身前:“刚刚你同学说什么了?”
贺平晏抬起眼皮,与他对视片刻,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向导吗?”
“你说用精神体创造作品的那个?”
贺平晏点点头:“刚刚我同班同学说,他在户外备展棚演练开幕式的精神体烟花,好多人都去那里看他了。”
也就是说,大部分原本要过来参观的人,都被那个同级的向导吸引了去。
贺安清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但跟咱们是一届的,当初就是艺术特长最高分考进来的。”贺平晏酸味十足地说,“哥,我们普通人就算再出色也比不上异能人对不对?”
“怎么会,在我眼里你是……”
“别说了哥,只有你这么想,因为我跟你是兄弟。”贺平晏打断了他的话,“异能人,无论是体能上,还是思想上,都远远强于我们,他们才是人类的进化,我们是被抛弃的,最后一定会经历衰败,最终消亡。丰帆把我们贺家立起来,无非是想在这交替的几百年里寻求稳定,其实我们皇族有什么用?即使是父皇,他又有什么话语权?还不是掌握在军委手里……”
“平晏!”贺安清及时制止了他极度负面的情绪发泄。
贺平晏被吓了一跳,住了口。
他又后悔态度过于严厉,软下语气说:
“王管家说,父皇已经到了,我是来接你一起回去的。”
贺平晏这才想起来,贺航今天下午抵达普元,他赶忙起身,说道:
“哥,对不起,我失态了。”
“说什么傻话。”贺安清从衣架上拿了个围巾围在贺平晏的脖子上,道,“你没给皇族丢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七月的普元在十度上下,而且总是下雨,体感温度就更低了。
再刮上一阵风,便有刺骨的凉意袭来。
丰东宁抓着贺安清的手上了黑色公务车,贺平晏紧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昨晚贺平晏一直问他一起被抓去派出所的人是谁,他只道这些都是误会,而丰东宁却一个字都没提,这反而让他有些不踏实。他想现在解释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那就成人式之后再说,忘记郑惑,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中去,才是他应该做的。
车到了门口,马上要见到父亲,兄弟俩都挺高兴。
两人在玄关扔下外套,一路小跑着上楼,在二层的客厅见到了时隔一学期没见的贺航。
“父皇!”贺安清推开双扇门大步走了过去。
贺航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下抱住了他。
贺平晏也蔫声蔫气地凑上来,小声叫了句“父皇”。
贺航笑着摸了摸贺平晏的头,说道:“怎么几个月不见就变样了。”
贺安清注意到贺航面相没什么改变,但头发白了不少,他有些担心地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贺航穿着便服,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他长相清秀和善,说话也慢条斯理,但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
“您的白头发多了。”贺平晏说出了贺安清没问出口的事。
“55岁了,还不能有点白头发?”贺航故作轻松地说道,“丰主席说让朕去改造一下毛囊基因,但朕觉得这样也挺帅。”
在大多数人寿命200岁的时代,55岁属于正值风华。但贺航看上去却要孱弱许多,个子不高,过于瘦,浪费了这个好底子。
这时,丰东宁被贺航的随行宫人领进了会客室,他恭敬地准备跪拜。
“东宁,不必多礼。”贺航抬抬胳膊,说道,“这不是在皇宫,随意一点。”
“陛下别来无恙。”丰东宁简单寒暄了一下,便坐在了贺安清旁边。
贺航知道他一定想问丰帆的近况,便主动提道:“你奶奶身体还不错,只是有些操劳,你知道军委那些事,只能她去管。”
“奶奶昨天跟我通了电话,说她会关注成人式直播。”丰东宁对丰帆不来并没有不满,反而轻松许多。
“你们明天成人式别有压力,尽力就好。”贺航嘱咐道,“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排名放在第二位。”
贺安清还没说话,丰东宁便认真承诺道:“陛下放心,我会保证安清的安全,不会让他受伤。”
丰东宁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虽然他不是海错系哨兵,但他的精神体能具象出写实动物,一定是归为高阶哨兵的。据他了解,这届报名的学生中高阶并不多,他的胜算很大。
“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贺安清并不想被当成弱小保护起来。
二人的互动贺航看在眼里,如果不是知道昨晚贺安清跟个陌生男孩被派出所抓了,也许这场面还算令人放心。
“今晚朕没有别的安排,会在这里陪你们用晚膳。”贺航不露声色地说道。
贺安清很意外,道:“我还以为您要去见沈归尘。”
元首来到中立地区,按理说当晚都会与塔组织和学院先会面,但贺航显然不这么想,道:“他们邀请了朕,但朕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