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染山河(98)
“不知洛先生是不是专攻于剑道呢?”
“谈不上专攻,只是自身喜好让师长们多教授了些而已。”
“那可否赏脸跟内弟切磋切磋?”
“若我输了,就得答应阁下的要求,让二位入门吗?”
“非也!”嬴政自信的摇了摇头,“我等前来本是为了学艺,如果连洛先生都无法赢过内弟,那我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但内弟输了也是应该的,如果您觉得内弟是个可造之才也请您留下教导一段时间好了了他一桩心愿,洛先生觉得呢?”
看来洵尚说得没错,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来学艺的。洛铭跟赵衍对了一眼,这人目光冷锐锋利,跟江湖中人很是不同,但他身上也没什么官家的气息。与这人交手也好,可以借着武功路数探探他的底子。
“好,那洛铭就领受了。只是我当下尚未佩剑,还请二位移步内院,我随后就到。”
听说今天来了两个人居然要跟洛铭比剑,这消息不到一会儿就在卧岫庄里传开了,但弟子们正是上骑术课业的时候,这骑马场又跟后院的比剑之地相差很远,所以弟子们虽然好奇有心思想去看看但都没这么胆子翘课。
“喂,小子!”
聂小缺一看项羽那贼眉鼠眼的就知道他的心思,“干什么,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偷看?”
“你猜那两个人是谁?”
“赵玦和赵衍?”
项羽拍了拍聂小缺的脑袋,“小子,看来你还不算太傻。”
“可大师兄……”
“你什么时候怕过大师兄了?”
说得也是,这个赵衍要是和洛铭打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聂小缺也有些好奇,虽然他觉得那人是不可能打得过大师兄的,但在卧岫庄难道发生一件这样的事,错过了岂不可惜?于是聂小缺搭了项羽的肩,两人就开始谋划着怎么逃课了。
这卧岫庄还真是如世外桃园一样的地方,不仅仅是坐落在这气候和顺的即墨城,而且整个庄子都建立在一座临海的山峦上,就是站在这后园也能感觉到远处而来的海风。一路走下来,嬴政觉得这其中布局精致讲究,甚至每一处回廊和山石都是花了心思布置的,看来这初建之人不仅是个难得的隐者还是个胸有大智的雅士。听着园中的鸟语,嬴政方觉得心境平和了不少,对读书人来讲这里的确是个求学的好地方,也难怪萧默珩在这里呆上几年后能变成之后那副如水的君子性情。
“阿衍。”嬴政叫住了走在前面之人,“你觉得这里如何?”
“很好。”
“好在哪里?”
“这里……”揣摩了一会儿后,赵衍还是说道:“让人感觉很亲切,而且看起来与世无争,能让人无心中忘却一些烦忧。”
“不错,我也是第一次来,它的确是一个能让人忘我忘忧的好地方。”
“但是,我明白自己来的目的。”
“阿衍,你不必在我面前这么小心,这让我觉得不快,为什么这个简单的道理我说了这么多次你还是不明白?”
“我……”
“好了。”似乎是不想再听到他那些扫兴的话,嬴政赶紧将话题一转:“先在这里等洛铭吧,等会儿,你只需拼尽全力。”
“拼尽全力?”
“若单是比剑,你是赢不了他的。”
赵衍觉得奇怪,“您为什么这么确定?”
“为什么?”嬴政玩味的笑了笑,“洛铭是齐国有名的学士,论学问他或许没太大造诣,但要说剑术他绝对是算得上在齐国顶端之人,所以此战你不用担心输赢也别太恋战让自己受伤。”
“嗯,我明白了。”
他们没说几句,洛铭就从后头走上来了,他换了一身剑道服,头上的发冠也取下来了而系上了一条简单的发带,但他手里拿是却是两把木剑。
第九十八章 再入卧岫(二)
看到那木剑,赵衍开口有些不悦:“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君子比之有道,你我既然素不相识只是切磋斗剑的话那不如就用这木剑,这样我既不会伤到你又能分出了结果。”
“不会伤到我?”这句话让赵衍起了些斗心,这人倒是自负得很,可这几年来他所见的高手也不少,还从没有一个能单枪匹马的伤到他分毫呢。
于是赵衍摇摇头,很是坚决的回道:“我从不使这些小孩子用来打闹的东西。”
“这样看来,这位小兄弟是要用真剑了?”
“既然是比剑当然就要手中执剑,如果拿的只是木头那还何来的斗心争个胜负?”
“我之前也和一些人交手过,但那都是君子之争,从不会伤及彼此。”
“怎么,你怕我会伤到你?洛先生这么畏首畏尾,还怎么当得起一颗剑心?”
看来这人是怎么都说不通了,洛铭叹了口气,只好唤洵尚给自己换了那把师尊在多年前送给自己的御风。
“可以开始了吗?”
洛铭摆开剑势,拱手对那人行了一礼道:“洛铭讨教了。”
赵衍才不会讲那些虚礼,他执剑之后立马就攻了上去,而刚开始洛铭只是稳妥的应付,一招一式间都是滴水不漏的既不给那人可趁之机也不急躁冒进,赵衍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人不是在专心应战。洛铭在试探他,那人在看他的剑法剑路,这结果让赵衍大为不快,因为洛铭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合格的对手。既然如此,赵衍也不再保留,一下剑路一转的露出了几分杀招,洛铭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回应之时也不得不变得更为谨慎认真。
“喂……”躲在一边偷看的聂小缺小声问着身边的项羽,“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赢?”
“废话,你这还看不出来吗?”项羽白了聂小缺一眼。
“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大师兄占了上风,可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这回法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难道要像赵衍那样又狠又绝的?大师兄和人比剑论道的时候都是这样,从来都不会用全力也不会将对手逼绝了。”
“不是不是!”聂小缺摆摆手,他又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看大师兄他哪里像是在比剑,他这一招一式中明明是顺着赵衍的剑路来的,他一直都只是应和但从不还击,就算大师兄再怎么仁心仁术也不会比成这样吧,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比剑上。我想赵衍正是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气急败坏的,想逼大师兄换了路子吧。”
“换路子?”
“毕竟这是比试又不是儿戏,如果你被对手这样对待不就是一点被尊重感都没有了?”
项羽很是惊讶的看了看身边的聂小缺,这小子,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一层,看来师尊将他带回来的时候还是没说错了,聂小缺这人就算再混也有点自己的过人之处。可聂小缺和赵衍都想错了,洛铭的确是在顺着那人的剑路探他的身手,但这绝不是因为洛铭认为他不配为自己的对手,而是因为他觉得赵衍的剑招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这种感觉越来越让他觉得像极了少时的萧默珩。只是萧默珩向来温婉,虽然也有好胜之心但鲜少会用上这么狠戾的剑势。怎么会这样呢?洛铭想着,难道这两是是受了萧默珩的所托而来?
对了,洛铭突然想起,在萧默珩最开始练剑的时候就只愿意和自己对招,来往间他们卧岫庄的剑式剑法他们已经烂熟于心,玩闹中还自创过一些招式,不如自己就用这几招来试一试这赵衍。洛铭想着就来了一招白虹贯日,而那人回得轻巧不过,转瞬就化解了自己的剑势。这一招是他们二人自创而这破解之法也是他跟萧默珩研究了十余日才得来的,但这一拆招之法并不是最好的一招但因为用得惯了也就没改过来。赵衍是个精通剑术之人,他明明有其他选择,可为什么他的这一回应和当年的萧默珩一模一样。他们二人和默珩师弟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一连张良都不知道的剑招赵衍会知道?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小子,你说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交手?”
“不是第一次,为什么?”
项羽又顿了顿才说道:“很明显大师兄对赵衍的剑路比较了解,而且一招一式间甚至有些默契,难道这个赵衍是大师兄的故人?”
“故人?”
就像嬴政说的洛铭的剑术果然极高,赵衍跟他周旋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机会反而自己一下失准那剑锋就贴着洛铭的侧脸而过,反倒露出了赵衍后背的空档。可洛铭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攻击,他像是迟疑了一秒,那双灰黑色眸子陡然一缩的注视着自己的对手,直到二人分开了他也只是僵在原地的看着赵衍。
“你一直有所保留。”赵衍开口:“为什么?”
“赵兄,你也是有所保留。”
“既然要比,就要分出个胜负。”
这人眼神坚决,看来是敷衍不过去了,因此洛铭只好回道:“好,那我们就都用尽全力。”
洛铭说完起势就往赵衍生的要害指去,缠斗之下赵衍竟有些抗不住他的力道,这感觉不对。
“洛铭,你还是在小看我?”赵衍真是有了怒意:“你在试探什么?”
听到这里洛铭也没打算再耗下去,起手那剑刃破风而去直逼对手的双眸,可他这一动作下竟被赵衍的剑锋缠在上了,洛铭挽手一挡。这时兵刃断裂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一旁观战的洵尚和项羽等人都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洛铭的那把御风居然折断了!
“阿衍!”
等嬴政起身时洛铭手中那被折为两段的兵刃已经落地。
“大师兄!”洵尚在一边看得心惊胆颤的,洛铭的左手中正好拿着另一截被斩断的残剑,而那剑刃正对着赵衍的右瞳,只要再近一分他这眼睛怕就废了。
原来是刚才那一记赵衍的力道太大,其间不仅是将洛铭的御风斩断了,连同那断剑也随着他的力道向前迸去。洛铭一时情急,竟然以迅雷之势握住了那断刃。但是这边赵衍的架势根本收不住,现在那泰阿的剑锋正好没入洛铭的右肩,他的衣物已被血迹染红了大半。
“你……”赵衍有些费解的看着那人,而洛铭也正在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专注的眼神就像是要在确认什么正在将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核对清楚,这异样的感觉让赵衍晃了神,他一时竟抽了剑,问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躲开,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
“我和性命和洛先生无关。”
“你是我的师弟,怎么会跟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