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染山河(79)
“大王,你此来是要攻大梁城的,可不是只为了一人。”
“对于攻城之事我已和王翦等人商量好对策,这大梁已是我囊中之物,你不用担心。”
“大王。”看这人走得坚决,夜重璃方说道:“我……我有方法!”
“哦?”嬴政回头,嘴角起了一丝果不其然的笑意,“什么方法?”
“我有一法,或许能找到赵衍。”
终于逼她说出来了,目地达成的嬴政转身而回,“那就请吧。”
夜重璃闻言拉过嬴政的手,指尖触碰之后那人的手掌中就多了一条血痕。女子以手作印,口中像在念着什么法咒,而些时嬴政掌中流出的鲜血仿佛有了生命般竟在空中凝城了一只通体绯红的血蝶。
“这是什么?”
夜重璃法咒一收,那血蝶便栩栩如生的在帐中飞舞起来,“这是冥蝶之术,本是南疆的秘法,以前只有在盅人身上才可施展。”
“盅人?”
“大王放心,既然你和赵衍如今是血脉相连就可以引用此法,这冥蝶可以感知到那人和大王相同的血气。”
嬴政这才明白过来,“就是说我只要跟着它走就对了。”
“嗯。”
“多谢。”
“大王!”女子忍不住出声:“这一次,不如把重璃也带在身边吧,或许我也能帮上忙。”
“不必了。”嬴政依旧摇摇头:“他们之前在中牟城遇袭想来形势一定凶险,你一介女子,还是不去的好。”
“可是……”
“我会多带些人马的,放心。”
嬴政说完就拂袖而去,不再给那人回应的机会。女子站在军帐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迷惑。她之所以跟前嬴政是因为他有着为王的天命,因为他可以为自已印证赌约,怎么现在她却越来越放不下了。
西垣已经带着人马在军营外等了很久,这嬴政也真是的,什么也不说明白就吩咐他在这儿候着,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他实在没了耐性,靠着身后的栅栏打起盹来。
听说,这一次来到军营里的不只是嬴政,还有那位神神秘秘的夫人夜重璃,这女人可不简单。之前嬴政把她从韩宫里带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嬴政一个不好女色的人怎么会把韩王的女人留在身边,何况还是一个既不倾城也不倾国的女人,后来夜重璃被封了夫人,长年留在宫里,特别是这几年还跟嬴政越走越近了。
“难道是因为阴阳术?”西垣想着念了这一句:“她真的会阴阳术法吗?江湖上这种骗人的把戏多了,大王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被她一个女人迷惑?”
夜重璃会阴阳之术,这也是西垣最近才知道的事,他虽然没亲眼见过可心里认定了是个幌子,顶多是些惑人心魂的魅术丸药而已。或许说到底,这个夜重璃也就是会些手腕罢了,要不之前的韩王怎么会她那么着迷,恨不得把韩国都送给她了,后来韩国一灭这女人肯定只能栖身于秦国,找个更好的靠山荣华一世了。可夜重璃这如意算盘打错了,这位秦国的大王可跟韩王老儿不一样,人家心里可是满当当的有一个嬴景臻呢。
正这么想着,西垣就见嬴政过来了,他赶紧直起身子,小声道:“大王。”
“人都到齐了?”
“按您的吩咐都是宫中的密卫,我已经吩咐他们换上便装了。”
“好。”
这时西埂才注意到嬴政不远处有一只绯红的蝴蝶,真是奇怪了这个时候还冷着呢,怎么会有蝴蝶呢,还是这个颜色?还没等西垣回过神来嬴政就说了句‘走。’
“大王,我们这是去哪里?”
“你跟着就行,不要多话。”
“是,属下明白。”
他就这么不明就里的出了军营,西垣走在路上,这感觉有点像三年前在邯郸的时候,嬴政也是这么不说不言的把自己硬生生变成了赵玦,而这一次呢?现在萧默珩都死了,总不会还跟他相关吧?西垣想着打了个激灵,赶紧止住想法的跟了上去。
第七十五章 扑朔迷离(三)
赵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了嬴政,看见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他还梦见自己竟主动对那位大人做了那样的事。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嬴政是君,而他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以前要不是嬴政提起,赵衍是绝不敢主动和他有过多接触的,还更别说是与嬴政交欢了。醒来之后赵衍看了看自己周身,他明明还在牢房里但他却觉得下身酸软,怎么会……那个梦竟然那么逼真,连他的身体也跟着出现了反应吗?虽然做春梦这种事无可厚非,但赵衍却是极少经历过,更别说那对象是嬴政了。
不再多想的赵衍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奇怪,刚才的那两个守卫不见了,而原本绑住自己四肢的锁链也辙了下去,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就不怕自己逃跑吗?还是那些人有心想放他逃跑?然而赵衍刚想起来就发觉自己浑身无力,连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
“是那个人……”赵衍一下想起了张良,对了,自己之前见那个叫张良的人进来,他还逼问了好一会儿。可不知为何眼前却突然变成了嬴政,难道他们给自己下了药?赵衍听说过江湖中就用药物讯问犯人的做法,有些俘虏可以经得过种种酷刑却经不住这小小的药丸,“我到底说了些什么?我难道……把那个张良当成了大王?”
赵衍这下恍然大悟,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他真和那叫张良的人做出了那般苟且之事!赵衍惊惧之下也不敢再往下想,恐怕嬴政会来大梁的消息也被自己透露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赵衍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一丝月光,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逃出去,他一定地逃出去将此事告知君上,如果嬴政真因为自己而被乱党所害,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辞了。
夜已经深了,越姒姜看着眼前正在喝茶的张良,说道:“子房,既然消息问出来了那我们还是即刻赶去大梁城吧。”
去大梁城,秦国有二十万大军在城外呢,难道他们这一千人还要去送死吗?
“大梁城我们是救不了的,这次伏击到辛眦也多亏了姬将军的牺牲。”
越姒姜这下纳闷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了个赵衍问出些消息,这下既然不去大梁那我们难道就这样回代郡吗?”
“本来我想着秦国远征魏国必然需要大量粮草,只要我们问出他们的粮草大营再想法破之就可解魏国的燃眉之急,可没想到嬴政早有防备,他们的粮草不设大营都是由精兵从秦军运送跟着主力走的。秦人势大,我们必没有胜算,与其这样我们先回去跟公子再做商量也好。”
“战还没打什么呢,你让我们回去?”
“齐、楚两国还在呢,东边的齐国富庶非常,而南边的楚国地大力广,他们的将军项梁更是勇猛无比,如果这两国能够跟公子合作,我们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说的也是。”越姒姜点点头,一直将话题岔开了:“我们回去是可以,但那位赵大人怎么办?”
张良看了越姒姜一眼,“你觉得呢?”
“我们带个俘虏回去不方便,还是杀了了事吧。”
“姒姜你想杀了他?”
女子皱起了眉头,“子房,不是我心狠,实在是因为这个赵衍身份特别,他和当年的李西垣一样是嬴政身边的密卫专做些暗杀行刺之事,这一年多来有多少他国的亲贵王族们死在他手下啊,你既然之前在燕国和他交过手就该明白,此人留不得。”
“你说的这些我明都白。”
“不如我们天一亮就启程往大梁去,而这赵衍……”
“看来留不得他过今晚了。”张良叹了一口气,眼中似有一些惋惜。
“子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在同情这么一个刽子手?”
“不。”张良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像赵衍这样的人不该留在嬴政身边,他更不该为嬴政这么卖命的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哦?”
“姒姜,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像嬴政那样的人总能得到这么些忠心耿耿的奴才,嬴政此人心中既无情义也无恩慈,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呢?要是这赵衍能站在我们这一边该多好,我本想想法子让他回嬴政身边去为我们卖命,可是如今看来希望渺茫。”
“原来你想让他做我们的眼线?”
“不错。”
越姒姜敲了敲桌面,在些赞同的回道:“若是有失魂散的话,这想法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毕竟那东西可不是常人忍受得了,或许赵衍会因此受制于我们呢。”
“不,他不会的,他不会因为这个就背叛嬴政。”
越姒姜惊讶的看着他,“你才认识他多久啊,就对这赵衍这么了解了?”
“不是了解,而是因为……他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想起了一些故人,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我们又何必再多做尝试呢。”
前车之鉴?知道张良说的是萧默珩,赵姒姜才不再多言,她一下站起身来,说:“那好,走吧,我们快去牢房了结了些事。”
张良点点头,可脸上的神色还是闷闷的,他不想让赵衍死,说到底有些不忍心,难道是因为他们有肌肤之亲吗?张良马上否定了这个理由,赵衍这个人让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有一种特别的不舍和熟悉。真是奇怪了,他们明明是敌人,自己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然而一到牢房,张良和越姒姜就愣住了,这里面空空如也的哪还有人。张良心道不妙,他之前差走了那两个守卫,而且又解了赵衍身上的锁链,难道他趁着这功夫逃走了?
“怎……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张良难以置信的在周围找了一圈,这人中了失魂散居然还能逃跑!
“姒姜,我们还是小看他了。”
“你是说,赵衍他逃了?”
‘嗯’了一声之后,张良立刻说道:“快追。”
“下山的路有这么多条,我们往哪儿追啊?”
“姒姜,你先让人把这里再仔仔细细的搜一次,然后再让人往附近追,他受了伤而且神智迷离一定跑不远。”
“嗯!”
看越姒姜转身,张良还是说了句:“算了,还是我带人去,你留守在这里就好。”
张良说完就离开牢房,身影一下消失在夜幕中。
这山中的初春还是这么阴冷无常,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却一下又下起雨来了。赵衍勉力走在这山路上,但他的衣服已经被淋透,手脚也越来越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