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染山河(96)
“怎么?”项羽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连酒都不能喝?”
“我……”
“傻小子,快拿过来。”项羽把那水囊往手中一抢,咕咚咕咚的就把其中的酒水喝下了大半,那聂小缺都在一边看呆了。
“这么火烧喉咙一样的东西你也喝得下去?”
“火烧喉咙?没见识,霍掌柜是看人家花了重金才拿出了这些没掺过水的好酒,要是你我过去他还不一定卖呢。”
聂小缺翻了个白眼,可他这一会儿觉得浑身燥热难当,让他拽了领子只想脱衣服。
“小子,怎么了?”
“这酒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喝了以后怎么这么热?”
项羽没好气的笑了笑,伸手一剐他的外套就说:“这屋顶上风大,正好散散你这躁火。”
可他一回头就见聂小缺脸颊红扑扑的,像极了大桃子,而他说起话来那泛着光泽的小嘴一嘟一嘟的让人看得直出神。项羽深吸了一口气,使劲摇了摇脑袋,真是的,他都在想些什么?他居然把聂小缺看成了小姑娘,还觉得这人挺可爱的,真是被鬼蒙了头。
“项羽……你这家伙,狂妄又自大,真不知道别人喜欢你什么。”说话间聂小缺已经倒在了他怀里。
“喂喂喂!”项羽很是嫌弃的把人拉了起来,可聂小缺还没坐稳呢又往项羽这边倒过来了,项羽没的法子,只能把他的头挪到了腿上,“喝个几口而已,酒量怎么这么差?臭小子,平时还要跟我叫板。”
“可我……我聂小缺就是不喜欢你那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错啊,在书楼关了两天还学会用成语了。”
“但是你这人……好像,也没那么……没那么讨厌,有时候还挺讲义气的,武功也不差,带在身边防身还可以当钱袋子,呵……呵呵呵呵呵呵。”
聂小缺开始一个劲儿的傻笑起来,钱袋子?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小子果然是穷光蛋出身,都掉钱眼里去了,不过是一些糖葫芦、烤山鸡之类的小玩意儿就把这人给收买了。
“傻小子,有钱就上别人的道了,那以后还不是会被人拐了去?”
然而聂小缺正抱着项羽的大腿,笑呵呵的说:“山鸡,鸡腿……大鸡腿!好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头猪!”刚说完项羽就见那人抱着自己的大腿流了一地的口水,他立马把聂小缺往外一推,喊道:“喂喂喂,你干什么干什么?给我起来起来!”
可项羽一伸手过去就沾了一把口水,他连连嫌弃的把手往聂小缺身上擦了擦,“真是……瞧你这穷酸样儿,起来,你听到没有!”
可聂小缺下意识的抹了抹口水,反而把项羽越抱越紧了。项羽自认倒霉的叹了口气,只能由他这么抱着。
“赵玦,赵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这酒劲也有些上来了,项羽往身后一倒,也枕着手臂深深的睡去。
然而第二天庄里就炸开了锅,几个弟子们眼尖,走在园子里去上早课的时候就看见了一起睡在屋顶的项羽和聂小缺。二人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的,看起来实在有伤风化。而本是想教训教训他们的洛铭更是傻了眼,这两个家伙居然睡到了大屋顶上,也不嫌风大。站在洛铭身边的洵尚看着洛铭那副苦笑不得的样子不免笑了笑,想来这庄子里也只有项羽和聂小缺才能让洛名露出这副表情了。
“项羽,聂小缺!”被洛铭这带着内力的声音一吼,项羽和聂小缺两人都是浑身一震的从春梦中醒了过来。
“喂喂喂喂喂!”聂小缺惊慌中脚下一滑,连滚带摔的就从屋顶上翻了下来。
“臭小子!”项羽一看马上倾身过去想抓住他的腰带,但那股下冲力太大,项羽一下把这人的腰带扯下来了也没把聂小缺拽住。看着那人消失在屋檐,项羽的心下一落,“聂小缺……聂小缺!小子……”
项羽赶过去一看才见那人稳稳当当的落在洛铭怀里,只是没了腰带后他亵裤在空中一松,此时已经露出了两个白花花的大屁股。这时不仅洵尚,连旁边围观的弟子们都轰轰的笑开了一片,聂小缺尴尬难忍,提着裤子就往房间里跑了。
这时想与松了一口气,而他脸上的笑昏中居然有些说不出的宠溺。
第九十五章 因缘际会(五)
之前就听说过齐国山水秀丽,而且这即墨城又临海而建,虽然城小人薄但却温厚得很,只是呆了两天嬴政就觉出了这里的风情习性,跟他们以战为先的秦国大不一样。秦人善战而且讲法,但自商君以后总少了些人情,而这里的日子和美宁静已经数百年不见战乱,乡邻们都和睦亲近得很,仿佛就是自家兄弟亲族。嬴政这人本来戒心就重得很,加之这几年来忙于战事,他已经有很久不曾过过这样的日子了,两天下来嬴政竟然生出了些懒意,还生出了些长留于此的意思。
赵衍走到嬴政房门口,他本想扣门的,但想想还是收了手,那人之前在宫里和军中都是要务缠身,难得会睡个好觉,这一时忘了时辰也正好让他多睡一会儿,可赵衍刚要走就听见了嬴政的声音。
“赵衍,你站在外面干什么?难道还在盘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又或者你还在跟那些余孽纠缠不清?”
一听嬴政这么说,赵衍也马上推门而入的跪倒在地,“君上,属下没有!属下说过不会跟他们再有纠葛就一定会做到。”
“那你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在想些什么?”嬴政里衣半敞,正露出那泛着麦色的胸膛,“如果你要杀我,的确可以趁着睡梦中下手。”
“属下绝无此心!我只是……”
看他那副惶恐不过的样子,嬴政倒很是满意的笑了,他身子往前一倾那件月白色的里衣就从肩头滑开了大半的露出了整个左肩膀,可这场面烧灼得赵衍不敢直视,他只好低了头,小声的说道:“属下只是,不想叫醒您。”
不管这人怎么变,这不诚恳的性子总是不变的。嬴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榻,说:“过来。”
“君上?”
“怎么,你我是兄弟,同榻而眠有什么不对吗?”
“我……”
“赵衍。”嬴政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威厉,“人们都说长兄如父,我现下心中烦闷,难道你这做弟弟的连陪兄长说说话也不可以?”
对了,嬴政说过在这外的这段日子和他以兄弟相称,而自己也绝不能再用‘君上’,‘属下’这些字眼,看来他又是一时疏忽忘记这规矩惹嬴政不快了。如此想来,赵衍有些为难的站起身来,在床沿边小心翼翼的坐下了。
“不知,您心中有何烦闷?”
“你看前日的那两个卧岫弟子如何?”
嬴政说的是项羽和聂小缺?赵衍想了想,才一板一眼的回道:“项羽虽然落败于我,但是他天资过人而且负有神力,在席间也是豪爽得很不欺不瞒的,这样的人的确有项氏一族的大将风采,只要加以时日他必然是一员可为狼为虎的猛将强帅,甚至有望比得过他的爷爷项燕,但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料定了这是一只雄鹰,不如在其羽翼未丰之时就将其除去。”
嬴政摇了摇头,“不,我就是想看看他日后会不会真像你说的那样,这孩子其实像极了年少的蒙恬,他也是这样没头没脑的,小小年纪就在咸阳城中闹出了名气,天天惹事不说还喜欢跟人比武切磋结实江湖中人,就连眉眼中那股傲气也跟他一模一样,倒让我想起了些过去的日子。”
“过去的日子?”
“很多年前我刚刚即位的时候也跟项羽一般的年纪,他身边的那个小师弟看起来机灵古怪的却又心思纯净。”
“您是说聂小缺?”
“嗯,他们能结识于少时,真可谓是一种缘分,不知阿衍你年少之时有什么样的好友,有没有像这两人一样,也有这样的一位师兄或者师弟?”
“我年少之时?您知道我对过去之事已经记不得了,阿衍自从醒后就在宫里,之后虽然辗转各地但一直是以兄长为尊的,就算是之前有什么师兄师弟也是过去,和如今的我都不再相关,现在的赵衍只听兄长安排。”
嬴政注意着他脸上的坚定,这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夜重璃说得对,他不可能想起来,可嬴政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这恐惧,就是想探上一探。
“算了,不说他们,难得清闲就不提这些无趣之事。”
“那……”看嬴政的手搭了上来,赵衍才略显尴尬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既然这样,您还是早点起身吧。”
“昨日多喝了一些,现在还是有些无力,想多睡上一睡。”
“那我去叫掌柜的准备些醒酒汤来。”
谁知赵衍刚起身嬴政就一把将他拉回来正好压在了身下。
“兄长?”
嬴政的眼角含笑,而这种笑容中有些俏皮甚至是无赖,这样的嬴政跟以前那个威严的君王很是不一样,赵衍一时僵了动作竟不知怎么回应了。
“我都说了心中烦闷,难道让你作陪这么一会儿就这么难吗?”
“不是,可这日头已经……”
还没等他说完,嬴政就拉上了床边厚厚的帘帐,这帐子一下来就把外头的日光挡了个严实,真让人分不清是白日还是深夜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
嬴政一下侧过身子躺在了他枕边,赵衍心中紧张得很,本来他以为嬴政会像以前一样有一番动作的,要谁知那人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那里,那宁静的鼻息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不知要怎么反应的赵衍侧过身子,不久之后,突感有些疲累的他也慢慢合了双眼。这时赵衍才感觉到嬴政温热的双手缓缓而来的由他腰下而过,那人两手一环就将自己轻轻拢进了他怀中。
“君……”斟酌过后,赵衍还是叫了句:“哥哥?”
而嬴政也不急于回答,他把头埋在赵衍的颈后,紧贴着那人的发线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你可知,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可与孤共枕。”
赵衍呼吸一凝,似乎还在揣摩着其中的意思,在宫中嬴政很少说这样的话,这一年来更是一次也不曾说过,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张良一事过后会惹来这人的怀疑和厌恶,可没想到这时的嬴政却是如此的柔软,仿佛他从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心于天下的君王。于是赵衍没有挣脱也没有回话,他只是将手覆于嬴政的手背上,然后放心自然的陷入了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