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今天也在大声密谋(48)
当然,如果他本人不是正靠在太子怀里的话,这个举动倒还能勉强算得上正常。
见他神色震惊,闻承暻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没办法,孤实在喝不下了。”
不是,这是喝不喝得下去的问题吗?问题是您干嘛要让靖侯世子上下其手啊!
沐昂之简直都要咆哮出声了,不过见到比他还早进来的甄进义一脸淡定之后,他也输人不输阵,识趣地闭上了嘴。
甄进义轻蔑地瞟了这个不会看眼色的憨人一眼,又飞速地切换成笑脸,关心的问道:“世子难不成是昨晚累到了,瞧这脸色可真让人不放心。”
紧急补充了一番生命值,在一片“+2”“+2”声中,萧扶光终于勉强恢复了些力气,此时强撑开口道:“冯将军已经带人追出去了?”
闻承暻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问这个,愣了下才道:“还没有,得等到柔然的斥候见不到之后再追。”
那就好。
萧扶光用手抓住他的衣襟,艰难地想要坐直,闻承暻连忙将人扶好,紧接着就听到他颤颤巍巍的声音:“阿里不哥不在柔然王的车上,我看到他的车架里只有一个人。”
他的声音虚弱又轻微,却仿佛一个九天玄雷,将在座的三人都惊吓地不轻。
沐昂之冲过来就要继续问,却在见到萧扶光面无人色的小脸后不由自主地放轻音量:“那柔然王,现在在哪里?”
萧扶光伸出一个手指,指向西北方向,含糊不清的说道:“得赶快追上去,出了十里的范围,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
事出紧急,冯士元又见识过萧扶光的本事,听他这么说之后,当机立断将队伍拆成两部分,多数人跟着萧扶光的指引走,剩下的则是继续用猎犬探路,以防万一。
只是在出发时,太子舅甥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争执。
这一路太危险,冯士元坚持不肯让太子跟随。
闻承暻在马上半扶半抱着气息奄奄的萧世子,神色纠结,他实在没办法将自己关于萧扶光正在拿自己续命的猜想告诉舅舅,只能强行无理取闹:“萧卿现在这个样子,哪里离得开孤的照顾,舅舅若想让他指路,就必须得带上孤!”
如果不是要在众人面前给太子留几分颜面,冯士元简直想上前揍翻他的狗头——都什么时候,还搁这儿闹腾!
最后还是萧扶光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正事要紧,冯士元只能忍了,吩咐亲兵务必要保护好太子,便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朝着萧扶光指引的方向而去。
见识过“目标锁定”能力的厉害之后,萧扶光只能说一句一分钟一天生命值的系统地图简直是便宜大碗。
因为“目标锁定”这个玩意儿,是一秒钟就要消耗一整天的生命值啊!而且这玩意儿还有个坑爹之处,就是必须要在目光所及的范围里确定锁定目标,中途一旦停止,便无法再次锁定。
所以自从启动了这玩意儿,萧扶光就一直在垂死的边缘反复试探,万幸太子对于他奇怪的举动十分包容且配合,让他每次生命值刚要见底,便被一个“+2”给拉了回来。
但是即便如此,血条反复掉到最低值的后遗症依然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萧扶光突然觉得鼻子下面痒痒的,拿手一摸,却摸到了满手的湿意,显然他那并不健壮的身子骨承受不住这样的反复拉扯,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为了行军方便,他现在是面对面和太子共乘一匹马,闻承暻甚至拿了布条将他绑在身上。萧扶光一开始还尴尬了一会儿,不过现在他倒是觉出了这个姿势的好处,右手继续不停轻轻捶打着对方的腰间,一低头却将满鼻子的鲜血尽数蹭在了毫无所觉的太子衣襟之上。
真是方便啊……
脑子完全变成浆糊的萧世子,迷迷糊糊的想到。
第40章 天命
马车颠簸了多久,阿里不哥就在窒息的黑暗中蜷缩了多久,他熟练将自己折成小小的一块,尽量不占地方的靠在马车的一侧,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机的到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阿里不哥渐渐地感觉到不对劲起来,车厢里实在是太安静,安静到他除了马车行进的声音外,几乎感知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察觉到不对,阿里不哥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他再怎样,也是王子,那些人捆他的时候多少留了些情面,他费了些力气,挣脱了一只手,一把薅下眼罩——原本应该与他共乘一车的柔然王,果然已经不见踪迹!
难道他们的计划泄露了?
阿里不哥反手拉住车窗框,一用力让自己半坐起来,喘着粗气用牙撕扯掉手脚上的束缚,脑子也随之清明起来,谨慎地将车窗挑开了一丝缝隙,小心观察起外面的动静。
见到马车边护卫的依旧是王上的亲随,阿里不哥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还有分兵弄出几只一模一样队伍的闲工夫,看来他那个爹应该还没有发现他的计划。
至于柔然王为什么临时起意更换马车……
阿里不哥嘴角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柔然王这一辈子,为了巩固权势撒过很多谎、编造过各种事迹来神化自己。但作为他某种意义上最“亲近”的儿子,阿里不哥却清楚,那个男人的确如他所吹嘘的那样,拥有着趋吉避凶的能力。
更准确一点讲,柔然王拥有的应该是某种野兽般的直觉,正是依靠着这种直觉,让他在往昔的数十年岁月里,躲过了无数次来自战场或背后的明枪暗箭,活成了柔然历史上权力最大、寿命最长的君主。
有时酒酣耳热之际,柔然王也常常自得地表示,他就是汉人们常说的“天命所归”。
呵。
天、命、所、归。
阿里不哥没有发出声音,但这他从牙缝里逐字挤出来的词语,却被他身上迸发的森然寒意给冻成了实质,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人眼无法看到的巨大尘雾来。而他那原本已恢复跳动的心脏,也仿佛被这尘雾遮盖住了一样,重新变得灰扑扑起来。
在被监视、被敌对、被奚落的三十多年时光里,为了改变命运,阿里不哥真的做过很多努力,但这些努力都被柔然王轻描淡写地给瓦解,甚至到后来,连他最大的靠山——弘吉刺部,也因为更有天赋的三王子的出现,将他弃如敝履。
阿里不哥拼尽最后的一点心气,哪怕被亲生父亲当成猪猡一般对待,哪怕要在所有人看笑话的目光下装疯卖傻,他始终都不曾放弃,后来甚至主动穿上汉人衣冠示弱,才挣扎着活到了现在。
但这番忍辱含垢并非没有等到回报,或者说,他已经见到了曙光——阿拉坦的死,就是他重新归拢母族力量的天赐良机,而大雍人的主动合作,则更加是意外之喜。
明明、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现在却告诉他,他又要败在那个所谓的“天命”手上?!
如果不曾见到希望,阿里不哥可能还不会像现在一般绝望。万念俱灰之下,他再也顾不上车外监视的亲兵,瘫倒在车厢里,兀自笑了起来。发现不对劲的亲兵警告地敲了敲车窗,阿里不哥的笑声却没有因此中断,反而越来越大声,笑到最后,甚至透出了几分癫狂来。
近处护卫这架马车的都是马可古部的嫡系亲兵,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监视二王子,此时便在发现阿里不哥状态不对的第一时间叫停了马车,想冲上来将他重新控制住。
谁知,就在打头亲兵的右脚刚跨上车辕的同时,就被远处飞来的一支利箭射中脑袋,连痛呼都来不及,大好性命便已归黄泉。
剩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又是一轮箭雨袭来,收割走十几条人命。
“是雍朝人!”
此时斥候已经看见了前方伏击的人影,马上用柔然话大声传信。
知道偷袭者是卑鄙的雍朝人而非弘吉刺部的逆贼后,亲兵小队长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转头将二王子塞进车厢,让其他部落的杂兵们围在外面当肉盾,准备直接加速跑回营地——雍朝人肯定是做了充足准备,他吃饱了撑得才留下来硬抗,当然是走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