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兔(142)
直到有一天,邵明月决心要给小黑兔“打扮打扮”。
他把小黑兔乱七八糟头发梳上去了。
这眼睛可真够眯的啊……
真不是慕广寒自己不咋样还喜欢嫌弃别人。实在是好好一个别的地方都好看的小黑兔,偏偏长了这样一双眼睛!
人生第二次看,还是觉得暴殄天物。
他再一次暗自庆幸。
好在他对燕王的所有动心,想要死心其实都很容易,下回见了掀一下刘海就行。
明明这么想,慕广寒发现自己竟然……咳,还能不能完全死心。
他甚至不死心到硬生生的,又去找小黑兔确认了一遍:“真有人说你和燕王(长得)一模一样?”
小黑兔不解:“城主,您这次去西凉,跟我王叔也待得挺久了,你难道觉得我们不像吗?大家都说(性格)一模一样啊。”
“……”
他好了。
真的,他好了。
慕广寒一片释然,可以继续安心策划打燕子了。
朦胧才产生美,掀开只有眯眯眼!
第65章
数日后,慕广寒在南越该交代的部署,都差不多交代完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收拾行装北上寻找洛南栀。可就在他收拾行装,传来了南越军在北幽全军覆没的消息。
南越王一意孤行讨伐天子兵败,如今尸骨无回,一时南越各州百姓再度人心惶惶。
邵霄凌更是快急疯了。
“那南栀呢?他如何了,有没有人见过他!”
“不行,阿寒,我也要去北幽救南栀,你带我一起去北幽好不好!”
可偏这一年的江南春汛,又来得比往日早得多。洛水支流在南越最多,一时乌恒、宁皖多地受灾,百姓流离失所,急需官府赈灾安抚。
邵霄凌简直欲哭无泪。
“呜呜……呜,不行,我得去北幽才行啊……”
然而最终洛州少主在灾情的压力之下,也只能抹抹眼泪偃旗息鼓,咬牙先去履行他身负的职责,连天加夜指挥治水救援、赈济灾民。
慕广寒北上的行程,同样被耽误了几天。
除了水患封了道路,还有一点更是因为,他实在是有点看不懂眼下的局势——
预想中的西凉军必趁南越空虚南下侵袭乌恒边城的戏码,并未如期而至。
当然,燕王没来,不是因为他不想。
而是因为与南越兵败几乎同时传来的,还有北幽天子对西凉宣战的消息。
天子晏子夕广发檄文,以此次南越王谋反为契机,以西凉南越多日的往来书信为证,称西凉为此次南越谋逆之同党,并同时罗列西凉燕王这些年野心扩张杀戮四方、篡雁氏之位并对二位雁氏王子掘墓毁尸、不敬神明损毁西凉水神塔等几大滔天罪状,公然逼燕王自裁。
但,燕王那种人又怎么可能乖乖自裁。
西凉当天就回了一封昭天下书,书信里直接罗列天子无道、暴政虐民的种种罪责——就在这一年,北幽军曾在西凉边境趁冰消雪融时派人堵塞河道、断绝水源,又在边民春种之时火烧农田。除此种种,哪里像是天子所为?除此之外,信中又罗列有天子不宽仁爱、宠幸奸佞、纵容动荡、轻率开战等等罪名。总之,直接向天下交了一封态度坚定的反书。
西凉本就民风彪悍不羁,燕王再晋一步更早是人心所向。如今终于揭竿一呼,西凉百姓群情激动、雷霆震荡,“反了天子”的呼号如山洪暴发势不可挡。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唯有我燕王庇佑一方安宁!反者为先,正道昭昭。天地为证,民心为基。西凉只愿拥燕王为皇!”
“天子无道,毁我水脉农田,天下得而诛之!燕王神武岂怕无德昏君?燕王无畏,天下共叹,血战紫宸,誓灭天子独尊。”
“天佑西凉,吾主燕王!旌旗招展,誓除暴君。”
“杀——!”
随后,更日日有不一样的消息传来。
有的说是两军首战西凉大胜、北幽溃败如丧家之犬的。却又有的说是北幽内奸煽动西凉内乱,燕王腹背受敌。再过两天,更是传言雁氏的两位皇子死而复生、冤魂索命重创燕王。又隔日,上午说燕王死了,下午说又活了。
总而言之,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大致可以总结为——南越王顾苏枋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北上讨伐天子,随后天子更毫无道理地向西凉了宣战。
一切都实在难以合乎兵法、天下时局之理。
与此种种,谁能看懂?
……
慕广寒觉得,不仅他看不懂。
此刻突遭飞来横祸的燕王,只怕更未必能看懂。
就,为什么啊?
顾苏枋疯了才会去打姜郁时,一如姜郁时疯了才去打燕止。
虽然非要说的话,纵观古今兵戈纷争,动荡乱世,倒也并非人人皆能看清形势、做出明智判断。但毕竟“变化无穷而道可寻也”,但慕广寒相信以姜郁时、顾苏枋据守一方多年的实力,绝不可能不懂判断那么简单的形势。
却为何双双都选了他眼中的下下之法,甚至……他完全理解不了的末路穷途?
慕广寒如今唯一的感叹,就是侥幸自己不是燕王。
若换成他是燕王的角色,遇上这种倒霉事,只怕早就吐血三升了——
是,西凉这几年确实强大,也南征北战、不断扩张,但再扩张,也离天子之土八百丈远。更与北幽从无什么血海深仇,如何莫名其妙就被锁定?反正慕广寒是想不通。
退一万步说,就算天子北幽将西凉视作威胁,担心西凉一家做大想要除之而后快,那正确的做法,也应该是先与西凉各自心照不宣出兵周边,一西一北快速瓜分南越、东泽等地。
等到天下二分之时,再定乾坤之战。
这是任何一个哪怕懂一点点谋略之人都该明白的简单道理。可如今北幽倒好!直接丢开南越和东泽不管,就冲着西凉宣战,这成什么了?
不成目光短浅的疯狗了吗?
只顾一股脑咬住西凉一家不放,全不将整个天下当做一盘棋。也不想想北幽如今有实力一口吞下强悍的西凉吗?打这场战争的结局,只会将北幽与西凉一起拖下泥潭、彼此消耗!
而同时,不显山露水的其他势力,则默默屯兵屯粮、发育赢麻。
尤其是慕广寒的南越。
本来南越王谋反一事,给南越种下了重大危机。天子若马上以此为由南下讨伐,又或者趁机索要南越州府的管辖权,便是慕广寒再有谋略也会十分被动。
更不要说,再来个西凉趁火打劫、从背后偷城……慕广寒都能想到那会是个什么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腹背受敌的情况。很有可能他前一年的所有仗都白打了,所有安定民生的活儿都白干了。
但谁能想到,北幽那边……它疯!
毫无战略格局,理都不理南越,只顾盯着燕王打。
以至于南越本来岌岌可危,如今却突然卸下所有重担。只要继续一边岁月静好与世无争,一边看那俩笑话同时做好战备就行。坐等两败俱伤那日,再去渔翁得利。
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
慕广寒真心庆幸他是那个大缺大德偏安一隅看笑话的洛州幸运儿,而不是被一口疯咬的倒霉鬼燕王。
真的,西凉这次是真·无端倒大霉。
换他是燕王,这个倒霉的疯狗局他也破不了!
……
慕广寒耐心等了几天,没能等来馋馋。
……不过,也是。
燕王此刻纵然来信,又能在信中跟他说什么呢?感叹命运的不公,痛骂北幽的思路清奇么?
很快,南越春汛灾情就在邵霄凌带人各地赈灾、安抚民心,修建堤坝的种种艰难辛苦后,成功防住了。
短短半年光景,这也是洛州少主邵霄凌第二次带了难民来洛州安家。洛州的居民大多淳良好施,何况一回生二回熟,安顿也进行得顺利,很快新的房子就起来一片。
著名二世祖少主,近来成功实现口碑逆转,民望一路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