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想我当佞臣[重生](18)
候在账内的人闻言均是大喜过望,谢启的伤口本已包扎完全,只是他适才一番挣扎才又渗出血来。当下便有手法娴熟的医女上前, 给貌似已然昏睡过去的谢启重新换过药, 而后轻手轻脚的退下。
偌大的营帐瞬时变得空空荡荡的, 耳边也清净不少。
谢启的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
起初只是装得过了头却被揭穿的尴尬, 后来则是长睡不愿醒的沉沦。
他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不甚羸弱, 相反,带了点寻常男子都不定有的坚实, 动作却轻柔温和,让人本能的安心。
更别提,萦绕于鼻尖那似有似无的淡淡檀香气, 还夹杂了点长期沉浸于书桌案头的墨香味。
好闻到让人沉迷的地步。
像是过了许久,苏俨昭温和的声音透过空间传到耳边。
“陛下打算睡到多久?”从不与人红眼的人语调依旧平和,像是只要谢启维持着缄默不说话,他就会抱着怀里的人默默呆上一夜。
谢启却敏锐的嗅到几分危险的气息。
抬手揉了揉眼眶,谢启缓缓睁开了眼,努力做出昏睡才醒的模样。
“璟……璟之?”
苏俨昭皱了皱英挺的眉,不曾言语,手臂却有着往下放的趋势。
察觉到身侧人的举动,谢启忙反手环住身侧人的手,死死赖在原本的位置生怕移了位,原本惺忪的睡眼也顿时浮现出几抹清明来。
见他着急,苏俨昭总算不接着动作了,却还是抿了唇不语,无可奈何的看着怀里这一位。
十九岁的人,来年就要加冠处理朝政,平素看着也渐渐有了沉稳持重的样子,怎么在他面前还是出奇的幼稚?
话说回来,除了苏俨敛的一双儿女,他还真没抱过谁。
谢启全然来不及细思身侧人在想些什么,只担心着自己什么时候就被放去了塌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转了转,邀功似的道;“我把谢烜收拾了。”
帐中除了他二人外再无其他,少年终于放心大胆的露出点骄矜的模样来,眼睛亮亮的,眉梢眼角都透出点‘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意味来。
苏俨昭挑了挑眉,偏了头去细看谢启满脸笑容的脸,嘴角情不自禁的挂了抹淡淡的笑意。
“所以?”目光在少年因失血过多而稍显苍白的唇瓣上停留的额外长些,他轻声问。
“所以……大节不亏,小细节上的差错就无可厚非,不用过于在意。”谢启硬着头皮道,错过了身侧人衔了轻笑的面容。
“大节不亏,将自己胸口弄出伤来也算大节不亏?陛下懂不懂什么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不说则矣,稍有提及苏俨昭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就又有复燃的趋势。
不曾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甚至事先知晓对方动向,只兵力上未曾占有绝对的先机。
占了先手的事,结果如何不论,小皇帝居然能把自己胸口弄出个洞来,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谢启的关注点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苏俨昭,眼底的光亮更明显些,语气带了几分轻快;“璟之这是在关心我?”
“为人臣子的关心陛下,应有之理。”
冠冕堂皇的回答,如果忽略掉那个原本非要赖在他怀里现在又突然兴奋起来想要凑上前亲他耳垂的那个人的话。
谢启撑着半坐起来,轻轻在苏俨昭耳边啄了一口。
“璟之关心我,我很开心,”不及僵硬了身子的身侧人反应,紧跟着续道;“璟之不如叫我阿启好了,陛下什么的听着何等生分。”
阿启?
齐朝自太/祖建国以来就立下规矩,皇家子弟有名无字,只要名字尚在谢氏宗谱上,便不用额外的再取表字。
眼下这算是……特有的唤法?
耳垂边还残留着少年的温度与奇异的触感,又念及某人死皮赖脸的喊了许久的他的璟之,鬼使神差的,苏俨昭垂了眼睑,淡淡的道;“私下里没人的时候。”
他说的太过轻描淡写,谢启几乎以为自己要经历生平第一百零八次被拒绝了,半响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现在私下里就没人。”反应过来的谢启只差没一蹦三尺高,明知帐中再无他人却还是打量了片刻周身环境,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才急急的道。
苏俨昭对着少年急切望过来的眼神,深深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来跳。
艰难的张了张嘴,半晌,才轻轻唤了一声。
“阿启。”
眼见着半个身子还靠在自己怀中的谢启霎时间眉开眼笑,得寸进尺的指了指自己胸口处的伤,道;“璟之多唤几声,这伤都不用太医,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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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俨昭走出帝王营帐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
玄卫来报时已是夜半时分,加上谢启伤势的一番折腾,两人又在营帐里说了好半晌的话,谢启才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
苏俨昭努力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手指从谢启掌中拽出来,摇着头给人掩了被子,缓步出门。
早前御帐里人多眼杂,谢启的动作又不算太过隐晦,天知道有多少人心中犯了嘀咕。
要是他留宿的消息传出去一星半点,苏俨昭都不忍去想流言漫天的明日。
才一出了营帐的门,候在帐外许久的容晏就迎上前来,低低唤了一声丞相。
苏俨昭应了一声,将手中拿着的披风递在他手中,道;“扫尾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容晏接过斗篷,低声回;“御前监的人做事利落,十之**已处理干净,需要重复返工的并不多。”
眼前突兀的闪过晚间的那一杯茶,苏俨昭脚步稍顿,像是很随意一般的道;“陛下是如何处置成王的?”
那日谢启与他在明徽山庄中定的约定里,除了他不插手今日之事外,还有此事的后续事宜尽皆归谢启一人独断。
当甩手掌柜的坏处就是,有些不是顶重要的东西还得自己打听。
容晏面色如常,尽职尽责的回道;“听闻是穿了肩骨,移到了刑部天牢,二次谋逆……只怕未必能保得性命。”
“丞相要去看看吗?”见不远处的人住了脚步,容晏半询问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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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丞相要去看看吗?
疑问的话语传到耳边, 苏俨昭沉默着闭了闭眼。
只一瞬就想起许多来。
少年时天禄阁中的不多的交集, 储位之争惜败谢旻的愤愤,金陵城外那一场堪称惨烈的屠杀, 以及……前不久的那场宫变。
于金陵百姓而言,谢烜是承平元年金陵城血流成河的罪魁祸首, 对他个人, 却半分实质性的伤害也没能造成。
立场不同罢了。
他甚至不知道谢烜那莫名其妙的爱恋是从何而来的,只清楚自己从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苏俨昭这样的人,只适合用温水去泡的长久些, 再来一场足够酣畅淋漓的告白。
如果能保证告白之后能留得性命的话。
良久,容晏才听见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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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后第一次秋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谢启本人还受了不轻的伤,随行的诸多大臣都提议提早回京,却都被一一驳回。
据传是某人拉了苏俨昭的手,反复絮叨着自己的第一次秋狩一定要善始善终而不能虎头蛇尾, 只差没拉弓上马证明自己胸前的伤口并无大碍, 才得了苏相点头。
于是这场秋狩的安排分毫未曾削减, 相反, 结束的时间因为中途耽搁的几日功夫而延后了不少。
等御驾回京再安顿一番, 已是九月的尾巴,原本一片炙热的金陵已然微微凉了下来。
三年一度的科举又要到了。
还剩不到半年时光就加冠的谢启乐得再做一次甩手掌柜, 早早划定了负责范围,他只用提供殿试的题目以及殿试那日去宣政殿做个样子,就诸事不理。
苏俨昭就忙的多。
尽管此次科举的主考是新任礼部尚书曹胜祥, 但不代表身为右相主管军政的他就能清闲下来。
连着十来日,苏俨昭埋首于理政堂的案头,连相府都少回,遑论在除了处理正事之外的时间跑去永安宫与谢启相处。
等到会试诸事筹备大抵完全,苏俨昭终于有时间回府休沐的时候,望穿秋水的人才终于有了机会。
“九殿下?”苏俨昭有些讶异的看着出现在自己书房中粉雕玉琢般的小童,轻轻唤了一声。
小人闻言转过头见着他,忙不迭的跑过来,也不顾自己身量渐长,伸手就想要抱。
这两兄弟还挺像的。
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动作。
苏俨昭左右打量了一眼,没见着谢启跟苏远的影子,只得半弯了腰拉了谢繗的手,将他牵到书桌前一把椅子旁,眼见着小童手脚伶俐的爬了上去。
“殿下怎么独自来了我府中,陛下和远儿呢?”挥手示意容晏出去准备糕点,一面温和地问乖巧地看着他的谢繗。
谢繗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道;“今晨皇兄说丞相今日会回府,便到天禄阁带上了我和阿远,到相府等着。后来阿远说要回府见父亲祖母,皇兄便跟着去了,说是留我在此间知会丞相。”
阿远?
苏俨昭心头有些无奈,还是揉了揉谢繗的头,关心起了另一个问题;“怎么改叫丞相了,陛下教你的?”
从前谢繗跟着端柔公主学,见着他就扑上来叫俨昭哥哥,纠正了多少回也掰不回来,索性由他去了。
若不是谢启,依谢繗自幼娇养的性子,谁能帮他改这个?
谢繗摇摇头,实事求是的道;“皇兄哪管这个,是阿远听说我唤丞相兄长,说我跟他差了辈分;”小童说着说着还摊了摊手,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就改过来了。”
说话间,容晏捧着两叠精致的糕点进来,冲谢繗笑了笑,将糕点放到谢繗手边的小几上,才转头冲苏俨昭道:“禀丞相,士子苏溢之求见。”
苏俨昭定定的注视了片刻谢繗小口吃着点心的模样,才有些倦色的看向容晏。
“苏溢之是谁?”
丞相府的大门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遑论通报到令泽居来。
可这却是个他从没听闻过的名字。
“本家旁系,老公爷的堂侄,属五服之内。”
皇帝都有穷亲戚,苏家自然也没例外。
齐朝的规矩,但凡是爵位,上至王侯公主下到子男千户,只允准选择一名子嗣承袭,其余的若无旁的封荫,除了有一门显贵的亲戚之外与寻常人无异。
嫡长皆占,定国公一爵传到苏俨昭父亲手里,其弟也就是苏溢之之父只有眼热的份,后来借着分家的由头分走大批金银,却在四五年间挥霍了个干净。
后来又因少了花用干了不少恶心人的事,差点没让苏家在整个金陵名声大噪,老定国公大怒,冲去分家后的宅院发了好大一通火,两家交往自此中断。
论起来,这门亲戚倒也隔的不远。
苏俨昭挑了挑眉,对来人来意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倒也没拒绝,道;“让他进来。”
谢繗吃着点心,好奇的看着门帘掀起,进来一个身着青灰色布袍的男子。
男子不过二十二三岁年纪,瞧着极是年轻,身材削瘦,一张脸苏俨昭倒有一二分相似,眉目间尽是风流。
容貌仪态都算不得差,只是这身打扮实在是寒酸了些。
“见过长兄。”等了许久才进得令泽居来,不敢多瞧,苏溢之长长一揖,朗声道。
这个叫法……好吧其实没什么错处。
苏俨昭笑了笑,并不应声,只伸手朝谢繗身侧的椅子一指;“请上座。”
苏溢之小心翼翼的坐在某位正在吃点心的小皇子身边。
见苏俨昭说了那短短一句后就端了茶盏喝茶再不言语,他不想显得过于直接,索性硬找了话题来聊。
丞相府的书房可不易进,能大模大样坐在这吃点心的小童,除了定国公长子苏远还会有谁?
“这就定国公世子吗?当真是仪表出众,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门。”
谢繗停了咀嚼的动作,看了苏溢之一眼。
他虽年纪小,到底自小养在宫中,大把的内侍宫娥伺候着,这一眼自然而然的带了点自上而下的审视,看的苏溢之后背一凉,连忙移开眼去。
惊觉自己被一个小孩唬住了,苏溢之心下惭愧之余,也不由生出几分怨气来。
苏俨敛的儿子都这样瞧不起他。
若是当年袭爵的是自己父亲,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定国公府易主,眼前这小童也未必能有这样安逸舒适的生活。
他想着想着就不由出了神,直到苏俨昭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互动,轻咳一声岔开话题。
“听闻叔父是举家迁去了临安,溢之一路远道而来十分辛苦,在京中若有不便之处,来相府寻我也好去国公府寻二弟也罢,都可以。”
苏溢之听见话语声,终于将关注点挪了回来,满脸认真的听着。
苏俨昭又客套几句,见坐在谢繗身侧的人始终不说来意,估摸着谢启快从国公府过来了,便抬手示意容晏送客。
会试在即,急的又不是他。
苏溢之终于慌了。
顾不得纠结当年由谁袭爵的问题,他有些难耐的向前挪了挪,道;“今年科举参与人数众多,所取贡士数量却一成不变,赴试举人中议论纷纷。愚弟亦是忧心如焚,长兄若有闲暇,可否助我一把?”
“可我并不是今年会试的主考官,溢之所求只怕鞭长莫及。”苏俨昭勾了勾唇角,不咸不淡的道。
今年会试的题目他早些时候才看过,就是没看过,知会主考曹胜祥一声想弄个贡士名额并非难事。
本来嘛,苏家这一辈中他已萌生退意,后辈里苏远还没长成,栽培个苏溢之出来也算多了一着后手。
可适才这片刻相处倒让他有些踌躇。
心性不定,还有当年那一桩纠缠,将来会不会有反噬己身的那一天?
苏溢之全然想不到对面的人的思维已然飘的太远,只一本正经的反驳;“如今朝中长兄用事,此事应当不算艰难。当然,若此事不成,也是愚弟自己无福消受,怪不得兄长。”
夹杂着暗示的话语声在耳边响起,苏俨昭笑了笑,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响动。
谢启自己掀了门帘进来,一眼瞧见房间中不曾见过的人,当下就挑了眉。
“府中有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繗:论辈分我长你一辈~
苏远挑眉:你确定?
谢繗:……没看我都改称呼了吗?!
在苏相不知道的地方,阿启暗搓搓的见了家长~
么么哒~
☆、第53章
掀了帘子进来的少年容貌俊朗且衣饰华贵, 眉目间带了几分不羁之色, 只看得苏溢之一愣。
苏家多美人,且苏溢之在赴京赶考之前就早已听闻苏俨昭昔年金陵第一美男子的名头, 对自家堂兄的容貌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因而初见时并不十分意外。
可是眼前这一位……
与主座上坐着的人完全不同风格的长相, 眉目舒朗且举手投足间带了些许贵气, 却又不同于谢繗那样纯粹的温室中娇养长大的花朵。
倒像是受过短暂磋磨之后一帆风顺的模样。
心头转过几个猜测,苏溢之站起身来,拱手见礼;“苏家苏溢之, 见过公子。”
头回听见这般称呼的谢启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名字。
那日秋狩见过苏远射箭之后他深觉自己对苏俨昭了解不足, 叫人细致的搜罗了苏家所有明面上的资料,快把族谱都背下来了。
“原来是璟之的堂弟,稀客,这个时候到金陵是要应考吗?”谢启客气了一句, 一笑如春风拂面, 是生平少见的温和。
一直笑看着谢启的苏俨昭诧异的扬了扬眉。
分家数年他都未曾听闻的堂弟, 谢启从哪里知道的?
苏溢之则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自知声名不显, 远远不到报出名姓就能让人道破来历的地步, 可眼前的少年却知晓他是苏家旁系,显然与苏俨昭关系匪浅。
相府里年纪相符身份相当的, 只此一位而已。
“正是,今年春闱因朝中大事推后数月,苏某滞留金陵也有一段时间, 如今会试将至,便上门叨扰长兄一番,”苏溢之十分详尽的答,而后目光停留在谢启身上月白色的长袍之上片刻,才续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斗胆问一句,公子可是姓萧?”
诶?
谢启眼珠转了转,与一脸笑意的苏俨昭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半响,才想通苏溢之的脑回路。
因为与苏俨昭如此亲近的男子只此一个吗?
只短短的纠结了一瞬,谢启爽快的点了点头;“不错,我姓萧,单名一个澈字。金陵人士。”
苏溢之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忙顺杆而上;“早就听闻公子在丞相府中主持中馈,照顾长兄,想来甚是辛劳。哪日公子有暇到临安来,就由苏某做东,定将公子招待的妥帖。”
谢启一时口快应承自己是萧澈,实则话一出口就心生悔意。
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就自降身份去冒充了丞相府中的侍人?
‘主持中馈,照顾长兄’这八个字一入耳,谢启更觉心头莫名一堵,正思忖着是否要以萧澈的名义应允些什么,就瞧见苏俨昭嘴角险些压不住的笑意。
“好了。溢之会试在即,不宜耽搁太多时间,邀阿澈去临安之事改日再谈,今日就先且回去吧,”苏俨昭朝容晏扬了扬下巴,示意送客,顿了顿又补充道;“会试之时,平心静气即可,无需担忧太多。”
苏溢之听出弦外之音,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话中有明显的逐客之意,利落的告辞离去。
开合的木门重又合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谢繗跳下椅子,有些疑惑的看向谢启。
“皇兄为何说自己姓萧名澈?阿远呢?”
说着就又朝谢启身后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恨不得苏远立时出现在眼前。
适才有外人在要维持住皇家风范,生生憋住了他许久。
谢启看了一眼不断试图寻找的自家弟弟,没好气的道;“苏远是定国公世子,自然是回自家府邸了。”
他本就在想萧澈的事情,此刻竟然又被提及了一遍。
虽说这样的想法十分不该,但他一直十分庆幸,当年怀恩寺的禅师给了苏俨昭那一道命定克妻的批命。
否则以苏俨昭的年纪,又是这样的权势地位,只怕早已如苏俨敛一般妻妾成群儿女双全了。
那样的场景,只要稍稍试想,他就难以承受。
谢启从不觉得自己会再爱上别的什么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拥有过世间至完美的稀世孤品,对寻常的物事就提不起分毫的兴趣。
于人也是一样。
他不会去碰除了眼前人之外的任何人,连念头都不会升起。
理所当然地,他希望得到同样的回应。
与其说是公平之极的相互交换,不如说是潜伏于内心深处的独占欲在作祟。
他潜意识的去回避一些事情,譬如他们未曾相见的岁月里,发生或不曾发生的点滴。
苏俨昭这样好,合该是他一个人。
“容晏,送九殿下去国公府。”苏俨昭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谢启抬起头,正巧见那人偏了头看他,眉眼温和,带了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阿启在想些什么?”注视着谢繗跟着容晏蹦蹦跳跳的朝国公府的方向去了,苏俨昭轻声问。
少年在听到萧澈的名字后便有些不对劲,再加上苏溢之煽风点火的那八个字,情绪明显有些波动。
若在以往,苏俨昭半点不会过问。
他拿谢启当君王看待,所要负责的便只有文韬武略及政务,而不含括心理辅导。
可今日……
谢启竟然知晓苏溢之的名姓,还能一口道出出身来。
苏俨昭半点不介怀有人调查苏家,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就是给人看的,有心人爱查便查,并无大碍。
可谢启的目的,与从前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不是趋炎附势不是趋利避害,只是单纯的了解而已。
谢启微微抬首,看向苏俨昭。
自那日缠着眼前人唤了他一声‘阿启’之后,私下无人的时候苏俨昭就当真改了口,每每唤得他满心欢喜。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此而已。
更深的,眼前的人从未应允。
他又以什么立场来置喙萧澈的存在?
良久,几乎在苏俨昭以为谢启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谢启突然笑了笑,将眉眼处的阴霾尽数藏好,道;“我在想,璟之似乎很赏识刚才那一位苏溢之,殿试之日我要不要给个头名予他。”
苏俨昭也不戳穿眼前口不应心的少年,只顺着他道;“那阿启想出来了没有?要不要做大齐第一位带头舞弊的帝王?”
明显玩笑的话语,逗得谢启脸上强行挤出的笑意都真实了几分。
“要不要做大齐第一位带头舞弊的君王得看你的意思,璟之想不想苏家再出一位状元?”
“为了避免带坏朝中风气,臣决定忍痛割爱,不要这项虚名。”
……
两人又玩笑了几句,苏俨昭存了心思逗谢启开心,偏偏某人就吃这一套,几句话功夫就将适才所纠结的东西忘了大半。
等到晚膳时分,云亦进门催谢启回宫的时候,他家陛下脸上已然全然寻不到半分强颜欢笑的模样。
“璟之明日入宫吗?”谢启看了一眼天色,努了努嘴道。
看着谢启磨磨蹭蹭不想走的样子,苏俨昭站起身来,伸手替他理了理肩上不甚显眼的褶皱,道;“会试的事情处理的**不离十,明日晌午前在理政堂处理些政务,之后便闲了,”看了一眼催了一道后便安静站在门外的云亦,他突然凑近了些,像是漫不经心的道;“留萧澈在后院只是用来堵住悠悠之口的,我与他并无极其亲密的关系。”
这……算是解释?
谢启陡然间睁大了眼,十足惊诧的看向咫尺之外的人。
更令他惊诧的还在后面。
苏俨昭看了看对面人十足讶异的神情,像是被取悦了片刻,愉悦地将两人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
额头上突然落下极轻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鬼畜的想到了皇帝带头作弊这个梗= =
苏相主动了~
么么哒~
☆、第54章
第五十五章
谢启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呆呆的抬眸, 正对上身侧的人含笑的双眼。
苏俨昭一贯是温和的, 鲜少于外显露出负面的情绪,至少在谢启见过的大多数时间里,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总是一派平静,间或带了些蕴藏至深的深沉。
而不是如今这样, 充盈着清晰可见的笑意, 以及……捎带着些许纵容的温情。
偏凉的唇瓣一触即离,光洁的额头有些贪恋的往前靠了些许,在追寻目标未遂后意犹未尽的往前凑了凑。
两人挨得近, 谢启的呼吸被带地急促了些,喷在苏俨昭耳边的肌肤上, 带出几分淡淡的暧昧来。
“我可以认为……这是在暗示些什么吗?”谢启的眼睛亮亮的,凑到身侧人的耳边道。
苏俨昭勾了勾唇角,同样低了头在少年的耳边低语。
“认为是明示也可以。”
心花怒放。
谢启找不出第二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好像是多年追寻的夙愿终于得偿,历经艰辛终于苦尽甘来的狂喜。
“我这就算是过了明面了?”
强忍着揽住眼前人狠狠亲上去的**, 谢启挑了挑眉, 低声道。
他甚至在瞬息之间思忖了许多, 诸如这段关系公之于众后满朝文武或赞成或反对的态度, 诸如独属于他和苏俨昭的结契之礼, 甚至还有更为深远的解决七年之痒的有效办法。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得到了确凿的答案之后才能延展开来。
好容易等到眼前人态度明朗的回复, 他可不能轻易放脱了苏俨昭。
“阿启要是想敲锣打鼓的在丞相府门口大喊几声,也没人拦着。”玩笑般的话语,却算是另一种意味上的肯定回答。
“唔……”
苏俨昭微微仰头, 稍稍缓和了谢启扑过来的来势,感受着唇上一阵激烈的啃噬,低哼出声。
等在外面的云亦终究没成功的在宫门下钥之前将他家陛下带回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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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这一日,谢启早早到了相府,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装束,跟着上了丞相车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