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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想我当佞臣[重生](14)

作者:箫仪 时间:2017-08-24 15:11 标签:强强 爽文 重生 年下


  就是谢启上一世替他挡过那一柄利刃,那也是在半点不曾涉猎权柄的情况下。

  不过看着少年炙热的目光, 苏俨昭还是清浅的勾了勾唇角, 颔首;“臣相信陛下。”

  远处,有身着甲胄的人远远跑来,越过观景台周围遍布的护卫, 疾步上了长阶。

  “禀陛下、丞相,诸事已毕, 定国公请陛下移驾永安宫。”

  数百步开外,原本处在幽暗中的宫室变得灯火通明,慌乱不已的宫娥内侍被勉力安抚下来,珍奇摆件悉数归位, 凝结在宫道上的鲜血被草草的清理过……

  仿佛, 这一场动乱从来不曾发生。

  待旭日东升, 召集朝会的钟声再一次敲响, 又是崭新的一天。

  /

  帝位更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改年号行封赏, 即位仪式登基大典,苏俨昭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 才将朝中大局安定下来。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无事可做的谢启。

  他刚过了十八的生辰,离齐朝帝王亲政掌权的年纪还有两载的距离,对朝中大事并无决断之权。

  不过谢启也没闲着, 他忙着在宫内宫外寻找昔年伺候过他的亲信,好容易才从掖庭寻回了云舒云亦,心头稍宽之余,行事便随意起来。

  宫变发生的突然,事后收拾的也十分匆忙,许多事便悬而未决。

  譬如谢烜的去处。

  赐死是不太可取的,意外崩逝更显得小家子气,谢启没来得及发话,御前监索性收拾了一间僻静的宫殿将他安顿进去。

  云亦来请示如何处置的时候,谢启午睡刚醒正睡眼惺忪着,闻言顿时就清醒了。

  他还记得那日金陵城破时永安宫内的屈辱,亦记得那大半载的幽禁时光。

  血缘上的兄长抬了他的下颔口口声声说他不配这帝位,义正言辞的模样,结果坐了宣政殿最高的位子快一年,到底也没做什么为百姓谋福祉的大事。

  不过是为了私欲而已。

  一声轻笑。

  “左右闲来无事,就去见一见四皇兄好了。”

  因着是安置废帝的缘故,御前监给收拾的偏殿并不如何舒适。

  相反,背光的屋子,因着多年不曾有人住过,带了股难以忍受的潮湿与陈腐。

  负责领路的内侍恭敬的打开殿门,低眉顺目的不敢言语。

  谢启打量了一眼眼前所见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没露出半点难以忍受的表情,他只是稍顿了顿足,便又抬脚进了屋内。

  才敞开一瞬的殿门重又关上,原本坐在躺椅上的谢烜缓缓睁开了眼,见到已然在正对面落座的谢启,寡淡的笑了笑。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

  日头正好,即便是背光的所在,丝丝缕缕的光芒还是透窗而入,映照着屋内飞扬的尘埃,一时间模糊了视线。

  谢启定了定神,疑惑的看向对面。

  谢家男儿都是偏英气的相貌,谢烜也是一样,许是因为年纪较长的缘故,对面人的五官已然全然长开,英挺的容貌中夹杂了锐利。

  即使幽禁宫中数日,面容上也看不出几分遭过锤楚的痕迹,相反,昔日养尊处优的润泽全然褪去,多了些岁月沉淀的韵味。

  收到他疑惑的目光,谢烜好脾气的解惑;“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何况是曾经夺了自己帝位的人,换了我,也不会不来。”

  “是吗?”谢启低低笑出声,“皇兄昔年一路势如破竹攻入永安宫的时候,可想到会有今日?”

  他站起身来走近对面的人。

  少年人正值身量猛长的时候,即便幽禁的小院中饮食起居远远不如永安宫,谢启的身高还是猛的窜了一截,骤然走到眼前,带来一片阴影,给人以无端的压迫感。

  他俯身在谢烜耳边轻声道;“皇兄昔日说朕不配这帝位,如今看来,朕配不配不要紧,皇兄定然是不配的了。”

  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一张脸就在眼前,嘴角上扬,眼底是说不尽的嘲讽。

  谢烜毫无顾忌的对上那双充满嘲讽的眼睛,恶意满满;“今时今日,我依旧觉得你不配。”

  他向后靠上椅背,避开那如影随形般的压迫,轻声道;“父皇有九子,如今只剩了你我,还有云州的谢尧年纪尚幼的谢繗。我从前想不通,为何他如此看重三哥,不及弱冠就册了太子,又早早把我跟谢尧赶去封地。”

  “这些日子闲下来慢慢的想,才觉得父皇或许是对的。只可惜三哥早逝又无所出,否则这帝位……怕是容不得你我沾染半分。”

  谢烜的语气轻飘飘的,只是简单的陈述,却像是不容丝毫辩驳。

  若是月余之前,谢启听见这一番话只会稍感疑惑,可重又登位这些日子,早早有人将一年来所发生之事悉数相告,他当然明白谢烜话中所指。

  “变法一事,是你自己轻信沈居妄改政令,跟朕又什么相干?皇兄自觉不配,可别乱拉别人下水。”

  “七弟似乎信心满满?”谢烜笑了笑,一字一句的道;“若不是璟之偏帮于你,你哪里又有机会与我面对面的说话?此次宫变,你是出力拉拢了宫中禁军还是安抚了朝中亲贵,又或者调动了中央军在金陵城外压阵?说到底,不过坐等着人将皇位送上门来,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配?”

  一长串的疑问传进耳中,谢启不曾惊怒,反倒挑了挑眉;“璟之?”

  不曾有半分作伪的疑问语句像是取悦了谢烜一样,他终于分外愉悦的笑出声来。

  “原来七弟连帮了自己大忙的人的表字都不曾知晓,这么说来,璟之与你并不亲厚。”

  这是他数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当日他手中握有金陵,苏俨昭手中却有交、青两州并天下大半地域的控制权,而苏府家眷亦早早被人转移至了镇国公封邑。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苏俨昭答应了。

  答应了班师临安,答应了重任右相。

  只有一个理由……金陵有苏俨昭在意的人。

  谢启?

  谢烜抬眸,上上下下的扫过眼前人周身,一个连苏俨昭表字都不知道的人……

  一直沉闷的心情骤然得到了改观。

  不过该做的事,还得做。

  谢启被他看的全身不自在,皱了皱眉道;“丞相不曾与我说过。”

  “那我就提醒七弟一句,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璟之这一次帮了你,也帮不了你一生一世。他这样的身份,就算不娶妻也会生子,届时为子孙后代计……退一万步,就算璟之不顾苏家的未来,他始终长你几岁,倘若一朝致仕或是旁的什么,你就能护得大齐安稳、顺利掌控百官吗?苏家其他人可不是善茬。”

  谢烜一条条说的很是耐心,如果不是有两人的关系做垫,谢启都要信了他是真心实意为弟弟打算的好兄长。

  将谢烜所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谢启抬头冷笑;“朕谢过皇兄的挑拨之言了,可惜,一个字也不信。”

  言罢,他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行至门口,谢烜悠悠的声音再次传来。

  “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好生思忖就是。”

  于是候在门口的云亦成功的等到了满脸恼色的他家陛下。

  谢启疾步出门,连走路都带着风,声音冷冽;“将谢烜送去朕待过的那座小院里住着,衣食起居比照朕昔日用度,别让他死了。”

  “诺,”云亦低声应了,又急走几步追上,朝谢启道;“禀陛下,苏相方才遣人来问,德王殿下如何处置?

  谢启的脚步稍稍一顿,侧头看向云亦。

  德王谢苒自他兄长穆宗时被幽禁,到苏俨昭领兵出征谢烜兵临城下时,让其王妃持了手令与襄阳侯一起大开石城门,以致金陵失守。

  后来谢烜登基,对他并不待见。

  一来德王有着擅弄权柄的前科,二来能做出卖主求荣这等事情的人难保没有第二次。

  是以谢烜只解了他的幽禁,又多加了数千户封邑,实权却是一星半点也没给。

  到如今谢启复辟,自然又到了反攻倒算的时节。

  论起来,谢启恨德王较恨谢烜犹甚。

  “丞相遣人来问朕的意思?”他疑惑的道。

  云亦点头,答道;“回陛下话,正是。德王系文宗幼子,苏相不好随意处置,理政堂一时争辩不下,故遣人来问陛下的意见。”

  谢启顿时心痒难耐起来。

  论起来,他有好几日没见过苏相了。

  原本大步迈向永安宫的行迹顿时转了个大弯,谢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径直往理政堂的方向走去。

  皇位几次易手,身为大齐权力中枢的理政堂理所当然的也换了一批人。

  继沈居之后,御史大夫陈晨以年岁已高为由提出致仕,顺理成章的出了理政堂。

  原本谢烜即位后被罢黜的礼部尚书林协则被提了上来,同期的还有刚从云州提上来的刑部尚书陶懿。

  谢启走到理政堂门口的时候,里面正争辩不休。

  “德王毕竟是宗室,在朝野颇有些威望,何况他是文宗幼子,总不好随意处置。”说话的正是重又复位的礼部尚书林协,谢烜登位后他就称病久久不朝,气煞了当时掌权的沈居。可他平素为官清明从无恶绩,又有苏俨昭护着,沈居一时竟奈何他不得。

  “可德王擅开石城门,致使金陵失守天子受辱,此事难道就此揭过?文宗幼子的身份,可不是一面百试不爽的免罪符吧?”圆滑的声音,因着连着的反问带着点难见的尖刻,谢启从未听过,料想应当是苏俨昭跟他提过的那位在云州一事上出力不小的陶懿。

  “就算处置,也只能是幽禁而已,陶尚书还想要德王殿下性命不成?”

  “林大人莫不是忘了,若不是废帝谢烜入京,德王如今就当还在幽禁之中。他遵伪诏解紧本属悖逆,若是再下诏幽禁一次,岂非承认谢烜所颁诏书为真?”

  “可陛下刚刚行完登基大典,循例应当大赦天下,哪有此时拿宗室开刀的道理。”

  正堂里的争执声还在继续。

  从谢启的角度,刚好可以瞧见苏俨昭的模样。

  今日没有朝会,那人便只着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如墨的长发用玉冠束了,整齐的拢在身后。

  他肤色本就白皙,配上深色的服色跟显得出挑三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辨喜怒。

  谢启的目光一路漂浮着,最终盯在主位上的人颜色极浅的唇上。

  那唇瓣极薄,此刻微微抿着,不曾有分毫想要开口的迹象。

  叫他忍不住去想些别的……

  将片刻前谢烜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谢启甚至觉得理政堂里其他人都实在碍眼了些。

  他们在争些什么来着?

  对了,德王谢苒的处置。

  长腿一迈,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在正堂中响起。

  “民间不是从来有开门红的说法吗,其实以血警世,手段凌厉一些未尝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谢烜:他日璟之有了子嗣,说不准看你不顺眼就……【快作死吧作死吧赌五毛钱你算计不过璟之】

  谢启【点头;谢谢四哥,我一定争取让他没空想子嗣的事情。

  谢烜;……

  努力粗长过了,结果也只粗长了一点点……恩我还是很棒【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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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理政堂的规矩, 议事时除召见外轻易不许人入内,

  是以当少年的声音传到耳边,不少人惊异的抬眸看去, 而后便是一阵乱了节奏的起身问安的响动。

  苏俨昭的反应稍慢了一瞬。

  陶懿跟林协争辩的十分热闹的时候,他面上听的十分认真, 思绪却早已飞的远了。

  抛却谢烜那一场闹剧, 如今正该是谢启登基的第二年。

  如果记忆不曾出现差错,也该到西戎王室提出和亲的时候了。

  上一世某位小祖宗死活不肯迎娶西戎公主为后,撒泼使赖无所不为之后他妥协, 与西戎一番磋磨后,挑了一位宗室贵女嫁过去, 也算作结了秦晋之好。

  不过从西戎最后的姿态来看,祖辈所言的那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言不虚。

  这一次……

  还没将脑中的想法逐渐完善,问安的声音在耳边的响起, 苏俨昭下意识的抬了头望去。

  “陛下。”他亦起身, 朝谢启一揖, 不出意料的被少年伸手搀起。

  参差不齐的落了座, 苏俨昭回想了片刻适才发生的一切。

  他虽走了神在想别的事, 到底还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因而算不得全无所察。

  等等, 谢启说“开门红……以血警世”?

  重登帝位不足一月,这是要杀人来开张的意思?

  诧异的扬眉,正巧对上谢启牢牢注视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十足专注, 专注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如果不是确认自己进宫前整理过仪容,他几乎以为自己唇边沾染了饭粒一类的东西。

  好在谢启很快移开了目光。

  “陶大人以为如何?”

  殿中寥寥数人,倒有泰半是他熟识的,唯一一个从未见过的,想必就是适才一力主张严惩德王的陶懿了。

  天子垂询,陶懿受宠若惊,忙站起身来恭敬的回;“回陛下,臣一直主张的便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德王殿下之过绝不能轻纵,至于如何处置,还要仰仗陛下与苏相决断。”

  许是久居低位的缘故,即便如今入了理政堂,陶懿的姿态依旧十足谦卑,一面回着谢启的话,一面不忘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一旁的苏俨昭。

  “那就遣人送壶好酒去,就算是朕犒劳王叔昔年大开金陵城门的辛劳,”谢启凉凉的笑了笑,好声好气的道,而后自然无比的去看身侧人;“丞相觉着呢?”

  苏俨昭亦跟着笑了笑,即便是前世,他亦从来不在旁人面前驳谢启的面子,何况如今?

  “陛下说的自然极好。”

  最重要的事情被这么三言两语的定了下来,而后一些琐碎小事,谢启亦耐了性子认真听了下去,直到诸事议定,众人一一散去。

  苏俨昭照例是最后走,将几本散落的奏折收拢叠放在一块,一掀眼帘;“陛下还有事?”

  谢启抿了抿唇。

  事好像没有了。

  可他分明好几日不曾见过苏相了。

  那种过于专注的目光又来了,谢启凝视了目光始终盯在奏折上的苏俨昭片刻,忽而伸手将眼前人鬓角散落的小缕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天禄阁还有功课未曾做完,朕先回去了。”

  耳后还留存着某人指尖的温度,苏俨昭默然的注视着谢启的背影渐渐远去。

  宫道幽长,云亦提心吊胆的跟在脸上无悲无喜的谢启身后,时刻注意打量着他家主子的脸色。

  作为与谢启从小一同长大的人,云亦深谙谢启素日的性子,当然也知晓谢启心底在想些什么。

  那日金陵城外亲送大军出行,陛下可是亲口跟他说过,想要和苏相结契的。

  重登帝位后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不再提了,可料想……主意应当不会变的太快。

  云亦一面想着,一面将自己探知的事情和盘托出;“陛下若想跟苏相多亲近亲近,再过半月,便又到了苏相寿辰,您何不想个新奇的法子逗苏相开心呢?”

  一直低头走路的谢启陡然间停下脚步,双眸里带了几分光彩。

  /

  四月十七,适逢当朝右相苏俨昭二十四岁的生辰。

  时局动荡,连帝位亦屡易其主,偏生苏家稳如泰山,苏俨昭右相的位子坐得比皇位还稳,就容不得人不去动心思。

  他无心铺张,可偏偏越是临近日子,来往追问的人便越多,最终还是听了苏俨敛的法子广发请柬大开宴席,只事前声明不收重礼。

  夜里的长安街遍布挂了花灯的小树,稍近的所在均燃了烟火,宝马雕车盈门,门第煊赫,可见一斑。

  谢启没乘车驾,只换了身轻便的便装,带了云亦便熟门熟路的往相府去。

  他挑的时辰晚,宴席已散了大半,相府门前的守卫却还是尽职尽责的伸手要了请柬,得亏门口守着的人里有人识得他,才没让宏图大略中途夭折。

  谢启一路行到令泽居门前的时候,敏姝正伺候着苏俨昭更衣。

  她好容易盼到了萧澈出门办事的时候,又正巧苏俨昭喝酒喝的不少,可劲儿展示自己的温柔殷勤。

  苏俨昭醉的熏熏然的,只觉的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在自己腰间动作了两下,宴席上所着的繁复衣饰逐渐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轻薄的常服。

  他自幼被人服侍惯了,半点没觉出不妥来,只用指尖关节处撑着眉心,掩饰掉眉眼间的醉意。

  模模糊糊的,听见木门开合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分外熟悉的少年音色,即便是在欲醉还醒的情况下,也能听出点冷意来。

  却不是对着他说的。

  从谢启的角度,正巧能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半仰在软塌上,内里着的是雪白色的内衬,只披了件素色的长袍,面色绯红眉目清隽,正是他梦中的模样。

  他看了看那只还环在苏俨昭腰间的手,眼底多了抹戾气。

  敏姝蹙了蹙秀气的眉。

  深宅大院里调/教出来的人眼色都不差,何况是她这样培养出来伺候主家的人?

  眼前的少年年岁不大,容貌却已出落了大半,身上亦带了股长久养出的贵气,一眼望去就知是她招惹不起的存在。

  何况她虽是苏府的人……事情当真挑明来说,未必有人替她撑腰。

  不甘的咬了咬唇,将手恋恋不舍的收回,敏姝站直了身子,朝谢启笑道;“公子是来寻丞相的吗?奴婢先去厨房催一催醒酒汤,就劳公子照看一二了。”

  不卑不吭,低眉浅笑。

  谢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缓步迈出令泽居的大门,脑海中却还是那等分外清丽的长相。

  那日会面,谢烜说了那么多废话,倒是有一句正中巧要。

  他连苏俨昭的表字都不曾知晓。

  事实上,除了朝政上的事,这位苏相平素的起居饮食、府中情形,他只草草听闻了一个命硬克妻与偏宠萧澈,其余的半点不知。

  一直雀跃的心突然沉寂了下来,谢启摸了摸放在腰间的物件,有些踌躇。

  在这人眼中,他会不会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犹豫不决间,苏俨昭终于勉强清醒过来,开口有些沙哑;“陛下深夜到臣书房,就是为了将侍女打发走?”

  谢启拖的这片刻时间,足够他明白过来适才发生了什么,也有些哭笑不得。

  敏姝的心思他知道不少,只是到底是他母亲家宴上给塞的,不好生生拂了面子。

  若她真想不开想干点别的,暗地里自然会有人出来拦住。

  没想到谢启会来……苏俨昭头有点疼。

  谢启才顾不上苏俨昭头痛与否,适才那一句话将他的注意力全数吸引走了。

  夜半来此的目的?

  指尖再次抚上腰间冰凉的物事,他咬了咬牙,终于是将那支玉箫抽了出来。

  月色如水,投射进只燃了几盏灯火的令泽居,映照的谢启手中的玉箫碧光盈盈,更显的成色上佳。

  谢启直到此时此刻才想起思忖自己的做法是否稍显幼稚来。

  半月前云亦告知他苏俨昭生辰将至,他就一门心思想讨人欢心,将与那人的距离再拉近几分。

  要送礼,当然得投其所好才能正中巧要。

  然而谢启捂着脑门在永安宫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能送些什么。

  按照寻常宫中送礼的套路,当然是打听出对方的喜好,再以自己的财力为基准,挑了内府珍品送去。

  可一来苏府对自家丞相的喜好讳莫如深探听不出来,二来苏俨昭掌权多年,什么样的天下奇珍不曾见过?

  在内府翻找了半天,谢启决定放弃扒拉出一件苏相没见过的稀世奇珍的想法,改走以诚动人的路子。

  于是在云亦的出谋划策和摧残了乐府无数乐师的基础上,加上谢启自个十来日内的刻苦练习,才有了如今的场景。

  在苏俨昭疑惑的目光里,谢启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将玉箫凑近唇边。

  流畅婉转的曲调,在室内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丞相我吹箫给你听。

  苏相:恩

  谢启【摊手:我没带,借丞相的箫一用。

  苏相:此间没有乐器。

  谢启勾唇笑;不,丞相有的。

  捂脸,上面这个不是我写的……是另外一个人【认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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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首未曾听闻过的曲子。

  曲调绵长轻松, 带了股显而易见的欢畅, 执箫的少年垂眸专注,嘴角却含了淡淡的笑意。

  苏俨昭两辈子加起来听过无数次笙箫歌舞, 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少年的指法还不甚娴熟,尾调转折处甚至稍显生涩, 即便经受过名家指点, 也能轻易的看出功力尚浅来。

  不过对象是谢启,就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一曲终了,谢启将玉箫从唇边移开, 冲软塌上的人挑眉;“贺丞相生辰之喜。”

  言罢,将手中的物事垂下, 很是自然的走近几步,在软塌另一角坐了,酒香跟檀香味夹杂的气息飘至鼻间,直让他心神微荡。

  苏俨昭淡淡笑了笑, 目光自那支玉箫上一掠而过。

  “旁人贺寿都是奇珍异宝的送, 陛下倒俭省。”

  他语气平淡, 瞧不出喜怒, 倒让谢启有几分忐忑起来。

  旁的不说, 寿辰这样大的事,贺礼就用首曲子打发了, 是不是太过轻率了些?

  “不过……”颜色稍淡的眉毛挑了挑,苏俨昭真心实意的赞;“陛下速成的功夫,着实不错。”

  上一世出于为人臣子的义务, 他对小皇帝的喜好所长都有过详尽的了解,当然知晓谢启不擅声乐。

  特地为了他生辰去学箫什么的,有点感动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一抹淡淡的忧虑感自脑海中浮起。

  谢启总不能又喜欢上了他?

  不对,上一世谢启对朝局一直保持着缄默的态度,那对他不知何时升起的爱欲更是从不曾付诸实践。

  这一世表现的如此明显,应当只是出于两次帮他登上帝位的感激或依赖?

  终于找到了解释得通的路子,苏俨昭放心的微眯了眼,等着醉意缓缓充盈整个脑海。

  而另一边的谢启思绪则还停留在适才那一句话。

  什么叫‘陛下速成的功夫,着实不错’?

  这是夸赞还是调侃?

  他很想将已经半闭了眼的苏俨昭摇醒起来问个清楚,犹豫了半响终究没舍得,眉头一扬,瞬息之间冒出几个念头来。

  /

  黎明时分,金陵城北怀恩寺里的钟声响了三下。

  即便前一日晚上喝了不少,到底有长久养成的生物钟在,苏俨昭迷糊的睁开眼,伸手揉了揉眼圈,待脑海中稍清明些,便察觉有些不对。

  记忆的断点,似乎是谢启吹完那一曲准备已久的曲子,他出言调侃了一句,便因酒意上涌昏沉的睡了。

  可身下的床榻舒适柔软,跟书房一贯放置的贵妃榻并不是一个触感。

  府中的人未经吩咐不敢擅入令泽居,更没人敢未经他许可随意将他挪了地方。

  依昨日宴席散后的时辰来看,宫门早已下钥了,那小祖宗又是怎么回的宫?

  半响,他似有所觉的侧了头,视野里顿时就出现了半张清秀少年的侧脸。

  谢启酣睡正浓,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有些浅浅的弧度,呼吸均匀悠长,适才被苏俨昭察觉的呼吸声正是从少年躺卧之处传来。

  若不是那张脸太过熟悉,熟悉到闭了眼都能描绘出泰半的程度,他决计会以为是哪家送来的娈宠不知轻重的耍了手段。

  想清楚前因后果的苏俨昭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唤来人伺候洗漱,一番折腾后才望着依旧双目紧闭的谢启犯了难。

  四月十八,不仅是他生辰的第二日,也是西戎派来和亲的使团到达金陵之日,而且算算日子,皇九子谢繗出阁读书后挑选侍读的时间也该近了。

  与西戎相交乃是大事,出于礼节也该设宴款待,而谢繗是谢启现存唯一的弟弟,于情于理也该挑时间去瞧一眼。

  “陛下。”苏俨昭皱了眉头唤,声音不高不低。

  唤到第三声上,仰面躺在床榻上的人依旧没半点回应,苏俨昭失了耐性,偏了头要唤人进来将谢启整个人直接抬回宫里。

  相府离皇宫的距离算不得远,可到底一路颠簸,怎么也能将人弄醒。

  刚要开口,身后一声极轻的“璟之”低低传来,成功止住了他的动作。

  诧异的回头望去,正巧瞧见床上的少年含笑睁开眼,双眸若点漆,黑白分明而暗色偏多,像要瞧进人心里。

  谢启笑的餍足,半撑着坐起来,将散落的墨发随意拢在身后,道;“璟之好没耐性,不带多唤几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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