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想我当佞臣[重生](15)
原来这人是醒着的?
苏俨昭快气笑了,瞧着那人身上只了一件单薄的寝衣的模样,冷道;“陛下未曾知会臣就擅自入住臣的卧房,只怕于理不合。至于唤人晨起这样的事,云舒云亦定比臣拿手的多。”
谢启早就摸清楚眼前人的路数,左右苏俨昭对谁狠对谁不客气,都不会对他太差,当下毫不介怀的扬眉;“璟之未免太不客气了些,我是为了贺你生辰之喜才耽搁了回宫的时辰,相府的客房又不曾清扫出来。未免你落个侍君不周的名头,才委屈了一夜,璟之半点不领情?”
他说的轻飘,一双眼里却含了委屈,十足的真情实感。
这人不知那里知晓了他的表字,只这片刻时间就唤了不下数次。
罢了……
苏俨昭扶额,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片刻后只得道;“那就劳烦陛下先去更衣,再委屈委屈在臣府中用过早膳,晚些时候回宫处理政务,顺便接见西戎使臣。”
“好。”得到想要的结果,谢启从善如流的点头,动作飞快的下了床。
早膳桌上,一向独自用膳的苏俨昭十分的不自在,捕捉到敏姝奉上粥点时讶异的眼神后……他就更不自在了。
谢启倒过的很是舒爽。
因着幼时在怀恩寺久居,居所十足僻静的关系,他一向在睡眠上要求很高,须得要十足的安静才能安稳入睡。
曾经很难想象,不能一人独寝的日子该怎么过。
可昨日……
因了寿宴的缘故,昨夜的丞相府当然算不上安静,可旁边躺着的人是他费尽心思想取悦的那个,连呼吸间都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睡的安稳极了。
一顿食不语的早膳足足用了一刻有余,谢启好容易瞅到苏俨昭用手帕净了手,料想是不会再动筷了。
玩笑般的话语,像是闲极无聊时的调侃。
“令泽居里身边伺候的人不少,能近身的却不多。适才那一位煞是眼熟,璟之很喜欢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小心眼的看着敏姝】:你有跟苏相同床共枕过吗?没有!
敏姝:敢问陛下您做了什么吗?盖被纯聊天?
谢启:不……盖被有,聊天还没够上【幽怨脸
emmmm……不太会写暧昧期,稍短小,明天四千补~快要挑明啦~
感谢艾草未央、千秋、士己、绿肥红瘦、Fy、静水流深、轻语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42章
苏俨昭闻言很是诧异。
他对敏姝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母亲所赐的侍女上, 即便偶有意外, 也不算太出格。
这位是如何吸引了谢启的注意力的?
想不出来,索性笑了笑, 随口道;“府中侍女罢了,陛下认得?”
当然不认得。
谢启垂下眼睑, 余光剽到敏姝远远走开的背影, 摇了摇头;“昨夜见过一面,不曾熟识。”稍顿一顿,他又笑了;“不提她了, 今日西戎使团已到金陵,璟之还当陪我一同去麟德殿才是。”
他说的无比熟稔, 引得苏俨昭深深看了他一眼,却到底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麟德殿:
这次西戎与大齐相交,不管私下如何想,明面上总是诚意满满。
来金陵的使团不仅规模浩大, 领头之人还是西戎王孟邦本人。
谢启一身玄色衮服, 十二旒玉珠垂在眼前, 腰背挺直, 显出些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来。
苏俨昭落后半步站在他身侧, 注视着西戎王孟邦带了西戎使臣团大步上殿,间或瞧见不少熟人。
谢启一眼就注意到跟在孟邦身后那位女子。
不同于大齐女子的含而不露、温婉优雅, 跟在孟邦身后这一位穿了一身典型的西戎装束,容貌算得甚美,眉目间自带三分英气, 顾盼生姿。
若在平日里,他会很乐意与这样的奇女子结交乃至攀谈一二,可今时今日在这样的地方见着,只让他觉得后背有些凉。
两国邦交,带个女子来作甚?
“西戎王怎么还带了女眷来?”他皱了眉头低声问。
站在一侧的苏俨昭讶异的回望,同样蹙了眉回;“陛下不曾看过西戎的邦交文书?那是西戎燕安公主,前来与我朝议和亲之事的。”
没……没看。
谢启第一次意识到勤政的重要性,正要以手抚额不知如何是好,西戎王孟邦已然到了殿前。
强行挤出一抹笑来,上前与孟邦一番寒暄,各自落座。
西戎如今名义上尚是大齐属国,孟邦便顺势坐了右手第一位,燕安公主紧挨着他坐了,苏俨昭则挪到了左手首位上,与孟邦恰好对面。
“早就听闻大齐新帝年少高才,仪表俊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苏相还是昔年模样,丰神俊朗,常人难及。本王能在这麟德殿上与两位共议邦交之事,荣幸之极。”孟邦外表粗犷行事无羁,这两句奉承话却说的流畅自然,引得苏俨昭情不自禁的去寻记忆力坐在孟邦下首那个叫燕识初的谋士。
记忆里,上一次西戎来和亲,可没有如此客气。
找了两遍也没寻见,苏俨昭暗自纳闷,却也撇开心神来专心应付孟邦;“西戎王客气了,昔年临安城外一别,至今亦有数载,今日能见故人亦欢欣不已。”
于苏俨昭而言,孟邦也是老熟人了,撇开前世旷日持久的西戎边陲之战,就是这一世,文宗在位时两人也有一面之缘,相互间知晓名姓。
不值细品的客套话足足说了一刻有余,孟邦才笑着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谢启,切入了正题;“两国邦交,无非是那些道道,谈得拢就相安无事,谈不拢就打。我西戎与大齐边境相交,素来多战事,相互征伐已历百年,民不聊生。如今本王欲与大齐皆姻亲之好,不知齐帝意下如何?”
不待谢启答话,孟邦朝燕安公主所在一指,续道;“我儿燕安,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容貌姣好端庄持重,主持中馈不在话下。”
他到底出身西戎,骨子里没沾染上大齐素来引以为傲的自谦之德,夸起自家女儿来毫无阻塞,惹的陪宴的几位官员皱了皱眉,坐在一旁的燕安公主则爽朗一笑,不以为意。
谢启端坐在御座之上,苦恼的撇了撇嘴,他下意识去瞧下方苏俨昭的脸色,却因着垂在眼前的十二旒遮挡住了视线。
偌大的殿宇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公主确是……花容月貌。只是不知西戎王看上了我大齐哪一位少年英杰,说出来,朕下旨赐婚就是。”
此言一出,非但苏俨昭,就是阶下陪侍的大齐群臣,亦相顾无言。
西戎王那一句主持中馈意中所指如此明显,就不知御座上的这位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谢启又不傻,多半是后者。
可若是后者……又为了什么?
没瞧上?
孟邦倒没想这么多,闻言只是哈哈一笑,开口道;“大齐的少年英杰多了去了,本王可没空一一瞧过去,眼前不就有一位吗?来之前听闻齐帝已年满十八,后宫却形同虚设,与我儿相配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说的露骨,就是之前一直大气十足的燕安公主也低垂了头不复言语,倒让谢启无处可避。
“皇后乃国母,册立废除均乃国之大事,非一言能决,西戎王还当给朕一点思忖的时间才是。”
孟邦轻啧了一声。
“大齐决断事情就是有些麻烦。其实两国联姻,关键是国,然后才是姻亲。陛下册后事宜繁多,那我儿嫁予苏相也两国结了秦晋之好。”他边说着,边将目光转向对面一直垂眸不语的苏俨昭,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早就听闻如今齐朝是丞相掌权,帝王谢启反而未曾了解,因而并不介怀女儿是否能当上齐朝的皇后。
以苏俨昭如今的情形,若是迎娶了西戎公主,权势地位自然百尺杠头更进一步。
届时退无可退,必会考虑以特殊的手段保全自身。
“不成!”在孟邦希冀的目光下,苏俨昭张了张口未及说话,就听上方传来急切的两个字。
发言者——谢启。
好容易想了个由头拖了些时日,转头对方提了个更过分的,只吓的谢启心神俱乱慌忙开口,生怕再迟片刻就有人点了头。
天知道,丞相府的后院至今干净的让人惊奇。
“这也不行,哪也不行,齐帝倒给个由头。是认为苏相与我儿不相配?”孟邦老早就知道此事并不容易,只怕比当上六宫只主还要艰难几分,当下也不恼怒,只声音提高了些大声发问。
“倒不是朕不愿两国盟好,只是丞相曾被怀恩寺的禅师批命,此生不宜娶妻,此事举朝皆知,并非作伪。公主这样的人物,若是一朝出了些什么事,岂不可惜?”
“那是大齐的看法,我西戎儿女从不介怀这些乱七八糟的,苏相这样的人物,若是一生不娶,才叫可惜。”孟邦不去瞧谢启,只专注的去望对面的人,嘴里却逐条反驳过去。
只要苏俨昭动心,谢启就没有硬拦着的道理。
接收到孟邦希冀的目光,苏俨昭笑了笑,仰头喝了杯酒,道;“西戎王客气,本相身上有那道批命,娶妻是不想了。公主金贵,下嫁苏家实在不必。这样,和亲之事本相再与陛下商议一二,西戎王在驿馆静候音讯便是。”
谢启的眼神定在苏俨昭执了酒杯的右上上,久久不语,权做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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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
苏俨昭抬眸瞧了一眼在殿中来回走动的谢启,眉宇间浮上点无奈的神色。
西戎和亲的国书他早早遣人送到了御书房,想着的就是给小皇帝一点缓冲期。
没想到谢启没看……
所以谢启前些日子做什么去了,学箫?
不知道走到第几遍,谢启终于没忍住,转过身来委委屈屈的看向苏俨昭;“和亲之事,璟之为何不亲口与我说?”顿了一下,像是知道自己不看吗折子理亏,又续道;“就算要和亲,西戎挑谁不成,为何偏偏是你我?”
孟邦眼光倒好,做不成皇后就想当丞相夫人,天下事有这么轻易吗?
苏俨昭闭了闭眼,才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轻声道;“陛下正值婚娶之龄。”
平心而论,燕安公主绝对是后宫之主的好人选。
倒不是因为她能给大齐和西戎的关系带来多大的助力,而是她那特殊的身份。
身份够尊配得上皇后的地位,身后却无世家贵族的支持,就没了日后外戚之患。
至于西戎那边,和亲只能解一时之患却不能长远,该打的还得打。
届时两国争锋兵戎相见,有着异族血脉的皇子处境不佳,嫡庶之间的身份差别就不复存在,谢启就能放心乐意的在子嗣里选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他方方面面都为谢启考虑好了,却唯独没想过当事人不愿意这一点。
谢启一张刚脱了稚气不久的脸上满是不愿,顺口就反驳道;“能迎娶心爱的人才叫正值婚娶之龄,否则即便成婚,也不过勉为其难。”
苏俨昭的眉心拧了拧。
前世今生他都没想明白,有喜欢的人跟册立皇后之间有什么必然的矛盾点,尽管他自己重生回来后也坚持空着后院。
“不知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即便这次不和亲,陛下也快到大婚的年纪了,臣可以让礼部遴选秀女时多多留意。”
将某个不太愿意相信的想法从脑海中屏除,苏俨昭温声细语的说,全然看不出半点不耐烦的样子来。
他越平静,谢启心底里的那抹焦躁就越躁动起来。
是他做的还不够明显?
还是眼前的人天生对感情上的事过于迟钝?
谢启宁愿相信是前面那一种。
“不必麻烦礼部了。忘记告诉璟之,我喜欢男子。”
曾经以为难以启齿的话语如此轻易的吐出,让谢启长舒了一口气。他偏了头不敢去看那人的反应,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一样紧张到极点。
他知道大齐对男子相恋并无多少抵触,甚至王公贵族之间玩、弄娈童相互结契十分常见。
可就是忍不住的,要认为这是禁忌。生怕从前种种,尽数被眼前人认作了心怀不轨。
就算他的目的从来不曾单纯。
良久,依旧平淡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喜欢男子与册后立妃并无多少矛盾之处。陛下是大齐的君王,当真有江山社稷要后嗣来继承。”
就算明知道谢启的取向,苏俨昭还是尽可能的想把他往另外一条道上领。
帝王是个高危职业,喜欢男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像谢启前世一样六宫虚设。
不纳后宫不留子嗣,就算政绩斐然青史留名,可世事偏移,谁知道数百年后后人会如何作想?
总不会有好的就是了。
像是太过平淡的口吻终于戳中了谢启某根绷得太紧的弦,他猛的转头,看向那一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就像丞相对萧澈一样吗?”
“宠着爱着、也抱在怀里甜言蜜语过。可到底没名没分,一朝厌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少年的声音越发的冷冽,甚至夹杂了点不可预知的疯狂。
谢启似乎误会了什么。
苏俨昭第一次这么意识到。
刻意忽略的诸多事实突然涌上脑海,叫他不可遏制的去想那个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正怔愣间,视线里的少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跌跌撞撞的上前几步,目标显而易见的是他。
苏俨昭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偏凉的唇瓣上突然覆上了点温热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戳破了~苏相就是下意识的不想相信阿启又喜欢上他了233
感谢昵昵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43章
眼前一块阴影罩了下来, 苏俨昭怔然之际, 唇上已有触上了温软之物,惊诧的眼眸微微睁大, 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奇异感。
先是难耐的摩擦,片刻后少年伸出舌尖来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鼻间, 带来一股轻微的酥痒感。
隔靴搔痒一般的难耐,既然到了这一步,断没有再退回去的说法。谢启狠了狠心, 终究无法满足只在城门外打转儿,趁着苏俨昭还没回过神来, 前一步探入进去,撬开他的牙关。
苏俨昭不习惯这样亲近的接触,几乎在唇瓣相触的瞬间,整个身子就僵硬了大半。
有那么一瞬间, 他的手指甚至下意识的触摸到了腕间冰凉的器物上。
可眼前那张熟悉到极点的青涩面容, 无一处不在提醒着他。
这是谢启。
前世把命给过他的谢启。
一世浮华后唯一的羁绊, 重来一世后愿竭力辅保的人。
伸到一半欲要推拒的手软软的垂下, 苏俨昭闭了眼, 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像是察觉到他的妥协,谢启像是受到了鼓励一样, 用强健的手臂揽着身侧人的腰,用力朝前禁锢,唇上紧密相连, 朝下压去,迫使怀中之人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
这样强势的姿态谢启何况想过,可一旦尝了甜头,便再也难以克制,只能一鼓作气的进行下去。甫一接触那滑软的舌头,欲念就如泄闸洪汛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片刻剧烈的纠缠、交融之后,双双难舍难分的坠入本能的漩涡之中。
纠缠的太深,苏俨昭本已垂在两边的双手又抬了起来,指尖微动,似要抬起推拒,最终又迟疑的归回了原位。两相接触,他感受着对方炙热癫狂的气息,连同自己的脑海中仅存的清明也被抽离了大半。
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重来一世,还是殊途同归吗?
纠缠到呼吸困难乃至眼角混了些生理性泪水的时候,谢启方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一时竟有些茫然。
自己做了些什么……当真亲上去了?
他还处在飘飘然的环境里,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当真做了肖想已久的事情。
而另一边,苏俨昭摸了摸不再冰凉的唇瓣,闭了闭眼,才将眼底的茫然尽数收敛。
两世的初吻都被一个人拿走,一样略粗暴的形式,偏偏还发不出脾气来。
“陛下喜欢的是臣?”像是最后的挣扎,他苦笑着问。
少年呼吸的声音因终于反应过来的激动而显得粗重,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耳语道;“没错。”
“所以我不要和亲,璟之也不要娶那个燕安公主,西戎邦交之事换一个法子来解决。等我加冠之后,你我便结契,我发誓一生一世不纳后妃不要后嗣,咱们从宗室中挑一个听话的领进宫来养着,以后承继帝位。”
谢启的声音很轻,轻到离他很近的苏俨昭都只勉强能听清的地步。
这番话他想了许久,今日却是第一次说。
哪怕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又如何?
身侧就是肖想了许久的人,唇瓣上还残留着眼前人的温度,他说的艰难,眼神却希冀无比的看向苏俨昭。
“臣之前说过,喜欢男子与册后立妃并无多少矛盾之处。”苏俨昭没看他,目光悠悠的飘远,像是全然忘却了适才那一场激烈的轻吻。
他不太想认真回应刚才的一席话。
“哪怕那个人是丞相吗?”谢启不可置信的看向身侧面色淡然的人,理解不来对方为什么会如此回应。
“丞相能忍,与自己结契的人三宫六院嫔妃三千,嘴上说着爱的同时与别的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这样的事,光是想一想都难以忍受,所以在孟邦今日提出将燕安公主嫁予苏俨昭之时他才迫不及待的出言反对。
他了解苏俨昭,这样面上淡泊实际上傲骨难折的人,定比他更不能忍。
如谢启预料中的一样,苏俨昭笑了笑,十分肯定的道;“不能忍,”稍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所以陛下最好不要喜欢臣。”
赶在谢启开口前,他又重复了一遍;“陛下喜欢谁都可以,不要喜欢臣。”
“为什么?璟之尚未婚娶膝下并无子息,朕亦为曾立后,为什么不能喜欢?”
谢启想不通苏俨昭的逻辑。
他对这位的喜欢,或者换一个词,爱。
始于那一日怀恩寺里的初见,苏俨昭含笑对他说;“臣右相苏俨昭,来请殿下回宫……继承大统。”
穆宗骤然驾崩,金陵城中一片缟素,藩王四起异动频频,京中还有比他年岁更小出身更尊贵的谢繗。
在他从未想过沾染帝位的时候,是苏俨昭伸了手,将他从怀恩寺里牵出去。
不管目的如何,内心作何想法,是这个人将他带到一片崭新的天地里,多少事因此更迭,他又触及了多少从前想也不曾想过的东西。
如果说初见只是雏鸟情节和对那一张绝色容颜下意识的倾慕,那么之后的相处才是嗑了药一般的上瘾。
苏俨昭简直不知道他有多吸引人。
因病弱而偏苍白的肤色,俊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翻动书页时白皙修长的指尖,阳光下低垂的眉睫。
就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都能让他心跳加速难以自制,要是挑眉对他笑笑,更是连思考的本能都能给人剥夺大半。
逞论两人间的点点滴滴……相府那一块糕点、除夕从怀中掏出的红封、临别前嘴角轻微的笑意,以及轻描淡写的发动一场宫变,将从他手里失去的皇位重新塞到他怀中。
谢启想不出来,若是有朝一日眼前的人娶妻生子,他会作何反应。
他早就将眼前人视作他生命中一部分了,难以割舍的哪一种。
像是过去了许久,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
苏俨昭抬眸,正视着谢启的眼睛,轻声解释道:“因为这于陛下名声有损。为人君主的宠爱男幸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世人提及,不过说一句风流。可陛下登基之初,是臣主理朝政,你我结契若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只怕遗祸无穷。”
宦海多年沉浮又重来了一次,他是不甚在意声名的,却不能任由谢启毁在他手里。
臣下媚上博取高位,会被世人斥为佞臣妄幸,可若是君主无权反倒仰人鼻息过活呢?
不管他与谢启如何想,世人就是如此看的。
臣强主弱,再弄出点结契的风波来,传出的话会比君王豢养男宠难听百倍。
出乎意料的,谢启眉头一扬,半点怯意也不曾有:“风言风语任他们去传就是。至多不过传我谢启为了掌权与当朝右相交往过密,恶毒一些,传大齐新帝为了巩固自身权位虚与委蛇。”
灼灼目光回望着苏俨昭的眼睛,谢启一字一句的续道;“哪又如何,谁说我谢启一定要当明君的?”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片刻。
终究是苏俨昭先行移开了目光。
他有些疲累的阖上眼眸,瞬息后又无奈的睁开。
“陛下不想当明君,臣却不想背一个佞臣的名头。今日之事,权且当做不曾发生过。”
言罢,他一拂衣袖朝殿外走去。
“适才那样的情景,璟之何苦自欺欺人呢?”谢启依旧势在必得的声音传到耳边,让人打心底不知所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启【认真哀怨脸,掰指头历数两人相处过程】;璟之不娶何撩!
苏相【抬眸】;你确定……那是在撩?
这是苏相最后的倔强了233
感谢懒仓鼠、轻语、大果紫檀、ace橙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44章
第四十五章
加快脚步出了永安宫的门, 苏俨昭寻了间僻静的偏殿整理仪容。
永安宫周围的宫室, 即便长期无人居住,也定时有宫人清扫整理, 是以倒没什么让人感觉不适之处。
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容晏不必跟进来,苏俨昭蹙眉看了看殿中仅有的一面铜镜。
宫中之物, 虽没有后世材质纤毫毕现的能耐, 到底能照个大概。
“该死……”苏俨昭低低咒了一声,心下难言。
束的整齐的发髻不知何时散乱一片,从来颜色浅淡的唇染上艳丽的色彩, 微微的肿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苏俨昭府中无人饥/渴难耐以致在宫中都耐不住性子。
想起谢启跌跌撞撞凑上来在自己唇上急不可耐的啃咬的模样, 苏俨昭一双眸子里染了些无奈的色彩。
两辈子,能对他如此肆意妄为又能全身而退的只有一个人。
他太了解自己了。
再深的情谊再多的恩惠,至多不过给以分内的报答。
要让苏俨昭以身偿还,门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 犹豫两次都没有推开?
难不成……他当真对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孩有了亲近之意?
手指灵活的重新冠发, 最后碰了碰还未消肿的嘴唇, 苏俨昭有些哭笑不得。
只能寄希望于沿路见着的人都自动眼瞎了。
麟德殿里, 林协正站在宫阶之上, 目睹着来往的内侍宫娥将华美的器具一一收起,间或跟站在身侧的陶懿说上几句。
“陶大人, 你说这次西戎和亲能成吗?”他斜睨着陶懿,随口道。
林协清高,惯来瞧不起骤然高升的陶懿, 虽则因为苏俨昭的关系的不曾对他甩脸子,两人在一起时却也少言寡语。
陡然间听到他说话的陶懿有些受宠若惊,思忖了片刻才摇头道;“难说,陛下反对的如此坚决,朝中虽说是苏相用事,但苏相素来尊重陛下的意见,此事十分难料。”
“西戎王不是说了,燕安公主嫁予苏相也算两国和亲?凭苏相的出身才气,若非有那一道批命,提亲的媒婆只怕早早踏破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好容易有个身份相当又毫不介怀的,你说苏相会不会动心?”
如果说苏俨昭一力扶持谢启只是让林协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的话,那么前些日子的那次宫变当真让林协真心实意的顺服。
忠事以上不贪权柄,加上平素亦是两袖清风,简直挑不出错处来。
林协是个实诚的人,真心认可一个人之后,便忍不住的替别人操心起来。
譬如苏相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还没娶妻的问题。
林协在这边憧憬着,陶懿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他。
“毫不介怀那道批命的人多了去了,苏家又几时需要身份相当的人来添荣光?此事不过是苏相自己不肯松口。依我看,西戎相中的这两位多半一个也不肯娶。”
孟邦倒好算计,当不了皇后就想当丞相夫人,世间事真有如此轻易倒好了。
“哪能怎么着?西戎千里迢迢的都来了,让人把燕安公主再原路带回去,没这个理。”林协皱着眉头反驳,相当不满陶懿鄙视的眼神。
“那就让他多领着个人回去好了。”陶懿未及答话,清朗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引的正在交谈的两人一愣。
“苏相。”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唤,林协只抬头用目光掠过见惯的丞相官袍就低下了头,陶懿却下意识的第一个去瞅苏俨昭的脸色。
只那么一瞬,他的眼神停留在那比平日里颜色鲜亮许多的唇瓣上,心头微惊。
今日国宴时他也在场,不是没见过苏俨昭早前的装束。
衣容服饰表过不提,单单唇上的这些许变化,绝非等闲之事能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