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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热了他的冷血(2)

作者:芥子醒 时间:2017-09-10 22:21 标签:甜文 强强 重生 情有独钟


  “天哪!天哪!这不可能……”她尖叫道,“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只会把家产给你!”

  “谁知道呢。”赫伦轻叹,“总有一些父母把爱情看得比孩子重,不是吗?”

  范妮溜到嘴边的话被生生截断。她伤心地流泪,用手捂着嘴,发出嘶嘶的抽泣声。她的女奴服侍她已久,贴心地替她擦去眼泪。

  “赫弥亚……”她向儿子走去,习惯性地拿起他的手腕捏几下,又细细摸索着,像是在描绘骨头的形状,“噢,你瘦了,我可怜的孩子。上一次,你的手腕还要圆润一些。”

  她的眼睛冒着水汽,浅浅的鱼尾纹延展开去,使她慈爱而沧桑。赫伦看着她,心中一暖,随之而来的是漫天惆怅。记忆中,她的寿命所剩不多。在母亲病死后不久,他就被宣判成“非法继承人”了。

  他抬起母亲的手,吻上她的手背。“母亲……很抱歉。我刚才有些激动了……”

  范妮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这不怪你,我的赫弥亚。你是无辜的,是父母的纷争连累了你。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她垂下手,捧住赫伦的双颊。“我一直在那不勒斯养病,好久没来看你了。我很想你,赫弥亚。”

  赫伦乖顺地低头,让她吻了自己的额头。

  “普林尼的遗戒在你这吗?”她问。

  “嗯。”赫伦把手掌打开,上面躺着黑色的印戒。

  范妮捏住戒指端详,发出细微的叹息。她拿起赫伦的手,把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欣慰地说:“你是波利奥的新家主了,赫弥亚。我真的替你骄傲。你的父亲为你留下两处房产、一片玫瑰园,还有一座建到一半的公共浴场。”

  赫伦点点头,这些话他曾一字不差地听过。许多贵族为了提高名望,出资修建浴场和图书馆,并以家族名为之命名。

  当初他生活奢靡,日子入不敷出。再加上修建浴场,钱财几近亏空。还是那个人以生命为代价,替他偿清所有债务……

  他拉回思绪,握住母亲的手说:“葬礼结束后,我就去巡视一圈。放心吧,母亲。”

  “我当然放心,我的孩子。”范妮笑着,眼眸和额间的黑曜石一齐闪出亮光,像有星辰落在上面,让她病态的脸瞬间璀璨起来。“我想给你烤鱼子酱面包,上面再刷一层蛋黄,撒点椰蓉和松子,烤成金黄色。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3章 葬礼

  葬礼是在第二天中午举行的。

  奏乐者手拿长笛,吹出哀伤凝重的调子。奴隶们在庭院里点香,往地上泼水、将灰土扫净。普林尼的雕像竖立在穹顶下方,一道清晰的阳光柱笼罩住它。雕像头顶彩色花环,几名黑袍女子伏在它脚边哭丧。她们涕泗横流,面部肌肉近乎抽搐,金钱使她们为无血缘关系之人嚎啕大哭。

  普林尼与家人分居多年,前来吊唁的宾客多半陌生。来宾多应付性地遗憾一笑,蹭杯葡萄酒便离开。

  赫伦慵懒地坐在摇椅上,双腿随意地交叠。他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闲得直打盹。

  “我亲爱的表弟,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懒惰,可不是礼貌的行为。”爽朗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如箭一般刺透长笛哀乐,把赫伦从昏睡中唤醒。

  他歪过脑袋抬眼望去,太阳穴忽地突突直跳。

  加图索带着怀孕的妻子前来。

  他披着黑斗篷,嘴巴张扬地咧开。他有一张胖圆脸,圆肚子可爱地凸出,头发和指甲被他染成黑色,有种叛逆之中的亲切。

  他的父亲是范妮的哥哥。赫伦同他一起长大,深刻地记得这个家伙骗年幼的自己吃蜡烛、他在一旁捂嘴偷笑的场景。

  “我知道你对你的父亲没什么感情,”加图索摘下斗篷,露出一身鸦羽色的托加,“但你好歹也要哭几声,别人会说你没有情义的。”

  “难道教仆没告诉你,一个理想的贵族不适合外露悲伤的情感嘛?”赫伦扶着脑袋站起,为他的妻子苏拉让座。

  苏拉娇小玲珑,即使怀孕也难以看出隆起的肚子。她温婉地微笑,像温泉水一样体贴柔和。

  “谢谢你,赫伦。我为你烤了蜂蜜蛋糕,还加了羊奶酪。”她把蛋糕递给赫伦,挺着肚子要过去坐下。

  加图索挽住妻子的肩膀,冲她咧嘴一笑。他把斗篷铺在摇椅上,细心地掸直它。

  苏拉羞赧地抓住他的手,扶着后腰坐了上去。尽管行动不方便,她仍是双膝紧并,白皙的手规矩地搭在腿上。

  赫伦低头,闻了闻袋子里飘出的甜香气,有些责怪地说:“加图索,这是不祥的葬礼,你不该让一个孕妇来这个地方。”

  “噢,瞧瞧你愚蠢的样子,赫伦!”加图索双手一摊,揶揄地笑道,“那些虚无缥缈的狗屁玩意还是少信些好。”

  赫伦挑起一边眉毛说:“是吗?不愧是最年轻的元老,从不缺自信。”

  “尊敬的普林尼大人帮了我不少忙。”加图索虔诚地向石灰像鞠躬,这种偶尔正经的样子令人发笑,“没有你的父亲,我不可能进元老院。你虽然年轻,也该为仕途做做打算了,表弟。”

  赫伦嘴角抽了抽。“能保住波利奥,我就知足了。”

  加图索奇怪地瞟他一眼,没理会这句怪诞的话。

  “晚上有葬礼游行,还要举办晚宴。你该不会忘了吧?”他提醒道。

  赫伦神情一滞,拿住纸袋的手猛地抓紧,“我没忘。”他闷声说。

  他低下头,下巴隐没在长发遮蔽而成的阴影里。

  ……

  贵族葬礼上,亡人会被装入棺椁。司葬队伍抬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最终到达广场。

  罗马的街道狭窄而弯曲,司葬队伍可谓浩荡,如潮水一般涌入街道。哀乐吹了一路,哭丧声忽大忽小。棺椁上撒着花瓣,引无数人驻足围观。

  这是一场披着葬礼外衣的华丽集会,展示波利奥家族的力量。

  赫伦穿着黑丧服,走在队伍前方。炎热的夏夜,他被哭声包围,背后涌来聒噪的笛声。他焦躁地扯了扯领口,脖颈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

  女奴挤过层层肩膀走近他,递给他一只银水壶。“大人,这是主人让我给您的。”

  赫伦接过。水壶的银面反光,镌刻着范妮的名字。他抬头扫了女奴一眼。

  女奴矮小而健壮,肤色微黑。她面部扁平,单眼皮裹住三角形的眼睛,使她缺乏年轻人应有的朝气。

  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唯有耳间一串亮丽的红宝石耳环算作亮点。

  赫伦打开水壶猛灌一口。他动作太急,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里。

  “昨天和母亲一起过来的女奴就是你吧?”他问。

  “是的,大人。”女奴恭谨地垂首,露出的脊背上烙有家印。

  “你叫什么?”

  “弗利缇娜。”

  赫伦把水壶还给她。弗利缇娜低下头行礼,耳环重重地垂坠下来。接着,她就像幽影一样隐没在拥挤的人群中。

  队伍到达广场。石柱高耸环立,棺椁架在高处的柴木堆上,宛如一条孤零零的小黑船,即将通往神明的天国。

  那是一只空灵柩。

  柴木被火把点燃,有劈里劈里的炸裂声。火焰如大手般攀上棺椁,火舌疾速而上舔着夜幕。司葬们向火堆里投掷珠宝、丝袍和武器。

  围观的平民都以为,普林尼是风风光光火葬的,却不知真正的亡人已经装入石棺、静静躺在城外的族陵中。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火化后的灰烬收集在瓮中,司葬将它带走掩埋。

  葬礼结束,赫伦送走母亲,乘着轿子来到广场边的露天花园里。

  这里即将举行晚宴,四周由花墙围成。竞技台搭建起来,中央燃着篝火,像光柱一样拔地而起。花园远看如一只巨大的花瓣灯笼,宾客鱼贯而入,奴隶端着美食殷勤穿梭。艳丽的女子坐在外侧,弹拨怀里的竖琴。

  葬礼之后,家主会举办晚宴,邀请角斗士进行搏斗,美食酒水供应不绝。这是葬礼中最欢乐的部分,只有在此时欢笑才不会被责备。

  人们相信,角斗士的鲜血可以祭祀亡灵。贵族们哭嚎着送走亡人,紧接着便脱下丧服观赏角斗、耽溺享乐。

  对赫伦来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就要见到那个人了。

  他坐上家主的位置,正对着竞技台。

  捧场的贵族身穿昂贵的丝绸,头发上撒着银粉。他们吃得大汗淋漓,咀嚼着腌肉干,脚边堆满果壳的残屑;时不时抬高酒杯,示意奴隶往杯里添葡萄酒。整个花园热烘烘的,酒肉味十分浓郁。

  赫伦没有心情和别人插科打诨。他盯着竞技台,把玩手里的几颗豌豆。

  很快,两名角斗士手拿武器走上台,跪下向赫伦行礼。

  那只短剑和方盾就那么冷不丁地闯进视线。

  赫伦眯起眼睛,动作停滞,手里的豌豆悉数掉在地上。

  他陷入回忆了。

  ……

  “您堵我输吧,把所有的钱押在上面!”角斗士怀里抱着铁头盔,手臂紧绑皮手套,双脚如剑锋般收起。“最近您欠下不少钱吧。”

  血腥的地下角斗场,赌博角斗的输赢已是常态。叫喊声轰轰撞击耳膜,人声鼎沸似要掀翻墙顶,赫伦仍是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你是要去死吗?”他惊讶地问。

  “是的,替我的主人还债。”

  角斗士拍拍他僵硬的肩膀,随后咔地一声戴上头盔。网孔将他的眼睛挡住,隐约露出他锋利的眼角,里面盈满跳跃的火光。

  赫伦抓住他的皮甲,“作为你的主人,押你输似乎不合情理。”

  “哦不!”那人笑着摇摇头。隔着厚铁,他沙哑的笑声依旧穿透而来。

  “赢是保不准的,输才完全可以做到。您押我输,万无一失!”

  赫伦无意识地松开手,僵立在原地。

  那人似乎嗤笑一声。他端正姿势,拔出短剑、向赫伦低头行礼。

  “作为您的奴隶,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吧。”

  “我叫卢卡斯,请您记住我的名字。”

 

 

第4章 再次初遇

  角斗已经开始。

  卢卡斯的对手是黑皮肤的网斗士,拿着三叉戟和铁网。他的左臂高举甩着铁网,发出呼呼的破风声,蚯蚓般的血管凸出。

  两人警戒地走着圈。突然,网斗士纵身一跳,铁网呼啸着压去。

  伴随着热烈的叫好声,卢卡斯抬盾反手一挡,金属撞击出火花,声音如利爪划空那样刺耳。他的剑锋沿盾边幽幽闪出,直指网斗士的手腕。

  网斗士抽回捕网,网在空中弯成夸张的曲线。他低吼着抓起三叉戟刺向卢卡斯,后者惊险避开,引起沙土像旋风一般飞扬起来。

  沙尘之中,网斗士伏低上身甩出捕网。卢卡斯闪跳掠过,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短剑在布满厚茧的掌中旋转一周,如铁钉般钉入他的左腕。血液迸出皮肉,强烈的疼痛没有使他驯服。捕网被他索性丢掉,在空中转了一圈落进篝火。他赶在卢卡斯追击之前,拔起三叉戟再次抢攻。

  他们的距离太近,方盾没有缝隙可插,卢卡斯拔出短剑防御,飞溅而出的鲜血在空中凝结成圆珠。

  两人屡次短兵相接,在最后一击死死相抵。铁与铁碰撞,摩擦出致人耳鸣的尖利声。这是纯粹的力量博弈。

  僵持之际,卢卡斯抽出左手,抵御的力量失掉一半,三叉戟随即闪着亮光逼近。千钧一发,他用方盾猛击对手的肩膀,网斗士自我保护性地弓腰后退。他紧追而上,短剑在一瞬间抵住颈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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