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琢玉(16)
玉黎听了,恍然大悟地感慨道:“唉,赵姨娘也真是的,若是想要,只消对我开口便可,虽说她是姨娘我是少爷,但她好歹也算是半个长辈,我又怎么会不肯呢?赵姨娘真真是糊涂了。”
玉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说:“她就是个眼皮子浅又专爱自作聪明的,她哪儿是聪明,其实就是愚蠢!”
其实玉老夫人本就不喜欢赵氏,就如同上次腊八的时候,玉章辞本应该同正室一起过来,却和一个小妾一起进来,若是叫外人看了,定然会以为他们玉府宠妾灭妻没有规矩。不过玉老夫人怎么会怪罪自己的儿子玉章辞?只会认为赵姨娘狐媚子,专爱僭越,把罪名扣在她头上罢了。
此次出了这样的事,若是旁的小妾倒也罢了,只是这赵氏好歹也为玉府生下了两个少爷,若是放着不管,免不得落个不好的名声。因此玉老夫人考虑了一下,还是把玉黎叫了过来。
她对玉黎道:“乖孙,她如今这模样也是可怜,都没个人形了……这驻颜膏是你制的,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治治她的脸?”
玉黎闻言愣了一愣,随即失笑道:“祖母您说什么呢,孙儿又不是大夫,那驻颜膏只不过是孙儿偶然看到的一个方子,照着制罢了,旁的东西,孙儿哪会看啊!要是真会看,还能坐在这里和祖母您说话嘛,早自己开医馆坐堂看诊去了!”
杜若嬷嬷也在一旁劝道:“老夫人,三少爷说得确实是这个理,若是孔大夫也看不好的,三少爷却看得好,那咱们还要孔大夫做什么?”
玉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想岔了,但还是分辨道:“我还以为这方子是黎儿的,敷坏了,黎儿自然知道怎么解……”
玉黎便解释道:“祖母,我是真不知道赵姨娘是怎么就敷坏了,照理说按照我这个方子制,应该能成才对,也不知她是添了什么或者缺了什么……才会如此。祖母您若真不信,孙儿将驻颜膏的方子写下来,等下一齐交给孔大夫便是了。”
玉老夫人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方子孔大夫也是知道的,他去给赵氏看诊的时候就从赵氏口里得知了她用的药材。”
杜若嬷嬷在一旁道:“老夫人您就别操心了,您也已经让人请了好几个大夫来了,已经尽到您的心意了,是那个赵氏没福气。她这几年造的孽还不够吗?恐怕就是报应到她身上来了。”
玉老夫人点了点头,用怜惜的语气道:“我只不过可惜赤儿炎儿,年纪这样小,生身的娘就成了这样。”
玉黎在一旁听着,心中嗤笑了一声……我五岁的时候被送走,还没了娘,也没见你们怜惜我啊。现下他俩的娘只不过毁了容,你们就万般可惜,把我当什么了?
不过自己也早就知道了,也幸好早就明白了。
“玉黎!”
玉黎正听着玉老夫人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叫他,他转头过去一看,就见玉赤和玉炎两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了一阵冷风进来,扑在人面上。
“玉黎!你为何要害赵姨娘!”玉赤红着眼睛走到玉黎面前,一把揪住了玉黎的领子,另一只手拎起拳头就要往玉黎脸上打,幸好一旁站着的智雪眼疾手快,马上拦住了他:
“不许打我家三少爷!”
“住手!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玉老夫人喝道。
玉赤只好放了手,然后拉着玉炎在玉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哭诉道:“祖母,您可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玉黎他分明是故意陷害姨娘,害得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玉黎站在一旁,平静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害赵姨娘,试问,我可有强迫她敷驻颜膏?我可有强迫她要驻颜膏的方子?赵姨娘变成如今这样,我也不想看见的,但你们非要把罪名扣到我的头上,我却是不答应的!”
玉老夫人亦蹙了眉道:“不许胡闹,此事是因赵姨娘自作主张而起,与黎儿无关,你俩不得找他麻烦。”
“祖母!祖母!”玉赤玉炎不甘心地叫了起来,见玉老夫人别过头不理他们,其中玉赤又故技重施,冲上来就要打玉黎,“害人精,我打死你你这个杂种!”
智雪一把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扔在了地上,怒道:“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讲道理的,再说了,你们骂三少爷是杂种,那你们把老爷看作什么了!”
玉老夫人听了,心中不由也火大起来,立刻道:“无理取闹,没有规矩,来人,将他俩给我关到祠堂去,除了一日三餐,谁也不许搭理他们!你们二人,现在就去祠堂里静思己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玉赤和玉炎还想再闹,立刻被两个下人架了出去。
玉黎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叹了口气,道:“祖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有心想去看望赵姨娘,不过碍于身份多有不便,等下便遣碧笙过去一趟,您看是否合适?”
玉老夫人摆了摆手:“她的两个儿子就证明她的态度了,你不必再遣人去,她这种人是不会领会你的好意的。”
“好吧。”玉黎点了点头,心中想道,可惜了,他还想遣碧笙过去说说风凉话,气气赵氏的呢!
不过,不用他气,赵氏的下场也足够令他满意的了。
第21章 报应(下)
日子一点一点靠近年关,天也愈发冷起来,到了腊月二十三这一日的时候,京都便下起了大雪。恰好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家家户户都在祭灶,这大雪纷纷扬扬的,着实叫人行走不便。只是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倒也无人埋怨这雪下的不是时候,人人脸上皆是过年的喜庆。
家塾已经停了,玉黎穿着厚实的锦袄,正在窗下写字。他最近在玉老夫人面前得脸,因此管事的倒也不敢克扣他的份例。
“少爷!”碧笙抱着一个汤婆子,掀了厚实的门帘进来,面上带着笑意,“汤婆子来了,您捂一捂,省得写字手冷。”
“智雪去哪儿了,怎么总也不见人影?”玉黎停了笔,接过汤婆子捂在怀中,他身子单薄,不比寻常男子,因此有些畏冷。
碧笙一边给他拨了拨炉子里的银碳,一边笑了道:“他呀,方才西府二爷家的澈少爷来了,不知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把他拉走了,只对我说:‘碧笙,我借智雪一用,你跟黎儿弟弟说一声!’”
玉黎闻言,跟着笑道:“他这和尚,是做不了多久了。”
“哎,主子您还别说。”碧笙停下手里的动作,打趣道,“智雪最近蓄了发,比他光头的时候好看多了,若是穿得好看些,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哪家王公贵族家的小少爷呢!”
玉黎越发忍俊不禁:“按你说的,指不定他就是哪家王公贵族家弄丢的小少爷呢!”
主仆俩齐齐笑了一会儿,碧笙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对了主子,我方才去仓库里找汤婆子,看见几个丫头婆子在廊檐下躲雪,正说话呢,你猜她们说得什么?”
“什么?”
“她们说,宜兰院赵姨娘的脸越烂越厉害了,都不能见人了,老爷前几天还去见过她一次,结果活生生被吓得落荒而逃!”碧扇绘声绘色地说道,“因此,那赵姨娘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天天砸东西,丫头婢子送去的饭菜,常常砸在人身上,所以她这几天,越发折腾得没个人形了!”
“她都这样了,竹寿堂就没什么反应吗?”他就不信,李氏会任由一个疯婆娘在玉府里日夜折腾,传了出去,他们玉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李氏可是最注重府里名声的!
“那倒没听说。不过听杨二家的说,大夫人正考虑着是不是让赵姨娘迁出宜兰院,迁到西北角最冷清的迎春院去。”碧笙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主子您许是不知道,那迎春院以前住过老爷的一个小妾,那小妾小产了之后便上吊自尽了,听说闹鬼闹得厉害,因此荒废已久。赵姨娘若真的去了,那可不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玉黎听了,冷冷地笑了一声。
玉章辞有许多小妾,不过只有赵姨娘生了两个儿子,又颇能巧言令色,因此很得玉章辞的喜欢。不过她眼皮子浅为人愚蠢,虽然没有当主母的心,但常常犯秦氏的忌讳,故而秦氏虽然表面上与她亲厚,但实际上最忌惮的便是她了。如今赵姨娘到了如此境地,最急着落井下石的,必然是秦氏。
倒是便宜了秦氏,玉黎想。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连院子里也开始积起雪来。
玉黎看着窗外柳絮一般飘扬的大雪,又想起来李氏喜欢梅花,便问碧扇道:“后头墨园里的梅花开了没有?”
“这我倒不清楚,得去问问齐妈妈,她方从大厨房那里过来,想必经过墨园,自然看见那里梅花开了不曾。”
碧笙的话音刚落,就听智雪的声音道:
“是谁在问梅花呀?”
玉黎正想拿他打趣,便见智雪、玉澈和玉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玉清穿着玄色的斗篷,戴着风帽,怀中正拿着一束红梅花。
玉澈进了来,也不掸身上的雪,笑嘻嘻地道:“你说巧不巧,我们正采了梅花来,黎儿弟弟就问起梅花呢!”
“这大雪的天,你们怎么来了?”玉黎俏脸上露出笑容。
“待在家里也无趣,索性来你这里,蹭顿饭吃也好。”玉澈说着,朝他吐了吐舌头。
玉清在一旁解开斗篷,将梅花递给玉黎,道:“我刚摘的红梅,你找个瓶子将它养起来吧。”
玉黎接过红梅,心中其实也并不欣喜……他并非从小浸淫在文人雅士的环境中,如今用功念书也不过是为了改变命运,对于这些风雅之事,他是并没有多少感受的。不过他还是说了声“谢谢”,然后叫碧笙找了个花瓶,将它供了起来。
不过室内放了红梅,的确是增添了几分风雅。
玉黎歪着头看了看,随即道:“祖母最喜欢红梅,若是采一些给她装点几案,想必她定然高兴。”说着,对玉清道,“清大哥哪里摘的,不知可否带我一起去?”
玉清愣了愣,随即道:“就在墨园里,不过墨园里只有红梅,我知道一个去处,那里有玉台照水、骨红照水和黄山黄香,你若是想去,我现在带你一起去。”
“好。”玉黎笑着点了点头。又对智雪和玉澈说,“我们去去就回,智雪,你叫碧笙和齐妈妈准备暖锅,咱们等下可以吃暖锅。”
“好嘞。”
打扮停当,玉黎和玉清便一起出了门,玉清和玉澈来时是坐马车来的,此时正好用马车过去。
玉黎捧着手炉,披着厚实的斗篷,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问玉清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不知你有否听说过‘青桐书院’?”玉清问道。
“青桐书院?”玉黎想了想,忽然记起来这青桐书院是什么地方。
青桐书院就是京城有名的文人雅士、高人隐士聚集之地,比如丹青妙手吴妙水、琴中名家钟鸣,还有许多的大诗人、大词人,翰林院的学士等等,因此有许多的王公贵族子弟会一起去青桐书院,当然,腹中若无真才实学,是绝对不敢去的,因为很容易出丑丢脸。更何况这青桐书院的主人也不是好惹的,这主人相当神秘,也不知是谁,只知道他与许多王爷、重臣关系密切,且财力雄厚,能招揽各种人才。甚至有人怀疑这主人就是当今皇帝……章武帝元丰!
玉黎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记得我大哥就跟着庆王世子元粲去过那里,听说非达官贵人有才学之人是不能进去的,清大哥你是怎么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