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琢玉(126)
玉黎自然明白章武帝问的是什么,微微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怎么回答的?”
章武帝那么多儿子中,所有优秀的儿子只剩元珩一个了,能当储君的,也只剩他了,更何况章武帝一直都中意他做下一任帝王的,现今一切障碍皆已除去,连朝堂势力也已经清洗轮换,可以说是为新帝登基打下了极好的基础。
元珩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黎儿,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玉黎见他双眼灼灼地望着自己,便垂下了眼睑,道:“我也不知道,我自是不希望你去接过这个重担,可是现如今皇室中唯有你一人可堪大任,若是你们元氏的江山社稷落在别人手中被糟蹋了,你定然也不安心……”
“更何况……”玉黎抬起眼来看他,“无论你的哪个兄弟登上帝位,你如此出色,哪怕做了个闲散王爷,也定然会惹来猜忌,他自己不猜忌,也会有好事者挑拨是非……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
元珩伸手握住他的手,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皇帝?”
玉黎摇了摇头:“我们从认识以来,从未有一日的安生,我着实累了……”他说着,将元珩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道,“自从我重生以来,还未曾有片刻的安歇,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们二人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了。”
元珩闻言,眉目间满是温情,看着玉黎的目光也十分宠溺:“明白了,黎儿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吧。”
玉黎笑起来:“你说放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还说呢,之前我被抓走,走之前我嘱咐你,叫你安心,什么坏消息也不要相信,结果你呢?”元珩说起来还心中疼得厉害,当时他与他父皇商量好了,用替身代替他,而他则金蝉脱壳去联络亲兵,结果不出一天,他就听说玉黎知道了他的“死讯”后痛断肝肠,不吃不喝……他心中急如火焚,只好去找了温欲雪,易了容之后让他带自己进王府去看玉黎。
当时他回到王府之后,看见玉黎那失魂落魄、黯然销魂的模样,真是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玉黎见元珩一脸嗔怪的模样,抿着嘴笑道:“关心则乱,我心中虽相信你的,但是玉清将那首级真真儿放在我眼前,那首级的脸又十分逼真,我纵然知道你是用计,也会动情啊!换作是你,你难道不会有五分真的悲伤么?”
那毕竟是自己最爱的人,亲眼见到那模样,任是铁石心肠,恐怕也要动容吧?
元珩闻言,想了想,终于还是道:“好吧,原谅你……以后不再让你经受这些就好。”说着,坐到他边上挨着他,一手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玉黎安心地靠在他怀中,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切尘埃落定,阿雪要离别我们,不过鸣歌却会时常陪伴我们……人生也许就是如此,有人来,也有人离开,不过,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悲伤绝望。”
元珩伸出手,将手覆盖在玉黎抚摸小腹的手背上,温柔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聚聚散散总会有……还记得第一次在灵溪旁见你,你虽穿着朴素,容颜未开,但是眉眼间带着聪慧和坚毅,当时我就想,这个‘丫头片子’不寻常……”
玉黎忍不住笑出来:“嗯,不寻常,第一次见面就撕你的裤子……”
元珩亦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在玉黎耳畔低声道:“没事,你撕我一次裤子,我撕你一辈子的裤子……”
“啐,不知羞!”
“我就是这么不知羞,我不仅要说,我还要做呢!”
“唔……”
第195章 番外 豪华落尽见真淳
低矮的小山边,清澈的小溪流中水声淙淙,田中绿色的秧苗儿如同针一般,一颗一颗精神抖擞地立在水中,天空碧蓝,万里无云,这青山绿水便一分不漏地倒映在镜子一般的水田里,实在是一副江南山野的好风景。
田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也就寻常人家的三四户那么大,带着围墙,但房屋简朴,屋边也种满了油菜花,此时正是春日,油菜花开得黄灿灿一片,引来一阵阵的蜜蜂和蝴蝶,映着那黑瓦白墙,煞是好看。
一个三岁小童正牵着一只小黄犬摘花,只见那小娃娃粉雕玉琢,皮肤白净,五官齐整漂亮,双目又黑又亮,带着聪慧和灵气,只是神情天真烂漫,端的招人喜欢。
他那小小的身子蹲在墙旁,手里折了一朵油菜花,还拿油菜花逗黄犬:“阿黄,吃,吃,吃花!”
黄犬嗅嗅油菜花,很不给面子的歪过头表示不要吃。
“吃,要吃!”小娃娃非要把油菜花往它嘴里塞,见它不肯,伸手去抓它的嘴,那黄犬立刻一脸惊恐地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小娃娃见了有趣,把油菜花都扔了去揉黄犬的脸,黄犬被揉得一脸狰狞,还露出森森的白牙,却是一点也没有伤害小娃娃的意思,一脸无奈地任他蹂躏。
“咯咯咯,咯咯咯。”
小娃娃听见叫声,立刻转过头,看见一只老母鸡正在一边路上刨食,小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鸡!”说着,小小的身子就站起来,哒哒哒地跑过去追鸡,一旁的黄犬也立刻欢快地追上去,那可怜的母鸡受了惊吓,“咯”一声飞进了水田里。
小娃娃见那母鸡上下扑腾,还以为它干嘛呢,高兴地拍起手来:“好,好看!”
正出门的碧笙见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过来将那小小的一团抱进自己怀里:“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跑到田边做什么去!”这小祖宗真是时时刻刻都得人看着,否则一不留神他就跑到天边水边去。
“鸡!我的鸡!”小娃娃往田里一看,那母鸡早就扑腾扑腾上了岸,影子都没了,他立刻瘪瘪嘴,“哇”一声大哭起来,“我的鸡,母鸡!”
碧笙怎么哄也哄不止,便慌了神,忙抱着粉团子进去找自己主子。
房间里,正在拣豆子的玉黎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扮,十分简单朴素,袖子挽起,清秀俊俏的脸上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为人父为人妻的温柔,一旁的元珩也是穿着朴素,只是没变多少,正吵着嚷着要亲热:
“黎儿,就给我亲一口嘛,我们都好几天没做了,都这么些天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五六天前,他晚上非缠着玉黎玩花样,结果把儿子给吵醒了,玉黎羞耻万分,不肯让他再做下去,他当时血脉喷张热血沸腾,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就当着儿子的面把玉黎给办了,这之后玉黎就生了气,再也不肯跟他亲热了。
所以元珩也很生气:哼,都怪那个小鬼,要不是他,黎儿怎么会生我的气?早知道不让黎儿生了,当初生个南瓜也比生这个臭小子要好!
“黎儿,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嘛,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玉黎一边拣豆子,一边抬起眼瞥他一眼:“你知道错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次真改了?还不是没过几天就故态复萌?”
“我真的知道错了黎儿,我保证……”他那信誓旦旦的誓还没发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哭声,然后玉黎就鸟也不鸟他,一脸焦急地往外去了。
元珩:……
黎儿不爱我了嘤嘤嘤。
玉黎急匆匆开门出去,就见碧笙抱着孩子,孩子正哇哇大哭,他忙迎上去,问道:“演儿怎么了?”
“奴婢去的时候小主子正站在田边看鸡呢,大概是鸡跑了,他就急了……”碧笙解释道。
玉黎忍俊不禁,擦了擦手,把元演接到自己怀里,又故作生气道:“演儿是不是又去遛狗逗鸡了?”
元演大眼睛含着眼泪,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爹爹,扁着小嘴道:“鸡好看,好看……”
玉黎一手抱着他往房里走,一手给他擦眼泪:“鸡好看,你还天天欺负它?上回咱们自家养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叫你撵进溪沟里淹死了,你父亲还罚你面壁站了小半个时辰,你不记得了?”
小家伙一听“面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忙说:“错了错了,我知错了。”
“你又做错什么事了?”元珩这会儿正坐在上首,板着脸跟个活阎王似的,面色甚臭。一方面是求亲热没得逞迁怒呢,一方面是树立父亲的威严。
果然粉团子一看自家父亲这模样,立刻把脸埋进玉黎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抱着玉黎的脖颈,抽抽搭搭地说:“没、没有,没有做错……”
玉黎好笑,抱着他坐到元珩边上,轻轻拍他的背:“好了,咱们演儿今天没做错事。”又对元珩说,“你别吓他了,他刚委屈了一场呢。”
元珩心想,他委屈,我还委屈呢,你怎么不抱抱我呀?
元演见自己爹爹父亲都没有再发火的模样,便抬起头跟自己爹爹撒娇:“爹爹,亲亲,举高高……”
“嗯,亲亲举高高。”玉黎低头在他粉雕玉琢的脸上亲了一口,又把他举得高高的,立刻便听元演咯咯笑起来。
一旁的元珩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自己儿子,恨不得自己变成他也要玉黎亲亲抱抱举高高。
等到吃完晚饭,元珩有事出去了,玉黎便和碧笙一起给元演洗脸洗脚丫子,小家伙调皮,又爱玩水,每次洗手洗脚丫子都能洗好久。
“好了,擦干净,爹爹陪你睡觉了,给你讲故事,好不好?”玉黎低头在洗得香香的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好!”
元演刚兴奋地说完,就见元珩开门走了进来,跟玉黎说道:“黎儿,京中有消息传来了。”
玉黎闻言,眉尖微微蹙起,对宝贝儿子道:“阿演,你和碧笙先玩一会儿,等下爹爹再来找你,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一定,一定要来。”小家伙还有点不放心,大眼睛灼灼地看着自己爹爹。
“好的,一定来。”玉黎笑着摸摸他的头,把他交给碧笙,碧笙会意,抱着元演出去了。
玉黎上前替元珩把身后的玄色披风解下来,一边问道:“怎么了,京中发生何事了?”
“庆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父皇已经将他拿下,抄家封府,这也算是近年来最大的一案了。”
玉黎闻言,也不觉得吃惊,只是道:“按他的性子,这一日总会来的,只不过早晚而已,父皇也是早有除去之心,忍至今日,也已差不多到了极限了。”
元珩又说:“阿璋和鸣歌在信上说,五月打算过来看我们。”霍璋和凤鸣歌一直留在京都,为他们传递消息,为他们暗中留心京都的势力变化。
“那自然好,咱们这边也能热闹一些,演儿一直没有朋友,他们来了,他们家的沂儿也能做个伴。”玉黎笑道,又说,“去年秋日酿下的菊花酒,等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也能喝了,那可真是‘桃李春风一杯酒’呢。”
元珩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似的,最后道:“父皇也有信,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京……他说自己越来越年老体衰,越来越心力交瘁,盼着我回京……”当初他们辞别朝堂,来江南避世,也是与章武帝约定好了……到时候章武帝若是需要他们,便需立刻返京接过江山社稷。
玉黎略一怔忡,随即笑着看向元珩,道:“若是你想回去,便回去吧,咱们年纪还轻,我还未弱冠,再过十五年,咱们也不过而立之年,到时候,咱们再回来,江山社稷,就交给演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