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热重启(57)
我下意识摸口袋,才反应过来手机忘在刚才那办公室里了。
“我打了你很多电话。”裴追低声道,声音又冷又哑:“又是这样,忽然不见人,我行我素,从还没把别人……放在眼中。”
他后面几句话说的极低,我们挨那么近我都勉强才听清。只觉非常奇怪。在新时间线里我简直就是裴追的人形挂坠,走哪跟哪。
而即使在他不应该记得的过去,我们也没怎么分开过——除了最后那段时间。
而如果真要说很多电话没接,那我只能想起那一次了。
我用时空法阵的那一日。
当时,我们最后见面了吗?
似乎还是见面了,我记得他还拿了个东西。
是个苹果。
头忽然很疼,我忽然发觉近来又有一个新的症状,回忆过去的事情经常会头痛欲裂,而且有些记忆细节也愈发模糊。这或许也是脑瘤的一个临床症状吧。
还好我每日都在做这笔记,这样到我最后临走前,至少还能给自己做个临终总结。
手腕被人攥得更紧了些,我回神撞到裴追的视线。
他紧紧皱眉看我:“你脸色很难看,怎么了?”
我随口胡诌:“饿了,胃疼。”然后对裴追笑道:“有东西忘在你车里了,能劳烦让我取一下吗?”
我必须吃止痛药了。
裴追点头,我随他离开。走前我却被李鸢娓又叫住了。
她红着眼睛,一副失恋的样子。神色却依然是骄纵的大小姐做派。
“那我就死心了。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她恨恨地说:“祝你们幸福!”
说完转身就走,恨天高踩出了气壮山河的节奏感。
她是误会了什么吧——这姑娘的确率直可爱,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把祝福说的这么咬牙切齿,再想到她祝福的内容,却只觉得好笑。
我和裴追?这当真是世上最不可能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在看的就是沈顾问的笔记
第59章 烛光晚餐
一走出公司,裴追就问我刚才在笑什么。
我不假思索道:“笑她祝我们幸福。”
我头疼的厉害,因此能省一个字是一个字。原本的意思是想说她居然能拉郎配到把咱俩凑成一对,简化说出来就成了这样。
裴追听后没说什么,但出于对他的熟悉,我有种微妙的直觉——他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
至少比上午刚来时好。
他带我来了停车场。我进去拿了药,却没想他直接关了车门,自己坐到驾驶座,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他知道我因头疼失眠吃止痛药,所以我大大方方地吞下,然后问:“去哪?”
我以为他是有什么貓灵新线索了,没想到裴追说:“吃饭。”
这时间其实有点早,并没有到饭点。于是那瞬间,我忽然有了个自作多情的念头——不会是因为我那个胃疼的借口才决定捎我去吃饭吧。
仔细想来,裴追近来的确有些奇怪。
奇怪到我觉得他可能想起了什么——但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恢复了旧时间线的记忆,这样的态度反而才是最异常的。
——尤其,如果他恢复了最后那晚的记忆,我怕他直接杀了我。
我决定得寸进尺来试探一下,于是一指路边道:“买烟。”
裴追毫无停滞地开过去,都懒得拒绝我。
……什么态度好?果然是我的错觉吧。
他一路驱车,停在了一家西餐厅门口。
这餐厅倒是装饰别致,门口种了几棵很大的梧桐树,墙壁上还缠绕着藤蔓。先是一条窄道,两侧悬挂着许多抽象派油画。
我一路走一路看倒是饶有兴趣,有种在逛画廊的感觉。
这样大约走了十几米,才到了大堂。空间很大,能容纳上百桌,中央是个圆台,有人在弹钢琴。
是莫扎特的《小夜曲》。从前我人闲富贵,便对这些闲情逸事略有所知,倒觉得心情跟着舒畅起来,头都不那么疼了。
好吧,头不太疼应该是因为止痛药。
裴追却没在大厅停留,而是和侍应生交谈了几句后便带我往里走。
“上次来原本计划是几个同事聚餐,最后他们却都没来。于是便我和李鸢娓吃了。”裴追忽然没头没脑地淡淡说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大堂。”
他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因此我忍不住开始琢磨。搞不懂他是突发奇想回忆往昔,还是另有什么深意。
一边说话,我们到了包厢,铺着红色地毯,长桌洒着花瓣,尽头的长颈瓶中放着一支鲜红欲滴的玫瑰。
我在一边坐下,铺好餐巾,终于觉出这场景有点怪了。
如果在大厅里吃,自然是个正常的朋友吃饭,顶多吃的贵点,死前吃顿好的倒也不错。但现在这场景……感觉裴追单膝跪下求个婚都不违和。
裴追却看起来很自若地在我对面坐下,将菜单递给我。
止痛药的副作用有一条便是影响食欲,我其实并不太吃得下去。但并不想让裴追看出来,只好点了下尚算清淡的东西。
没想到他接过后却略一皱眉:“这家的牛排很好,你应该会喜欢。确定只要这些沙拉?”
牛排的确是我从前最爱的食物之一,要是健康时来我估计可以欣喜若狂。但现在我比较担心我一边吃一边吐,最后直接开始呕血让这里化身情杀现场。
不过,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裴追问这话并不简单的客套,更像是真心诚意的疑惑——对我为什么没点爱吃的菜的疑惑。
但在这条时间线,我们几乎没有一起用过饭。
我摇头说最近不怎么想吃荤腥。
菜很快上了。而且是和正常西餐上菜顺序不同的先上了热菜。我喝了碗汤,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裴追自己点了牛排。他这种人天生就是该吃西餐拿刀叉的。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格外赏心悦目,适合他那身欧式古堡贵公子的气质。
我的沙拉很快也上了。我原本就不爱吃这些,只好硬着头皮啃,估计脸色一样绿汪汪的。
宽敞的包厢中一片寂静,只有刀叉触碰盘子的声音和石英钟的指针声。
“嘀嗒。”
裴追忽然问道:“沈无,你盯着钟看做什么?”
我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要是从前,我恐怕会直接嘲讽裴追这是句什么品种的废话文学。现在却是条件反射地笑了下,十分礼貌地也回了句废话:“看时间。”
好了,包厢内又回到了更尴尬的沉默。
我们这边安静到落针可闻,冷不丁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脆响,然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再是一个女声喊道:“人渣,有话直说!谁和你演哑剧!”
我和裴追同时一愣。我还没作反应,却见裴追那冰山向来抿着的浅色唇线微松,最后向上轻挑,竟是笑了。
他这是个忍俊不禁的笑法,又是个我没见过的神情。
我一边觉得稀奇一边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对隔壁那位男士幸灾乐祸,还是单纯在笑裴追。
裴追忽然说:“你以后就这样笑好了。”
这样笑?是说我从前笑的很虚伪吗?
我愣了下,又因为笑得久了,牵着太阳穴疼,习惯性地去揉,却不小心扯动了餐巾,连带着上面的刀叉碟子,一溜烟碎在了地上,阵仗比隔壁还要大上几倍。
最好笑的是,这下子隔壁那对争执的男女竟倏然静了下来。不仅不摔盘子不吵架了,连说话声儿都没了,可以说是静若寒蝉。
“他们可能吓到了。以为我们被打扰扫了兴,在砸东西泄愤。”裴追说着。他这会儿倒是不笑了,但这幅面无表情的正经样子和冷淡语气配上内容反而显得更好笑了。
他边说着,就十分自然地起身把我身边的碎玻璃踢成一堆,然后摁铃叫了服务员。
我的确身体不舒服不太想动,十分受用。但又觉得他这周到体贴也透着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