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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热重启(133)

作者:余三壶 时间:2024-01-23 10:14 标签:重生 酸甜 末世 破镜重圆 强制 双向暗恋

  我这一生,只有他曾用这种眼神看我,无论逆转多少次时间,都不曾改变。
  最后,我对他告别,说道:“裴追,别难过。我只是睡在海底等你,等你来吻醒我,好不好?
  我没听到他的回答。
  因为在说完这句话后,我便回头,走向海的深处。
  我的身体逐渐沉入水中,在这片沉默的蔚蓝中,获得了安眠。
  有一个著名的希腊神话传说,名为“潘多拉”。
  潘多拉,意为’具有一切天赋’。诸神曾赐予她一个神秘的魔盒。
  她因好奇而打开了盒子。
  一道烟雾从盒种逸散,那是灾难、疾病、贫穷、痛苦。这些罪恶罪恶充斥着世界,成为人类不可逃避的厄运。
  慌乱中,潘多拉盖上了盒子,但一切都已经太迟,盒子内只剩下了“希望”。
  潘多拉的魔盒,常用于隐喻人类欲望之罪。
  ——《工作与时日》(Works and Days),赫西奥德
  *
  我是这个城市无数普通人中的一员,以作油画为生,风格诡谲绚烂,办过几次展览,算得上小有名气。
  一周前,据说我出了一场事故。路人发现我昏倒在路边,醒来后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我时常做梦,梦中光怪陆离,情仇爱恨。而到最近,甚至清醒时我也会想起一些事。
  只是那些事,实在太过诡异荒诞,和人们告诉我的现实情况,包括我翻找到的东西……比如相册、聊天记录之类的,也完全对不上。
  但它们实在太真实了,甚至比现实还要真实,还要刻骨铭心。
  今天,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是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生活在一个有许多爬山虎的地方,房间背阳,有些阴暗,常年拉着窗帘。
  我的书桌分为两部分,台面上是各种学科书目,英中法各种语言齐全,社论科学文学具备,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又重又厚。
  而另一部分,则是在桌子底下了。
  那是一张巨大的画纸,上面用炭笔画着各种古怪的、血腥的,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物。那是我儿时的“朋友”。
  说是朋友,其实它们也不算非常友好,只是的确是唯一愿意陪我说话的东西。
  在我更小一点的时候,曾兴冲冲地和父母分享了这个秘密。
  那时候,父亲把我提起来,重重砸在房门上,我感到耳朵嗡地一响,血从鼻子里流了下来,等恢复听觉时,就听到我的爸爸妈妈正在忧心忡忡地讨论。
  “这孩子是个天才,但是根子里坏了,我们需要矫正他。”那是母亲的声音。
  父亲说:“不听话的动物关起来打一顿就好了,这种蠢话,说一次我揍一次。还有,他学东西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再给他加一倍功课,不要让他浪费时间睡觉!我着急得很。”
  母亲迟疑了一下,我以为她要为我求情。结果,她说:“那就睡三小时吧。别让他死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男人不耐烦地说:“你看着办!老头子那边听说我这儿生了个天才,难得对我有了点兴趣,找我问了好几次他的情况。你给我好好训,这次过年我要带他回去,可不能给我丢脸!”
  他们说这些事情时,从来不避开我,或许觉得我不懂,更可能是根本不在乎。
  但我其实已经知道,我的父亲是一个财阀家庭的私生子,而我,则又是他诸多私生子中的一个。
  这院子里除了我的母亲,还安置了另外三个女人和包括我在内的十几个小孩。女人们的功课就是没完没了地生孩子训孩子,讨好我的’父亲’。而孩子们的功课则是成为趁手的工具。
  大部分同龄孩子都不喜欢我,因为我阴郁古怪。
  唯独有个小了好几岁的异母妹妹,当时才只有四岁,爱穿花裙子,尤其喜欢粘着我,哥哥叫个没完。
  我会在没事的时候偷偷用草稿纸折千纸鹤,从窗户里丢出去,送给她玩过家家。
  我已这样过了两年。那年,我十岁。
  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我反应已算得上快,但原本今天家中应该无人,我便大胆了些,把画笔都摊了出来,如今根本来不及收。
  房间把手已在轻轻转动,我心急如焚间只来得及含糊在纸上画了个图案。
  门打开了。是那个妆发精致的女人,我生物学上的母亲。
  她先装模作样地拿我书架上的书考教我功课,但其实估计她自己都看不懂里面的内容。
  这番流程走完,她和我说,要谦卑,要顺从,不可自以为是,不可骄傲散漫。除了学习不要想别的,更别玩点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直白地问她,是要我和她一样,在我爸吃饭的时候跪在旁边夹菜吗?
  她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母亲”的指甲又尖又长,十分锋利,我当即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而她还在指着我咒骂,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毫无良心,是个冷漠的人渣,猪狗不如。
  原来这就是人渣啊,十岁的我跌倒在地板上,漠然想道:那我就一直做个冷漠的人渣好了。
  她骂骂咧咧了一会,整理好头发便出去了,而过程中,我那副显然会被归类于“不三不四东西”的话,就静悄悄地躺在书桌下面,我的手边。
  她刚才为了骂我方便,坐在床上数落被打倒在地的我,那个角度,画就会在她眼皮底下。
  但她居然像是没有看到。
  我又缓了一会,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我的画,出神地看着刚才门快打开时,千钧一发之际,我用炭笔画下的符号。
  那是我在一本拉丁语旧书里看到的,其实是本神秘学典籍,被我那草包父亲当作历史书送来。
  那符号,据说意为“隐藏”。
  它竟然奏效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画卷,却没有注意到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
  当时我并不知道,透过这条缝,一只贴着又黑又密睫毛、画着紫色眼影的眼睛在冷冷地看着我。
  第二天,我的秘密暴露了。
  母亲绘声绘色地和父亲讲着她看到的东西,仿佛在描述一条忽然会说人话的宠物狗。
  当天下午,我便被父亲带走了。
  带着东西离开那间小房间时,我发现墙边竟然蹲了个小豆丁,已经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睡着了。
  是妹妹。她正好被我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睛,口齿不清地给我看一个透明罐子。
  里面装满了小小的千纸鹤。
  “咯葛,素鸟鸟,送给尼(哥哥,是鸟鸟,送给你)。”她献宝似的张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许多年后,我还在想,我没有马不停蹄地长成一个真正的变态渣滓,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笑容。
  我被父亲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之前只用读书的生活是多么简单幸福。
  我被锁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是神秘学典籍,二是一张名单。
  书是神秘学书,里面有个术法,但名字和术法的功能被涂掉了。他们让我按照书中的步骤做,然后把名字写在相应的位置,否则才有饭吃。
  我当时还只有十岁出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血气方刚,说不吃就不吃。
  于是,不吃饭的第三天,他们带来了母亲。
  她哭的紫色眼影全花了,骂我没良心不得好死,说为了生我吃了多大的苦,又好不容易把我’举荐’给父亲,我居然不配合,在这里犟。
  她还说,如果我不乖,我爹就要把她赶出去,她一个女人家,上街就要饿死。
  我蜷缩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等她说完,然后说,好,我做。但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所谓血脉亲情一笔勾销。我沈无自此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以后不要再用这种话要挟我。
  她怔了怔,说从没见过十岁孩子这样的,我长大了一定是个怪物。
  后来,我的确也没再见过他,听说她死前还在咒骂我,说我是肮脏的怪胎,阴诡的邪物。
  母亲走后,我安静地沉默了五分钟。然后爬起来,信守诺言把咒语和名字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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