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但求一死(66)
一个人选择帮助别人,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心。
“……”
那少年怔怔地看着魏知白,也同他一样紧抿着唇。
突然,他背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而后像掩饰什么般大声道:
“好!既然你这么勇敢,我也不能当一个懦夫!
“你跟我来!”
他带着魏知白来到一棵大榕树下,在树根旁刨土挖出了一张地图。
一张傅大贵府的地图。
这地图看起来并不完整,还有很多空白没有填满,显得越发的真实。
“这是我的朋友小驼子给我的,他在傅大贵府中当帮厨……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少年又开始用袖子揩眼泪。
魏知白顿时感到手中的地图沉重得如有千斤。
“我会帮你打探小驼子的事情的。”
魏知白折好地图塞入怀中,见少年闷头哭泣,犹豫了一下,试探着伸出手,像个大哥哥一样,摸了把他的脑袋。
傅大贵家的墙砌得很高。
这座围墙据说是由手艺高超的工匠用家传绝学建造的。
石砖与石砖之间,几乎严丝合缝,你就是用最薄的匕首,也别想插进砖缝里去。
不仅如此,傅大贵还会让人每天在墙头抹上油。冬天的时候,猪油会厚厚地结成一层“白霜”,就是野猫在上头都站不住脚。
魏知白的轻功还不足以让他飞上这么高一座墙,即使他飞上去了,他也非得滑下来摔死不可。
虽然已是黑夜,他还是谨慎地在傅大贵府周围匍匐着观察了一圈。
他伸手捋了捋一棵一丈高的小枇杷树,树干很细,比手臂粗不了多少,而且离院墙也十分远。魏知白的轻功也不足以让他脚尖一点树叶就飞出去三丈远。
但树干的柔韧度还不错。
于是魏知白就突发奇想,掰弯树干把自己弹了出去。
轻功借助树干的弹性,使魏知白飞跃高墙,像一只蝙蝠滑翔了进去。
高墙内有假山、流水,有花草树木,还有亭台楼阁。这实在是很大的一座宅院,如果没有少年的地图,魏知白很有可能会迷路。
魏知白一向擅长于埋伏与追踪,他很快就找到了傅大贵的寝卧之处。
灯,已灭。
人似已睡下了。
魏知白戳破窗纸向内窥视,只见屋内一片漆黑,模糊可辨桌椅轮廓,一张围子床上被褥高耸。
魏知白知道傅大贵府上有许多打手、保镖,他没有信心能对付那么多人。
他知道他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他在盯准室内布置后,猛然间撞窗而入,落地三滚便来到了床边,站起身后便已剑指床上人!
他的身手实在是很快,只是力道拿捏的还不够精准。
他并不想立刻杀死傅大贵,本来只想将剑指在脖颈致命处。
但他的手腕往前多送了两毫,于是剑气便割破了“床上人”的“脖颈”,便听见漏气般的“嗤——”一声——
原来这床上的人竟是皮囊缝制的假人!内中灌满了毒气!
魏知白心道不好,立刻后退,却从前、后、左、右分别射来利箭,魏知白用剑将其纷纷劈斩,但脚步也因此停滞。
便听“咔哒”一声,他脚下的地板突然变成两道活门,向下打开——魏知白冷不防一脚踩空,跌落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进入不了最佳的写作状态。
看看翻些资料能不能找到灵感,恢复手感。
近期继续隔日更。
第六十一章 魔高一尺
飞瀑弹奏青山, 流水响彻空谷。
一顶乌木轿飞梭于山野林木之间。
飞花乘着熏风扑在疏帘上, 微风唤起襟袖的一点轻动。
轿中人已倚枕闲憩。只见他乌发披散, 发尾缀几颗银制铃铛。若是铃铛摇响,不是身姿不定, 便是运功不稳。
此际, 轿中阒寂, 无半分响动。
乌木案几上的素纸, 也被一方鸭头绿洮砚压住。
纸上随意斜行着几行小草,写了一首诗:
“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
一夜娇啼缘底事……”
看到人就学着咿咿呀呀的说话了, 因为爱玩小车就不肯睡觉。
娇滴滴地啼哭了一晚上是为了什么事呢?
诗缺了一句, 写到这里便搁笔一旁了。
是不是有松鼠窜过树梢?一颗松子掉落下来,恰好打在轿顶, 闷闷敲一声响。
苏试睫羽一颤,从浅梦中醒来。
听得两耳蝉鸣, 窗外流过几声莺语。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苏试倦着眼,伸手执起小豪笔,在素纸上添了一句:
“为嫌衣少缕金华。”
是嫌衣服上少绣了金线花呢。
他又取来一张瓷青色的薄纸,覆在诗上,这纸薄如蝉翼, 便显得这诗美极了。
他看着这首诗, 独自地莞尔一笑。
苏试路虽赶得及,心里却并不急。
因为他知道青麟楼是冲着他来的。
这时,有飞鸽扑窗。苏试撩帘取下信笺, 展开一阅:
“春,三月初一,魏知白来到小牛村……”
“四月十五日,魏知白来到打铁镇……”
“傅大贵道:‘胜之不武?这些机关、这些保镖难道不是我的力量、能力的一部分?我是胜之太武!’”
“傅大贵将魏知白一寸一寸踩在脚下道:‘记住,你不过是我脚下的一块泥!’”
“……”
魏知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好像一个人肉粽子,被挂在马背上。
师父说了,失败必然有失败的原因,必须要学会换角度思考,不要执着于已有的认知。
所以,魏知白很认真地反思了,
到底他做错了什么,才落到如此田地呢?
他左思右想,左推右理,归纳总结,横竖对比……
得出了结论:
两次被骗,都是因为对方认定了,他一定会挺身而出。
他被骗,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一定会好心帮助!
他禁不住喃喃道:“难道,想要帮助别人,也是错的吗?”
人是不是不应该主动去帮助别人,否则就会被有心人利用、陷害?
有人说:受过伤的心总是有璺[1]的。
魏知白垂下了脑袋,一滴眼泪挂上他的眼角。
他心道:师父,对不起,我好像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相信别人了……
“……好心,真的没有好
报吗?”
苏试将信笺折叠,捻在指尖。那信笺很快便化为沙尘,细细地落在香炉之中。
他托颊望着竹帘外,静静地出神。
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残酷多于美好呢?
小几上的毫笔不知何时从笔搁上滚落,透过蝉翼纸连着素纸,渐渐晕开一团墨花。
很美的诗便脏污了。
发梢的铃铛轻颤着、不断微响。
只见他一袭月色薄衫,疏疏淡淡,勾勒如描似削的身材。
阳光透过绿帘洇湿了他的眉目,显得光都冷了。
苏试如闭目养神,持鹦鹉白羽扇,扇手一时似玉。
轿子还在向前飞,飞越迤逦山路,靠近了一棵大榕树。
榕树下传来一个男孩的啜泣声。
苏试隔帘问道:“你怎么了?”
男孩道:“妈妈生病了,我替妈妈采药,扭到脚了。太疼了,回家的路太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试道:“我可以帮你吗?”
男孩支支吾吾地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呢?”
他红着脸垂下头:“我知道这样很厚脸皮……”
苏试道:“举手之劳。”
竹帘被掀开,一个男童爬上轿来。他乖巧地抱膝缩在一旁,不时偷眼来看苏试。
苏试见男童拘谨,便用一柄银刀切开香橙,将搁着橙块的白瓷小碟推向对方:“请。”
“谢谢。”那男童吃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