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皇(129)
迷失在交叉口的人尚且驱不散眼前的雾气,何况这团雾气,早已凝聚在心口,化作梦中千百次辗转时念出的名字。
唯有沉默,只剩沉默。
火堆无人添加新柴,自然会被无情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几欲消散。微小的火苗倒影在每个人的眼中。
忽然,一只手掂起散落在一旁的枯枝,往里面加了一把火。
手的主人面容精致,在火光之下,犹为显得绮丽且灿然。
“你打算如何回京?”
谢玹俯首,看见秦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烤好的地瓜,皮已剥开,红色的肉弥漫着蒸腾的热气。
他优雅地咬了一口,呵出一口热气,继续道:“你虽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水失踪,但只能瞒过明面上的眼线,稍有疑心之人,不可能不怀疑你另有图谋。若是京中之人得知消息,也不可能会放任你回京。”
谢玹:“若他们不得不让我回京呢?”
“叛乱?战事?还是夺嫡?”秦庭缓缓道,“固然是个好办法,但战线拉得太长,恐生变故不说,原本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亦容易失控。回京越晚,主动权便越少,你选在南渠开通的时间节点离开,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
谢玹知道秦庭刚及冠,但也知道,家主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在一些时候,他甚至觉得,秦庭表明爱调笑,实则是为了掩盖、或者驱赶自己内心的黑暗之处。
人总要期望点什么,方不至于被黑暗吞噬。
秦庭没等来谢玹的追问,只等来一缕复杂的目光。他轻笑一声,当着其他人的面勾了勾谢玹的小指:“你不问问我?”
谢玹觉得好笑:“嗯?那秦大人有何高见?”
“我的确有一计。”秦庭说,“中秋一过,便是重阳,宫里便又要新添宫侍,殿下兴许可以借此机会入宫。”
谢玹笑容一顿,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秦庭将谢玹上下打量了一眼:“殿下生得高,气度又不凡,但太监大多都含胸驼背,怯懦不已,若是扮作太监,恐怕都过不了内务府那一关。”
谢玹:“……”
他知道了。
“汴梁城风水不错,少女们身材高挑都是常事。若殿下扮作新上任的宫女,兴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宫。”
不知道是不是谢玹的错觉,秦庭话音刚落,另外两人的视线忽然灼热起来。
谢玹:“…………”
第109章 秦大人的心机
抹胭脂、画柳眉、点绛唇,这些姑娘家的日常,秦庭做得有模有样。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上下忙活一通后,身为殿下的谢玹不见踪影,眼前只有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事实上,男子的骨骼与女子差别很大,即便有巧夺天工的手,依旧难以改变本质上的差别,要真的想彻底改变仪态,那就只有武学上的缩骨之功了。
可惜谢玹是个武学白痴,能拿着把刀张牙舞爪地挥舞几下已经是极限了。
“混在一众身形高大的宫女里是看不出来的。”秦庭抬指将谢玹嘴角沾染的胭脂擦去,“殿下天生丽质,美得像仙子。”
谢玹:“?”
秦庭又捏着谢玹的下颌骨左瞧瞧右悄悄,摸着下巴道:“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谢玹:“少了什么?”
秦庭一拍手:“眼睛。”
是了,要说谢玹浑身上下什么东西最异于常人,当属这双碧波似的眼。
“那怎么办?”谢玹说,“你既说我穿罗裙扮宫女最易入宫,如今又说我这双眼过于出挑,秦大人怎么前前后后打自己的脸呢。”
他上身穿着广袖轻纱,下身是委地轻罗,头上梳的是披肩发髻。为扮未出阁的少女,脸上并未着太重的粉黛。胭脂是秦庭按着他涂的,可就算只有素净的面孔,一眼望去,也算得上是一个窈窕清雅的淑女。
但是“淑女”本人面色不善,俨然不想当这个“淑女”。
方法有千百种,偏偏挑这一种。更无语的是赵闲派来的小太监也将这个方法提到选择榜首,说为今之计,女装入宫最为稳妥。
秦庭看得直笑,笑得谢玹不免又连瞪了他几眼。
他们一早上便赶路去往荒郊处的客栈——破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破洞,手边没脂粉,就算秦庭是天上的神仙,也没办法一下把谢玹伪装成一个少女。
客栈虽然在荒郊,但东西都很齐全,只是想必是为了遮蔽风沙,屋子里的窗户开得又高又小。
微妙的光线从高处的窗棂倾泻下来,如水一般,只留有一条长而细的印记。而这条印记恰好又照在谢玹的半只眼上。
光与影的交叠之中,有种诗意的美感。
谢玹尚且不知自己的这个瞪眼,隐隐有嗔怒与勾引的意味。狭长的光线打在他的眼角、侧脸,以及微张的红唇上。
……胭脂抹得太红了,秦庭想。
他道貌岸然地抬起手,按在谢玹的眼皮上:“垂眼的话,旁人是看不见的。”
谢玹眼神常是灵动,垂眼后,又显得分外乖巧,秦庭不笑了,眼神逐渐幽深。
他的指尖向下一滑,压住了谢玹的嘴角,也压回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穷乡僻壤的胭脂与面部贴合度不高,粉末状的,稍微用点劲便化了。
秦庭以拇指轻轻摩擦着谢玹的嘴角,那胭脂自然而然便随着他的动作,从本该待的地方一路往下,沾染到了下颚与耳后。
刹那间,一道红色的印记暧昧地浮现在谢玹的脸上。
谢玹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就被秦庭倾身而来整个压住。他背靠在床柱上,被迫承受了一个胭脂味的吻。
秦庭素来不愿意强迫,情爱之事,需得你情我愿互相配合,才能完完全全体会其中的妙趣。
但眼下的谢玹显然并非情愿。
兴许是这幅装扮,勾起了秦庭心底的占有欲。
为了更方便秦庭在他脸上做伪装,谢玹从一开始就背靠在床柱上。那里离窗最近,点的灯也在帷帐一侧,便于视之。
可现在却成了秦庭拦住谢玹逃生之路的契机。
床柱两侧的蜡烛本就放置得不是很稳固,被秦庭不知轻重地一撞,眼见就要歪倒下来点燃帷帐。却见他不知从何掏出一柄软而细的长剑,刷刷刷银光飞舞,几个错手间,烛心已然被刺灭,就连烛身都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屋内的陡然暗下来。
谢玹仰面倒在床榻上,被动承受着秦庭细碎的吻。这吻既轻又急,好似一只刚刚找到食物的小兽,疯狂吮食着属于自己的一切。
渐渐地,轻罗被撩起,从脚踝处一直推到了大腿根。少女的裹裤不似男人的裹裤,为取轻便,裹裤下方只到膝盖,此时亦随着轻罗一起被推到了它本不该待的地方。
谢玹的嘴被彻底堵住,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双手甚至也被一起束缚起来举过头顶,整个人如同打开的食盒,任由旁人触碰与凝视。
忽然暗下来的烛光引起屋外之人的注意,在秦庭的手从裙摆下面探进更深处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殿下,出什么事了?”
听声音是玄七。
但有敲门意愿的,可不一定是玄七本人了。
那两位原本不想将谢玹换装一事悉数交给秦庭,奈何此事只有秦庭会做,且为保机密,不能让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人插手。
不情不愿地放羊入了虎口,自然要时刻不停地盯着。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秦庭置若罔闻,继续诱导谢玹张嘴。沾染胭脂味的吻极甜,让他甘之如饴,不愿起身。
趁着喘息间隙,谢玹抬脚轻轻踹了一下秦庭。
秦庭抬起身,压抑着喘息:“殿下是要拒绝我了?”
谢玹舌根都麻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到底没忍心说太重的话:“办正事。”
“这就不是正事了?”秦庭轻声道,细听来还颇有几分委屈的意味,“殿下身上的痕迹还未消呢,他们尝过殿下,我便不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