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将军掳走之后(219)
见到许久未见的谋士,元里也是心绪翻涌,他握住周公旦的双手,深呼吸一口气,眼中微湿,“文宁,你总算回来了。”
他上上下下看了周公旦几遍,欣慰地低声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哪里算得上辛苦?”周公旦一腔热血沸腾着,他微微一笑,忽然退后两步,双手执起,郑重地同元里行了一个礼,“公旦在外五年归来,所幸没有辜负主公看重!”
元里笑起,“好!”
周公旦缓缓起身,往元里身侧看了一圈,又与楚贺潮行了一礼。
楚贺潮微微颔首,刘骥辛感叹地看着他,笑着道:“文宁兄,好久未见了。”
周公旦忍不住也笑道:“是啊,长越兄,我们好久未见了。”
郭茂对着周公旦拱手,笑容满面,“在下郭茂,字平之。我曾听过周兄许多事迹,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甚慕之。”
“平之兄不必客气,”周公旦哈哈大笑,畅快地道,“我也曾听主公提起过你,虽未曾与你相见,但亦佩服你的才智。我听闻你擅下棋,我们日后可要好好切磋一番。”
他们说说笑笑,这样悠然轻松的气氛,周公旦已经很久未曾体会了。
贾青也在后方看着周公旦等人,他第一次见到周公旦如此轻松放声大笑的模样。只要见过此时的周公旦,就能看出他以前在冀州的模样有多么虚情假意。
他感叹地想,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才能让这些谋士心甘情愿到如此地步?
元里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等部下们寒暄过后,他才问道:“我听说你这次还给我带回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周公旦这才想起跟在后面的贾青一行人,他无奈地拍拍脑袋,带着元里往贾青走去,“主公可曾听过贾青此人?”
元里微微颔首,“早有耳闻。”
眼见着元里走到眼前,贾青提前下了马,拱手行礼,拘谨道:“元刺史。”
“贾大人,”元里笑着道,将他扶起身,“我先前便听闻过大人威名,没想到大人竟来到了幽州,不知大人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我能做到的,必定会竭尽全力相助。”
贾青张张嘴,迟疑片刻,道:“我欲带着部下、家眷前来投奔元刺史。”
元里早就知道此事,因此也并不惊讶,他只是笑着拍了拍贾青的肩膀,热情道:“有大人这般人才前来幽州,这是我的福气。快请进城中!”
路上,元里问了贾青和周公旦一路的事情,可否遇见什么危险,又有什么趣事,竟没有问贾青一个有关冀州和吴善世的事情。
他的态度温和亲切,谈话起来不像君主,倒像是许久未曾见过的友人。但偶尔的言谈和见地却真知灼见,深刻得令人忍不住回味,越想越是沉浸。
贾青的话不多,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将元里部下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周公旦说的一样,元里的部下们对元里乃是实打实的仰慕忠诚,他们紧紧团结在元里的周围,彼此之间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勾心斗角,这样的气氛让贾青升起不少好感。
不止是他喜欢,他的部下们也极其喜欢。
宴席上,周公旦与刘骥辛、郭茂二人特意前来找贾青喝酒。贾青没怎么说话,但抵不住这三个谋士的灌酒路数,喝到一半,彼此间的生疏已经消失了大半,贾青转头一看,他的部下们也正在和杨忠发、汪二等人混在了一起喝酒划拳,瞧他们的样子,可比在冀州内要快活得多。
贾青看了一会儿,心头的沉重仿若烟消云散,他笑了笑,忽然感到轻松了许多。
第143章
这样的氛围,是贾青以往未曾体会得到的。
但当他身处其中后,却觉得这般的感觉当真让人无法拒绝。
晚上,贾青搀扶着喝醉酒的部下往回走去时,部下便醉醺醺地道:“将军,我觉得幽州可比冀州舒服了!你就忘了吴善世,咱们好好待在这吧。”
说着说着,部下便哭了出来,“将军啊,我实在不想让你再经历牢狱之灾了。”
贾青叹了一口气。
部下又大着舌头道:“我问了元刺史的部下,他们也会将家眷放在后方,让元刺史保护……但他们的家眷可过得舒服多了,又是送米粮又是送肉食。你看我们今晚吃的饭菜,我真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我一想咱们的家眷要是能安安稳稳的,还能吃上这样的饭菜,就算家眷还是会被元刺史把持,那也比在冀州好!”
贾青拍拍他的背,“赶紧闭嘴吧。我知道你们怕我重蹈覆辙,还对旧主难以舍弃。但自我决定逃出牢狱,便不会再回头了。”
部下道:“那我、我们就放心了……”
扶着闭眼打鼾的部下,贾青看着路旁两侧被挂起的灯笼,冷风吹过,吹得他头脑一清,精神一振。
这就是幽州啊。
他驻足片刻,明明夜色遮盖住了许多景象,贾青还是不忍离去,看得入迷。直到部下打了一个喷嚏,贾青才惊醒过来,匆匆离开。
*
元里也正跟着楚贺潮聊着贾青。
两个人窝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元里问:“你觉得他如何?”
楚贺潮给了贾青很高的评价,“有他的吴善世尚且有和我一敌的机会,但没了贾青,一月之内我就可以拿下冀州。”
元里一听就乐了,“不错不错,我麾下又添一员猛将。”
楚贺潮把人拽到自己身上躺着,嗤笑一声,“有我猛吗?”
元里叹了口气,“你的脸皮真的是比城墙还厚。”
楚贺潮似笑非笑,“你随便出去问,谁不说我就是最猛的猛将。”
元里恍然大悟,“原来你还去偷听别人夸你猛将的话了啊。”
楚贺潮面上一热:“……”
元里扑哧一乐,拽过楚贺潮的手道:“哥,你手上的烧伤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
他低头看着楚贺潮的手,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烧伤。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在楚贺潮的手上留下这样重的伤痕。
楚贺潮一愣,嘴角紧抿,沉默了下来。
元里抬头看他,“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楚贺潮摇了摇头。
他反手握住元里的手,平静地道:“杨忠发还有两个儿子,以往是我身边的小将。”
元里若有所思,他安静地听着。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杨忠发还有两个儿子,因为杨忠发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元里也从来没见过他的这两个儿子。
这么一提,元里已经猜测出来,这两个儿子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了。
楚贺潮道:“在对敌乌丸人时,我曾数次命悬一线。最后对战骨力赤时,他不顾身处草原之上,竟然用了火攻,那一战,北疆军死伤惨重。杨忠发的两个儿子也死在了这个战场上。”
元里抿抿唇。
楚贺潮的眼里已经湿润,他抹了把脸,继续道:“我是主将,受到的火攻最为严重,草原易燃,火势已经烧起。他们与我一同陷入了火势之中,为了护我突围,杨忠发的长子还为我挡了一支火箭,等我将他们带出来时,手已受伤,他们也被活活烧死了。”
“哥,”元里忽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对不起……”
楚贺潮摇了摇头,低声,“元里,你莫要在杨忠发面前提他这两个儿子。”
元里点点头,上去抱住了楚贺潮。
楚贺潮环着元里,看着床帐顶,“他们曾是我的好友,自他们死了后,杨忠发便时常喝酒来麻木丧子之痛,直到他幼子出生,他才缓过来了一些。”
元里不知道杨忠发嬉皮笑脸,喜爱喝酒的表象之下原来藏着这么悲痛的经历。他眉头缓缓皱起,突然道:“都是那些乌丸人的罪过。”
“你说得对,”楚贺潮眼底逐渐沉下,“都是那些乌丸人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