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203)
他成了一艘小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力地接受着亲吻和舔舐。
又一阵风吹过。
几乎半树的桃花都坠落下来,落进银白色的发丝里。
骨节分明的手从漂亮的肩背上好心地捞起这些散落作乱的花瓣,如同蛇信般猩红的舌尖绕着圆圈,在发尾缱绻地留下无数个吻。
“呃啊——”
意识模糊的刹那,一片花瓣落到薄唇上,荡开了那段急促的变调。
宗洛浑身是汗,瞳孔失神,瘫在树墩上。
无意识颤抖的下唇咬住了桃花的花瓣,渗出来的清香落入口里,带着甜腻的味道。
鬼谷的桃花糕很好吃。
往日哑仆下人们都会用布兜兜起一袋一袋的桃花,把它们放在药臼里,用捣药杵一点一点碾碎,汁水四溅。这样做出来的糕点香软可口,色香味俱全,每回离开山谷出去历练的时候,宗洛都会带上几块。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尝到了这个味道。
虞北洲终于抬头。
他的笑容明艳而满足,仔仔细细舔干净自己的嘴唇,发自内心地喟叹:“果然。师兄的味道,比这一树繁花还要甜。”
宗洛的脸“腾”的一下火烧火燎,眼尾发红,难堪的撇过头。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谷前一天, 宗洛想好好同虞北洲约法三章。
具体就体现在要么就说清楚,要么出谷就翻脸不认人,各走各的阳关道, 各走各独木桥, 互不相干。
正在埋头苦干的虞北洲哼笑一声。
他额间上全是汗, 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 宗洛又想起方才他被摁在树桩上,看不到虞北洲的脸,这节鼻梁从背后带给他的别样感受,登时脸上一红,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然而他不说话了,虞北洲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放缓了动作,帮忙将宗洛垂下来的长发扫到耳后。
和练剑的道理一样, 同叫人支离破碎,几乎要被仰头撞翻的狂暴不同,没有章法的剑固然又快又狠。但条理分明, 缓慢的出剑反倒更能让人加深这种被占有的错觉, 延长练剑的时间。
“师兄, 这种时候说这般话,可着实是叫人扫兴不已。”
当然, 宗洛以切身感受发誓,这人口口声声这么说着,表现出来的却半点没有扫兴, 兴致反倒更高昂了几分。
“那按照师兄这么说......岂不是出谷,便要同师弟一刀两断的意思?”
红衣青年叹了口气,呵出来的气息叫白衣太子耳尖发痒:“明明如今还在同师弟做着这般事,就开始撇清关系, 师兄未免也太过无情了些。”
说着,那截剑尖又泄愤似地往伤口里送了送,换来一声闷哼。
宗洛原先已经做好疼痛的准备,然而这次并没有。
他着实是想不通,明明十几天前虞北洲还技术烂到不行。怎么这些天疯狂补了一通理论知识,看了些版画上的小人书,竟然就能熟练到这种程度。
“师兄竟说我们是陌路人。哦......那敢情好,原来师兄在街上看到其他的陌路人,也会同他们做这样的事?”
虞北洲强硬地扣着他的手指,低沉的声音辨不出喜怒:“师弟竟不知道,师兄这般不知廉耻。”
恍惚间,宗洛又想起那天在鬼谷大殿里的时候,这人凑到他耳朵边,用沙哑的声音说师兄你想知道我有多恨你吗,说完又闷笑着说你不知道。于是接下来便用身体力行表达了一下自己深入骨髓的恨意。
有那么一个瞬间,宗洛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撞坏。
当然了,那个时候只有撕心裂肺的痛。如今叫虞北洲学到了点精髓后,给了几分颜色便开始开染坊了。
“再说了,师兄既然都说这是最后一次了,那难道不该主动些吗?”
说着,虞北洲还当真就停了下来。
明明手臂上都爆出青筋了,偏偏还往后一倒,就这般靠在树干上,红色的袖口滑落,支着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宗洛:“......”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主动就主动,谁还怕谁了?!
他咬了咬牙,当真被这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了。
结果没过几次,就一次比一次慢,一次比一次难熬。
“你干什么!”
宗洛对其怒目而视。
明明他难得主动一次,结果虞北洲倒好,还在那里故意作乱。
后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难得师兄这般热情,可惜实在太慢,师弟等不及了。”
红衣青年笑着抱了过来,猝不及防地将人扯到怀中,狠厉到像是就要将他钉死在这里。
“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就还是让师弟来吧。”
虞北洲从来不说,其实他格外喜欢看师兄在这种时候的神情。
褪去那些高高在上和触不可及的冷淡,每一丝每一寸表情的变化都尽收眼底,喉咙深处偶尔泄露的哀鸣,察觉后耳朵尖都染红的羞恼,还有失神颤栗时瞳孔涣散的模样。
满树桃花打着旋儿落下,落到河弯里,溢散开的汁水芳香馥郁。
......
果不其然,就如同宗洛说的那样,第二天从寒玉床上起来后,他立马翻脸不认人。
虽然鬼谷里没有他最常穿的储君常服,但白衣还是有的。
宗洛换好一件红白相间的长襟,就看早已经穿戴整齐的虞北洲懒洋洋地盘胸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条红色的发带。
“我来为师兄束发吧。”
很显然,某人还对当日目睹裴谦雪为他束发而耿耿于怀。
然而宗洛却不吃他这套,背过身去自己拿出一条发带,三下两下就系好。提前应了他那句出谷即是陌生人。
虞北洲颇为遗憾地将发带收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以宗洛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定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到鬼谷后山去的时候,宗洛尴尬地发现,因为鬼谷子驱散了谷中无关的人,导致马厩里也只有一匹赤色的汗血宝马。
这应当是鬼谷子最后一次结束外出,回谷中骑的马。
“来看师兄得同师弟同骑一匹马了。”
虞北洲牵来缰绳,笑得格外开心。
野性难驯的烈马在他森冷杀意的笼罩下,登时乖得服服帖帖,跟兔子似地俯下长长的脖颈,表示臣服。
宗洛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他看虞北洲装好双人马鞍,这才飞身上马。
看宗洛坐好后,红衣青年十分自然地上马,把人抱到自己面前坐好,再从肩头绕过去,将人稳稳当当环在胸口和双臂的狭窄空间里:“当年鬼谷考校时,师兄的马术可是不如我的。若要掌绳,也应当让师弟来才是。”
他们没有带什么包袱。
宗洛记得鬼谷子的话,将其传达给了虞北洲。
后者看起来就对劳什子鬼谷传承没有多大兴趣的模样。但到底鬼谷子还是他的师父,先不说尊师重道,若是没有鬼谷,也没有日后叱咤风云的北宁王。于是便抽空去了趟密室,拿到了鬼谷信物,到雪山顶上进了根香,走走过场,便就算完了。
把人抱稳后,枣红色的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迎着面前的冷风,宗洛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离开几十里,山谷就被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迷雾遮掩,放眼望去怎么看怎么是一片绝路。
谁又能想到,名震天下,不知方位在何的鬼谷竟然隐匿在这里。
就像这疗伤的半个月,是他和虞北洲之间相处最和谐,最温馨的时候。即便这期间干的事情荒唐到叫人不敢多想,却也甜蜜到像偷来的一样。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未来宗洛将不会再来这里。
离开了,梦也醒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很快,宗洛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再坚决的内心,都抵不过路上一个虞北洲的捣乱。
马背上就这么大点距离,再加上汗血宝马跑动起来也足够颠,再怎么避免都会不可遏止地贴到一起。
刚开始,这点颠簸还是可以忍受的。然而跑着跑着,宗洛就意识到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