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冰山总裁(33)

　　孟菲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眼角不觉湿润。他们彼此都看不上对方, 但是认识超过十年、对彼此的了解胜似手足，通过对方可以看到过去的生活和那个状态下的自己，眼下的境遇会让那种回味分外伤感——旧时王谢堂前燕才能理解的感伤。
　　她为新亚卖命与秦正争取孔雀集团董事长之位，最后被东方泽设计得倾家荡产, 在秦正当选董事长的当天, 只身离开华城投奔新亚。但她此前数年在中国独力经营一家基金的经验并不被认同, 新亚象打发旧债一样安排她去战略情报部。
　　那里多是漂亮的职业女性，她们用来套取情报的手段都很本色。孟菲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需要与这样的人比拚业绩，这让她感觉耻辱。但是，她又能怎样？总好过四处撒简历或到不明一文的公司应聘文秘。
　　还有，记忆、脑海、心灵处处都躲不掉的、让她又爱又恨的秦正……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决定暂停思考。
　　飞机上，东方泽用手指轻轻划着机窗，凉凉的指尖感受不到玻璃的冰冷，指尖无声划过，在心头激起尖锐的刺痛，痛得连神经都在颤抖。
　　* * *
　　周五，加山如约来新加坡与东方泽会谈。照例，加山先从关心上市进程开始：“最近怎么样？上市的壳资源有目标了吗？”
　　此时距离他们上次讨论也不过三天时间，加山倒没有期望东方泽能有什么大的进展，所以提问时低头切着牛排甚至都没有停一下。
　　东方泽道：“没有。”
　　加山对他这种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小小意外了一下：“看上去，你并没有受到打击，或者这在你还算不上是一个挫折。”
　　东方泽冷淡地说：“不意外而已。”
　　加山点头：“明白。秦正肯定会四处封杀你。不过，你怎么确定他这么快就知道你要A股上市的计划了？”
　　东方泽平静地说：“这个世界没有秘密。”
　　加山抬头看着他，突然说：“那你是否能告诉我，你跟秦正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不死不休，真的要置你于死地吗？”
　　东方泽有些意外他的直率，更加反感他的目光，冷冷地说：“我希望，我们的谈话基于项目，我对你的好奇心不感兴趣。”
　　加山惊讶地说：“这好奇心出于对你的关心，你都不介意回答一下吗？坦率讲，如果你说你恨不能杀了秦正，我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东方泽低头吃东西，不能更随意地问：“为什么？”
　　加山道：“据我所知，你拥有10%孔雀集团的股票，但因为秦氏父子的卑劣合同条款，你拥有的这一切巨额资产都被秦正霸占着，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你好不容易有了威锐这个平台可以大展身手，无论许平还是魏辉，完全臣服在你的领导力之下，这正是你建立未来事业的发展基础，秦正毫不经意地就用令人不耻的商业手段全盘摧毁。
　　现在，你居无定所、四处飘零，我不知道你下一步是否有计划。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认为现在这样的状态是幸福的。而这一切，都是拜秦正所赐，你还需要更多恨他的理由吗？”
　　东方泽终于放下刀叉，想了想，认真地说：“无论爱还是恨，都太费力气，我宁愿拥有象你说的这种居无定所、四处飘零的生活，可能是因为我还年青吧，我很享受这种状态。”
　　加山尖刻地说：“真的吗？或者说，你无从选择吧。”
　　东方泽冷漠地看着他：“那么你呢？你一路自己选择着走到今天，也不过是过着跟别人一样的日子，你还不一定觉得很享受，怎么办呢？你再多做一次选择？那又怎样，还不是继续别人的生活。”
　　加山愣了一下，烦躁地说：“别扯上我。我的生活再没创意，那是我自己选择的，OK？”
　　东方泽一笑：“没别的意思，每个人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少置喙别人的生活。”
　　他的笑容一闪即逝，来得惊心、去得突然，加山就是一呆。
　　加山还是头一次这样近地正面观察到他的小表情，发觉此前居然没有注意到，东方泽竟是这样年青！无论眼睛里的神采、还是皮肤上的光泽，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显得纯净而又锐利。
　　加山不由奇怪，这东方泽第一眼看上去不觉什么，但时日渐长，越来越觉得他长得眉目深刻、气宇不凡。尤其此刻，加山不得不承认，眼前略带伤感而又神色自负的东方泽，真是英俊得不可方物。
　　东方泽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有异，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回工作：“今天是周五，也是香江回复的最后期限，这也是今天这顿晚餐的主要目的。现在，你可以代香江正式答复吗？”
　　加山收回目光，毫不客气地问：“其它家呢？其它投资商有给你答复吗？”
　　东方泽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加山微笑地注视着他，语气近乎强势地说：“不想说？没关系，我替你说吧。你一直希望说服海潮资本追加投资成为接盘侠，可惜据我所知，周四他们的董事会已经否决了成立人民币基金的提案。现在，除了香江，你根本无路可走，手里空空、连一张牌都没有，东方泽，你还要不要拿着这么自负的气势跟我谈判呢？”
　　东方泽无动于衷地扯了扯嘴角算是一笑：“谁说我要跟你谈判？威锐有几张牌是威锐的事情，今天你只需要告诉我香江的最后出牌。够清楚吗？”
　　加山终于按捺不住了，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商业谈判，忍不住问道：“东方泽，你到底会不会打牌？”
　　东方泽一愣，这下真问着了，下意识地问：“干嘛？”
　　加山简直无法相信，压低声音问：“你打过牌吗？”
　　东方泽冷冷地瞪视着他，只好不甘心地承认道：“没打过。但这不防碍这次商务谈判。打牌只是一种比喻，又不是真的要打牌。”
　　加山好笑地看着他瞪得圆圆的眼睛里超级大的黑黑的瞳仁，真象小鹿的眼睛一样又萌、又乖巧、又聪明，怎么看这眼神都不该在那么强势、老练的东方泽身上，不由问：“你的家庭关系一定很简单、但是很紧张吧？”
　　东方泽脸色一变，回敬道：“你的家庭关系一定很复杂，所以每天你至少要用45%的精力去察言观色和蜚短流长，而不是专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加山被他孩子气的反击逗笑了，忍不住问：“我很好奇：为什么是45%，而不是50%或者30%？”
　　东方泽淡定地说：“因为你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应该用不到一半的精力，不然会觉得自己情商太低；但是比例太少，你又会对自己的智商信心不足。所以象征性地减掉50%的10%，内心设立为45%，由此感觉用不到一半的精力就可以游刃有余，从而自我感觉非常之良好。”
　　加山的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盯着东方泽久久没有说话。
　　东方泽看他突然变得严肃，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他，倒也不惧，反而希望能让这个日本人少跟自己胡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跟他之间本来除了工作就没什么好谈的。所以，他能严肃一点自然求之不得，镇定地问：“现在可以谈项目了吗？”
　　加山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倾身向前，认真地问：“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接受吗？”
　　东方泽这回真被吓了一跳，不知这个日本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只是心里虽然气恼却莫名有些失落，果断甩掉繁杂思绪，淡然一笑说：“怎么向我表白的全是男士？看来，真是我的人品有问题吗？”
　　加山知道他是以这种方式婉拒自己，目光复归理性和冷静，说：“你的魅力，拥有强大头脑和深厚底蕴的人更懂得欣赏，而通常只有卓越的男性拥有这样的眼光和实力。我很难想像，一位女士可以征服你的心。”
　　东方泽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和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烦躁地转开头：“可以换个话题吗？”
　　加山的目光毫不放松，反而更执着地追问：“你谈过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