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75)
老实说,言灼是有一丝丝动心的,一方面他真的挺馋那些车,另一方面,是依赖感。
依赖感,很有魔力的一种东西。它能打开一个人最脆弱的部分。
言灼食指在秦渡凉的眼皮上戳了一下:“睡觉吧,你看上去好困。”
“我好困。”秦渡凉说。
他不困,他根本不困。
他下午睡了那几个小时,这会儿在床上像那个刚保养完推出维修房的一辆KTM四缸的RC16,通俗来讲就是,赛道畜生。
从前秦渡凉偶尔带言灼一起跑山,那时候他告诉言灼,要是KTM车主告诉你有条近路,你就说大哥听说你一年换了仨轮毂。
因为KTM车主真不是人,非常喜欢泥泞不堪的路,和颠簸起伏的山。
很颠,颠的避震回弹的时候,人在车上都会被顶起来一下。
言灼深谙此理,铭记于心,他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和KTM车主有任何交集。
结果被这位确实有一辆KTM的车手,这会儿带着他,在床上,既泥泞,又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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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车市场是个水相当深的地方。
市里的二手车行是一个巨大的,从外观上来看,像把三栋写字楼并排拼在一起的巨大建筑。
言灼眨巴了两下眼睛:“这年头二手车行都是这种规模了吗?”
“当然不是。”秦渡凉笑着说,“这边比较正规,本来想带你去彭谦店里看看的,但他最近收的车都奇奇怪怪。”
言灼点点头:“没关系,去彭谦那里肯定会给打折,挺不好意思的。”
“打折?”秦渡凉揉揉他后脑勺,“他敢要钱啊?我道上给他别去轮胎墙。”
临近年关,二手车行的人非常多,有来买车的有来卖车的。而且正如秦渡凉所说,这里很正规,每间店里的导购都西装革履,4S店似的。
太卷了,言灼感叹,二手车已经不是花臂大哥踩在引擎盖上,说“我说没泡过水就是没泡过水”的行业了。
秦渡凉不常来,但看上去泰然自若,毕竟是领域内的高端玩家。
言灼一个雾霾蓝的头发跟在后面,活像是刚满18岁考着驾照了跟家里大哥来挑个车练练手。
果然。
导购迎上来:“二位好,带弟弟看看二手车练练手的吗?”
言灼:“……”
言灼自言自语:“我要染回来。”
秦渡凉拍拍他肩,然后跟导购说:“这不是我弟。你这儿有5万公里无大修无事故的吗,年份近5年就行,2.0T就够了,油耗低于8,手自一体,倒车影像,前驱双缸,全车原漆,高配就行。”
言灼眼睁睁看着导购张了两回嘴,最后憋出来一句:“兄弟是做什么工作的?”
秦渡凉答:“赛车手。”
导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做了个以为不会被看出来的深呼吸,然后把两个人领到柜台,在iPad上点了几下:“都在这儿了,看中哪辆就加入这一栏,然后我带二位去院里看车。”
依赖感,真是神奇的东西。
秦渡凉划着屏幕,很认真。虽然坐拥保时捷911GT3,以及道奇地狱猫那种车,但挑选性能二手车的时候依然很认真。
“啊,那个领克05怎么样?”言灼指了一下。
“性价比太低了。”秦渡凉说,“它贵在四驱,你和你姑姑充其量自驾两千公里吧,爬个山,前驱足够了。”
“哦……”言灼又指了一下,“这个呢,这个雅阁怎么样?”
秦渡凉眉心微蹙:“不好看。”
“……”言灼想说你没事儿吧。
但外观不够好看确实也挺糟心。
最后看了三辆车,没敲定。导购说年后会到一辆车况比较好的天籁,言灼加了他微信之后,决定年后再来试驾一下。
接下来言灼要回烈火TV开个会,今天秦渡凉开出来的是很低调的一辆阿罗四叶草,年末堵车,就有隔壁车道的车主降下车窗,问他这什么车,怎么牌子没见过。
秦渡凉斟酌了一下,说:“阿尔法罗密欧,中国第一位F1车手的车队,就这牌子的。”
对方:“哦——”
其实到这里,言灼有些唏嘘。
说起赛车,大家只知道F1,说起足球,只知道贝利。诚然,这是因为职业壁垒,信息茧房,以及领域的高墙。
有些东西它碍于其复杂性以及追求性,就是无法普及,没办法做到全民皆知。并且事实上更多的人认为,这有什么意义。
“出来的时候就想问了,你怎么会买四叶草。”言灼问。
虽然这车6缸,落地八十多万,但是外观和内饰都极其低调,要不是轮毂里面那个红色的刹车盘,路人根本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会这么问,是因为秦渡凉的另外两辆车实在是太有回头率。
秦渡凉手腕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帅啊,全碳车身,虽然被车漆盖上了,但它江湖人称‘六缸法拉利’,我还没开过法拉利呢。”
言灼噗地笑出来:“你那手动挡的GT3,不比同年份法拉利贵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买法拉利F12吗。”趁红灯,秦渡凉故作神秘地问。
言灼摇摇头。
秦渡凉:“因为法拉利F12没有电吸门。”
“……”言灼多少有点无语,决定用另外一个冷笑话回击,“一个人他姓张,他说他出生那天,家里房子天上有条龙飞过。你猜他叫什么名字?”
秦渡凉:“理智告诉我肯定不是张飞张龙或者张飞龙。”
言灼:“他叫张有条。”
“……”
言灼:“绿灯了。”
年关就是很热闹,人行道上支起大红的棚子,里面兜售春联、窗花、大红灯笼和中国结。街上的小孩儿被打扮成福娃,小女娃娃扎着俩包子头。
“你把我放在路口就行了。”言灼说。
“那哪儿行啊。”秦渡凉直接打灯右转,进辅道,拐进了地下车库,“职场霸凌你一下。”
言灼:“你能怎么霸凌我?”
秦渡凉:“不知道,大概就是不许你出去工作,在办公室里给我锤肩捏腿。”
言灼:“哇,还有这种好事。”
结果秦渡凉的车牌没有录入过系统,车库不抬杆儿,小秦总进不去自己家集团的下属公司,而且保安不认识他。
还是言灼伸出来个脑袋:“叔叔,是我,言灼。”
“哦!”保安点点头,“小言,注意点儿啊,别占到别人车位,放个号码在上面。”
秦渡凉这才把车开下去。
“小秦总没有小言总管用呀。”秦渡凉找了个空地儿停下。
言灼稍微整理了一下领带:“你真不用陪我,今天你车队没事儿吗?”
“没事儿啊。”秦渡凉按电梯。
停车场在负二层,这会儿电梯在二十二层。
言灼:“谁信啊,亚太锦标赛第一站不是快了吗。”
言灼有点担心他这个恋爱脑发作,抛下工作抛下队友,来和自己贴贴一整天。
秦渡凉委屈:“元旦不是没放假嘛,赶着昨天和今天放了两天。”
这下言灼才放心。
电梯几乎是层层停,等了许久还没到负二。恰好言灼手机震了两下,他拿出来,是他们四个人的小群群聊。
言灼一愣。
秦渡凉:“怎么了?”
言灼:“虞沁和张新羽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