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57)
“是吧。”秦渡凉说,“空气悬挂, 底盘可升降,一会儿你要想跑跑绕城高速, 可以把它降到极致低趴,范迪塞尔同款, 真实的速度与激情。”
不得不说,言灼有点喜欢了。不愧是美式大V8, 环保去他妈。这种动力没几个人招架得住。
这辆道奇挑战者地狱猫,6.2L、V8动力。不同于兰博大牛或者法拉利F12,这些在赛道上才能彰显其完美配置和动力的传统超跑, 道奇地狱猫更加适配于公路狂飙——如果后面跟着八台警车在追,味就对了。
“你会买这种车,我一点也不意外。”言灼开出赛车场, 打开雨刮器。
秦渡凉:“因为我机车暴徒?”
言灼:“差不多?但好像不太合适,你现在正经赛车手了,不能再叫机车暴徒了。”
“叫呗。”秦渡凉说,“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言灼轻笑了下,没接话, 而是看了眼仪表盘:“哇秦渡凉, 你好心思啊,油箱快空了让我开。”
“啊?”秦渡凉凑过来, “我忘了,那先加个油。”
江湖规矩谁开车谁加油, 秦渡凉刚从副驾驶前的手套箱里拿油卡,被言灼叫住了:“别抢,油我加,晚饭你请。”
“好。”秦渡凉把手套箱盖回去。
“这车表底320啊。”言灼打灯右转,“红转能拉8000?”
秦渡凉点头:“对,这辆车在美国边境的说法是,‘如果追不上,就不要追,等他8000转跑上个20分钟把自己跑没油’。”
言灼一笑:“那为什么不派出续航一千公里的卡罗拉?”
秦渡凉倏地看过来:“这就是专业解说的反应能力吗?”
言灼:“可能吧。”
开进加油站,言灼熄火放下车窗,说:“98加满。”
副驾驶秦渡凉贱兮兮地接了一句:“倾家荡产。”
“……”言灼无声地回头看着他。
他眨眨眼表示抱歉。
“谢谢。”言灼扫码付钱,重新点火,驶离加油站。
时间还早,大约下午四点三十分。虽说这场雨让天看上去要更暗一些,但事实是,时间还早。
还未到晚,天色是,他们也是。
秦渡凉很童真地用手指在副驾驶车窗上画画,然后再抹掉。其实秦渡凉很不喜欢坐别人的车,汽车摩托电动车都不喜欢,他比较抗拒呆在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私有交通工具上。
言灼很明显的是有一个目的地在开,秦渡凉没问他要去哪儿,便跟他闲聊。
老实说,能和前任在车里闲聊,大部分是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因为“前任”这个物种对不同的人来说是不同的概念,有人过敏,有人脱敏,有人需要服用酚氨咖敏。*(一种止痛药)
不过很明显这三种状况,车里的两个人都不符合。
言灼开进了附近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即使是下雨,元旦也很多人,地下车库转到B3层才碰见一个车位。言灼平时不太开车,停不进去。
他向秦渡凉投去可怜又委屈的目光,活像这窄窄的车位欺负他。
秦渡凉二话没说松开安全带开门下车,言灼从主驾驶下来,跟他说:“我在这订了个蛋糕。”
“蛋糕?”秦渡凉坐进主驾驶,边倒车侧停边问,“买给虞沁?还早吧。”
“补给你的。”言灼说。
秦渡凉差点右后视镜剐墙,停稳,下车。
言灼说:“补给你的……生日蛋糕。”
晚了点,但好像不至于晚到送不出去。
秦渡凉倒是欠揍:“去年的还是今年的?”
“……”言灼掀起眼皮看他,“按下单时间来算,是去年的。”
“那今年还有吗?”秦渡凉靠在车身,问。
虽说秦渡凉那帮朋友总说他是不折不扣的恋爱脑,言灼早有耳闻,可……谁不是呢。
言灼低头弯了弯唇角,再抬头:“那我呢,我今年有吗?”
“今年你什么都有。”秦渡凉说。
元旦商场特别多的人,举家出行的尤其多。紧紧牵着孩子的家长穿梭在等号排队的人群里,然后,一小孩儿举着甜筒冰淇淋蹭到了言灼的手背。
画面很焦灼。
小孩儿失去了甜筒的尖尖,言灼毫无防备地被陡然一冰,下意识侧身靠近秦渡凉,而秦渡凉搂住了他。
小孩儿当时就啪嗒掉下来一滴眼泪,言灼甚至能在商场“Let it go”的BGM里听见那滴眼泪落地的声音。
年轻的家长慌乱地一边道歉一边翻包找纸巾,失去甜筒尖儿的小孩“哇”地一声大哭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商场更大声地唱着“Cant hold it back anymore”,侧边在某个奶茶店排队的人们投来嫌弃的目光,言灼听见有人低声说着“能不能管好自己小孩啊”。
“没关系。”言灼说着,又向秦渡凉靠近了半步,因为商场的小火车开过来了,它正在突突地按喇叭。
真是热闹到……有点想锁上门放把火大家一起死。
那家长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宝宝湿巾,面前的男生已经走了,被另一个男生环住肩膀带走了。
同时,孩子哭的咳嗽,手一滑,甜筒跌在地上,冰淇淋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砸平了一个面。
“去卫生间洗洗吧。”言灼看见洗手间的标识,可秦渡凉不仅充耳不闻,而且完全没有想要走过去的意思。
赛车手的力气,相当不讲道理。
秦渡凉的手和胳膊,像过山车座椅上的安全护栏。
他看出秦渡凉想要找一处人少的地方,可这是元旦的商场,哪里都是人——
嘭。
安全通道的门被他推开,这道门很重,故而它被自己的门轴回弹关上的声音也相当重。
言灼被这一声震地闭了闭眼。
秦渡凉盯着他。
如果眼神有重量,这会儿言灼大概已经喘不过气。
秦渡凉托起他沾了冰淇淋的手背,他眼睛黏在言灼的眼睛上,赛车手那对瞳仁好似能伸出两条锁链。
一条缠住言灼的脖子,另一条缠住言灼的腰。
言灼仿佛被他眼睛蛊住,只能看着秦渡凉,他在秦渡凉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又在他眼睛里的自己的眼睛里看见秦渡凉,像两面镜子在无限折射。
秦渡凉的手指穿过他指缝,秦渡凉将他的手托到自己唇边,盯着他,紧紧盯着他,然后吻掉那块冰淇淋,咽下去。
像被火苗燎伤,又像被冰锥刺痛。
唇与皮肤接触的瞬间,在脑海里,有一群鸽子从笼子里振翅高飞。
哗——
它们扇动的翅膀撩起了言灼的头发,吻完他手背的秦渡凉稍稍向前了半步,他像六年前一样,拇指的指腹抚摸他毛茸茸的眉毛,然后从眉梢滑去眼尾。
他干燥又有些粗糙的掌心贴在言灼柔软白皙的脸颊,这熟悉的距离,六年里数不清梦见过多少次,秦渡凉曾以为再也不会这么贴近地看着他。
言灼很意外的是,自己完全没有紧张感。
反而很平静,倒不是他心如止水,而是在这个当下,他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六年前秦渡凉每一个吻落下来的时候,他都无比宁静。
言灼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少年时没什么区别。
言灼乖顺地闭上眼睛,他的眼睫那么漂亮,铺在下眼睑,像贵族少女手中的黑羽毛扇。
秦渡凉握着他的手腕,摩挲着他侧脸,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这六年来他不作停歇地工作,让自己无暇分心,无暇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