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星河(57)
借口很多,但他心里清楚,忘记的原因只有一个:不在意。
当时的梁迁只把瘦弱的段星河当作萍水相逢的过客,相处得漫不经心,绝不会想到,多年以后他会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个暑假他四处玩闹,青春期的躁动发挥得淋漓尽致,通宵打游戏,深夜压马路,爬山看日出,偷溜进夜店,还在盛情难却之下,和狐朋狗友观摩过爱情动作片。总之很是疯狂了一阵,直到梁宴杰把他扔进夏令营和补习班。在那段丰富、蓬勃而且肆意的日子里,凤鸣路的小插曲显得格外平淡,时间一久,所有的细节都模糊褪色,沉入记忆的深海。
但缘分真是天底下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兜兜转转十几年,梁迁竟然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充斥着蝉鸣声的夏日午后。
“我能把你们的事儿发到班群吗?”那头的温卫哲不消停,连发几条微信:“憋死我了!我想让大家都体会到我的震撼!哦对了,段星河好像还不在群里,你拉他一下。”
梁迁言简意赅地回复:“不能。不拉。”
他放下手机,走到段星河背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段星河的头顶上,像一只耍赖的巨型考拉。
段星河停下书写,看着落地窗里两人的倒影,以为梁迁困了,就让他先去睡觉。
梁迁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段星河无奈,在书本上做了个记号。他想站起来,梁迁却不撒手,沉重地压在他背上。
“你……”
“初三暑假,在凤鸣路那个公共篮球场,你帮我买过饮料。”
段星河一愣,向上的力量松了,身体又坐回椅子里,“哦”了一声。
“你怎么突然长高了?”
段星河还惊诧着,眼神茫然,下意识回答:“发育慢,刚好在初三暑假长个子,后来高中也长了些。”
梁迁回忆了一番,好像还真是这样,高一刚进校时,段星河的座位靠近黑板,后来就逐渐往后移动,最终停在了倒数第二排。
他打趣道:“是不是听我的话,天天喝牛奶了?”
段星河笑了笑,不置可否。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梁迁捏住段星河的鼻子,迫使他转过脸来,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心脏狂跳,说话竟然有些结巴:“对不起啊,我居然……把你给忘了。”
“没什么,”段星河张开嘴唇喘了口气,“我当时戴着棒球帽,脏兮兮的,个子又矮,你不记得也很正常。”
他温和而宽容,眼神是干净的,没有一丝怨怼。梁迁失笑:“给我找这么多借口啊?”
他放过段星河的鼻子,改为托着他的后脑勺,不深不浅地吻了他一下。
“你妈妈那时候也好不一样。”
“嗯。她以前比较胆小,性格也软弱。你来凤鸣路打球那个时候,我爸去世刚好满一年,有个住在附近的叔叔追求他。我妈喜欢有文化的,那个叔叔是高中学历,当年差几分考上大学,所以她有点动心。”
“后来呢?”
“张永贵——就是你拿篮球砸了那个人,他到处讲我妈的风言风语,那个叔叔有了芥蒂,这事就没成。”
梁迁哼了一声:“没成也好,不是什么有担当的男人。”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他按住试图起身的段星河,两手撑在椅背上,将他圈进臂弯里。
段星河认真聆听。
梁迁笑得神秘而得意:“你是不是在凤鸣路的时候就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
段星河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脸红了。
“不算吧。”他说完,像鱼一样从梁迁手臂之下溜走了。
“什么叫不算!”梁迁追上去,拉着段星河往卧室走,“我帮你回忆一下。”
笑声中,灯灭了,一些压抑的呻吟和喘息,融入了寂静的夜晚。
几天后,法考的日子到了。
稳重如段星河,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场考试,事到临头了也忍不住紧张。
梁迁能做的不多,只有陪伴、疏导,以及监督他的作息,帮助他尽快调整生物钟。
段星河的考场在东城区某所小学,因为位置偏僻,离家较远,梁迁提前在附近订了一间酒店,三十号下午,两人就住了进去。
吃过晚饭,段星河坐在靠窗的椅子里,翻阅之前的错题,梁迁对着电脑玩了会游戏,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又把段星河的证件检查了一遍。
其实他也焦虑,只不过装得云淡风轻而已。
“别看了,聊聊天吧。”
段星河从笔记本上移开目光,想了一会,问:“这几天是谁在帮我顶班?”他觉得自己给同事添了麻烦,计划回去之后送个小礼物。
“小刘。”梁迁给段星河提建议,“天凉了,给她送个热水袋吧。”
段星河点点头,又问:“聂律师和丁律师呢?”
“诶哟,”梁迁故意挤兑他,“你还挺八卦。”
段星河一脸无辜:“是你要聊天的。”
高中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么牙尖嘴利。梁迁低笑一声,说:“他俩还真有点进展。”
不过进展得喜忧参半。
今天中午,梁迁照常约聂菡与丁普宁吃饭,结果两人相继拒绝,表现得十分反常。尤其是聂菡,精神状态不大好,蔫头耷脑地坐在办公室吃饼干,电脑屏幕上放着你爱我我爱她的狗血偶像剧,她木然地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梁迁友好地打听了一下情况,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聂菡说,她和丁普宁前几天滚床单了。
很俗套的酒后乱性,两个人都没醉到失去神智的地步,却在半推半就中发生了关系。早晨醒来,面对着满室狼藉,丁普宁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对聂菡说,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背后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聂律师一定很伤心吧?”段星河为聂菡打抱不平,“丁律师也太过分了。钟姐还总说他人好,夸他老实可靠。”
“他是挺可靠的,非常顾家,所里的人都知道。只是现在离婚了,还没走出阴影。而且聂菡也有错,太着急了。”
“反正,办公室恋情没有好结果的。”梁迁信口开河,讲完之后意识到不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他扑哧笑了,信誓旦旦地宣布:“除了我们。”
十点多,段星河冲了个澡,在梁迁的强迫下躺进了被窝。
他刚把手臂拿出来,搭到肚子上,梁迁就大惊小怪地叮嘱着“别感冒了”,然后将他的手重新塞进去,被子拉到下巴。
“我睡不着。”段星河无奈地说。
“酝酿酝酿。”梁迁板着脸,“谁叫你之前老熬夜的。”
段星河笑了,温顺地阖上眼,片刻后又睁开,请求道:“你能上来陪我吗?”
他罕见这样依赖的模样,梁迁心中一热:“好啊。”
他躺到段星河身边,关掉房间里最后一盏灯。
夜色越来越浓郁,地板上的月光缓缓流动,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因为午休时睡得充足,加上有认床的毛病,梁迁躺了好久才觉出困意,听着段星河平稳的呼吸声,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几点了,十一点?十二点?
他翻过身,侧躺着,活动僵硬的手脚。
突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腰,从背后抱住了他。梁迁正要回头,段星河的胸膛贴了上来,紧接着,一道湿热的气流吹过梁迁的耳垂。
“梁迁?”
“嗯?”
“生日快乐。”
梁迁愣住了,过了一会,他听见自己说:“谢谢。”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零一,他既感动又生气,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一直没睡吗?”
“你别转过来。”段星河制止了他,语气有些慌乱,似乎还有话要说。
梁迁只能答应,老老实实地躺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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