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星河(13)
梁迁对此嗤之以鼻,调侃道:“那你不得请他吃饭啊?”
聂菡对着化妆镜涂口红,叭叭地抿嘴唇,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半晌才说:“那必须的,我要拜托他对我的女客户们好一点,多笑笑,说不定案子就更多了。”
段星河继任庄眉的工作岗位,还是前阵子梁迁极力促成的,他只想着给段星河换个轻松点的活儿,根本没考虑可能带来的后果,现在听了聂菡的三言两语,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忍不住留意起段星河在新岗位上的表现。
兴邦每天都有客户上门,有的是寻求法律咨询的,有的已经签了委托协议,来找律师讨论案情,人多的时候,段星河根本没有喘息的功夫,要不停地引见、泡茶、添水。
当初庄眉做前台,笑靥如花,声音娇软,溢美之词张口就来,深受一众委托人喜爱,梁迁却不以为然,觉得庄眉的风格有点过于夸张和轻浮了,不像个正经律所的前台。
段星河做得就很好,他礼貌周全,脸上表情很淡,不太热络但也绝不谄媚,符合现代陌生人社会对于人际交往的要求——尊重的同时又保持距离。
自从接任前台一职后,段星河就不再穿着T恤牛仔裤之类学生气的服装了,改换衬衫西装和皮鞋,他身材修长、眉清目秀,这么一打扮,立刻散发出成熟魅力,换岗第一天就引来一众同事围观,梁迁也在其中,抱着胳膊笑而不语,心中充满莫名其妙的骄傲。
反正他看段星河是相当满意,根本没考虑过段星河越耀眼,别人也就越垂涎,被聂菡一提醒,才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危机感。
办公室的门开着,不会见当事人的时候,梁迁乐意让房门敞着,一来方便跟贾斌沟通,二来方便观察段星河的行动。他手头上新接了一个案子,正是之前出具过法律意见书的绿鑫公司,对方决定跟承包商较真到底,委托他写一份再审申请书,递到最高院巡回法庭去,看看有没有改判的可能。
梁迁心中已经有了草稿,也不急着动笔,悠哉游哉地翻着建设工程纠纷的指导案例,想找几个类似的用来说理。
段星河领着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他门口经过,听脚步声,是拐进了聂菡的办公室。他合上书,踱步到门口看了一眼,刚站定,段星河就从聂菡办公室出来了。
梁迁问:“当事人?”
段星河点头,说是聂律师以前的客户,介绍了一个朋友过来,看样子也是想咨询离婚。
梁迁倚着门框,微微歪着头,居高临下地端详段星河,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将脸型的轮廓勾勒得深邃而鲜明。他是好看的,剑眉星目,小麦色皮肤,唇峰尖尖的,整个五官散发出一股粗犷但不伤人的英气。虽然曾经被F大同学非官方认证为十大校草之一,但梁迁自己对外貌并不在意,除了篮球比赛的时候加油声音大一点,他不觉得享受到了什么福利。此刻面对着段星河,他突如其来地开了窍,觉得有必要释放一下魅力,似笑非笑地说:“你别偏心啊,下次有咨询离婚、收养、继承的,也往我这儿带带,这个月没收入,吃不起饭了都。”
段星河容易骗,看梁迁说得那么认真,已经信了一半,犹豫道:“可你不是做房地产案件的吗?”
“我十项全能,跨个界不行啊?”梁迁的嗓音懒洋洋、轻悠悠的,像羽毛似的扫在段星河身上。
段星河这下知道他是在逗人玩了,嘴唇抿了几下,最终无奈地笑了,说了声“我去给聂律师的当事人倒水”就走了。
过了几分钟,段星河捧着一个托盘敲开了聂菡办公室的房门,片刻后,又和一个穿浅蓝色长裙的女人一同离开了。
梁迁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是聂菡以前代理过的客户,想必是对聂律师印象不错,这次自己的姐妹也要离婚,就两边做个人情,介绍彼此认识。虽然是姐妹,有些婚姻生活的细节却也不方便倾听,因此就跟段星河一起回避了。
“刘女士,我带您到前台的沙发那边坐一会。”段星河领着女人从梁迁的办公室门口走过。梁迁听到女人问他,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闻。梁迁敲了几行字,拿起案例汇编翻了几页,手腕上的表盘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怔了一会,蓦地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包速溶咖啡。
兴邦律所有好几台饮水机,前台左手边就有一个,梁迁端着杯子来冲泡咖啡时,刘女士正在跟段星河讨论“文化墙”上挂的一张民国时期的结婚证书。
刘女士对这张破旧的结婚证很感兴趣,问段星河是从哪里弄来的。段星河歉疚地表示自己不清楚,于是梁迁趁机插话,说是所里一位律师祖传下来的,很有纪念意义。
“是嘛!”刘女士抬起头,光亮秀气的一张脸,眉毛弯弯的,是个挺漂亮的女人。
段星河介绍道:“这是梁律师,我们所的合伙人。”
“哟!这么年轻就是合伙人了,真厉害。”刘女士赞许的视线落在梁迁身上,有意与他攀谈,指着墙上另一份旧文件问,“这个是什么?”
那是一份清朝末年分家析产的契约,从G省博物馆里影印的,是相当珍贵的法制史资料。梁迁简单地讲解了两句,慢慢移动到段星河身边,看见被几张草稿纸掩盖住的司考辅导书。
“民法?”他小声问。
“嗯。”段星河站在大理石桌面后边,右手小拇指若有若无地勾着黑色水笔,故作从容:“随便看看。”
“梁律师主要做哪方面的案子?”刘女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梁迁回过头,礼貌地一笑:“房地产。”
“是嘛!”对方很感兴趣,立刻就开始咨询她叔叔的表哥的朋友最近卷入的纠纷,梁迁心中不耐烦,又不能流露,随意应付了几句,这时段星河问,“你下午不是要出庭吗?”
“是啊,要做准备去了。”梁迁趁机脱身,走出五六米,回头看了段星河一眼,只见他悄悄翻开了桌子上的辅导书。
中午十二点,兴邦律所逐渐喧闹起来,同事们互相招呼着,成群结队去吃午饭。
“梁律师,丁律师,走了,吃饭。”聂菡敲了敲左右两边办公室的门。
梁迁、聂菡、丁普宁三个,都是兴邦年轻一辈的优秀律师,平时关系不错,大家都在所里的时候,经常做个饭搭子。
丁普宁三十出头,浓眉方脸,比梁迁还高几厘米,外貌看着颇具威严,其实私下里性格宽厚,很好相处。他主要从事刑辩,尤其专攻于毒品类案件,在渔州一带小有名气。
“今天去哪吃?”聂菡日常苦恼于这个问题。
“我都行,”丁普宁看向梁迁,“梁律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律所门外,一群同事正在那里等电梯,段星河也在,跟几个行政人员待在一起,虽然缩在角落,依旧鹤立鸡群。
梁迁想了想,说:“食堂吧。”
本栋写字楼的四层就是一家私人食堂,叫做艾火餐厅,去年开起来的,和楼上许多公司都有长期合作,兴邦律所以“提供法律咨询服务”为条件,为员工争取到了相当实惠的价格,平时律师助理、行政人员等经常在那里用餐。
正是饭点,食堂里熙熙攘攘,不同公司的员工混杂在一起,非常热闹。聂菡没带饭卡,梁迁大手一挥帮她买了最贵的套餐,三荤两素加个鸡腿,被聂菡念叨了半天“你这是在害我长胖”。
艾火餐厅的布置跟大学食堂差不多,四个人一桌,丁普宁率先打好饭占了座,远远地冲他们招手。
梁迁放下餐盘,不动声色地寻找段星河的身影,刚才在盛汤的窗口前他们还遇见了,但是周围人太多,没机会说话。
“三位律师今天怎么想起到食堂吃饭了?”兴邦律所的“大内总管”钟露带着两个行政人员占据了隔壁桌,笑嘻嘻地调侃他们。
聂菡回答:“因为梁律师突然想吃食堂的炸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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