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星河(24)
雨水不断冲洗着酒店房间的玻璃,外面的世界变得朦胧而梦幻,梁迁将额头贴在窗户上,轻轻叹了口气。
争论了半晌,在耳边聒噪的两个声音终于平息下来,作出了一致决定:回渔州吧,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
毕竟,世上不止有轰轰烈烈的爱情,还多的是,糊里糊涂的相思。
第18章
渔州的天气一向阴晴不定,彻夜暴雨过后,天空放晴了,举目望去碧蓝如洗,白云落在房顶上,爆米花一样鼓胀紧实,触手可及。
难得遇上一个不加班的周末,姚南冬起了闲情逸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有糖醋排骨、滑蛋虾仁、白切鸡、肉末茄子,都是梁迁爱吃的。
时针指向十一点,楼上依旧静悄悄的,姚南冬摘下围裙,支使丈夫去叫儿子起床。
梁宴杰放下报纸,走到楼梯上哐哐哐地跺脚,口中大喊“臭小子”,批评梁迁年纪轻轻就知道睡懒觉,将来肯定一事无成。
片刻后,卧室门开了,梁迁顶着乱发,嘴里叼着电动牙刷,睡眼惺忪地探出头,顶撞道:“怎么啦,年轻的时候不睡什么时候睡,老年人才觉少呢,就像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啊?”梁宴杰右手握拳,在胸膛上捶了两下,“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我硬朗呢。”
梁迁噗地喷出一口牙膏沫,当场掀起睡衣展示六块腹肌,“你有吗你有吗你有吗?”并成功在梁宴杰发动语言攻击之前关上了房门。
姚南冬在楼下炖汤,什么都听见了,笑个不停,“你俩一天不抬几句杠就不舒服是吧。”
二十分钟后,梁迁来到客厅,穿着千挑万选的衣服,喷了幽香的古龙水,脸上还破天荒地抹了一层保湿乳,弄得容光焕发,帅气逼人。对着落地镜看了一会,觉得挺满意,可以去赴约了。
姚南冬看他打扮光鲜,还拎着一个小旅行包,不免感到奇怪:“马上吃饭了,你干嘛去?”
“我今天去深圳,绿鑫公司那个案子不是申请再审嘛。”梁迁透过镂空的屏风看到一桌丰盛的饭菜,心生愧疚,觉得挺对不起姚女士的,走上前抱了抱母亲,“你们吃吧,剩菜给我放冰箱里,我出差回来再吃。”
梁宴杰说:“法院周一上班,你明天走不就行了,急什么。”
“我跟人约好了,刚好顺路送他去沧市。”
梁宴杰和姚南冬异口同声:“是不是段星河?”
拥有一个法官母亲和律师父亲就是这么倒霉,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梁迁扶额,无奈地默认了。
梁宴杰呼了口气,烦躁不安地清嗓子,看上去不太高兴。姚南冬用胳膊肘撞他一下,他才说:“你俩在所里收敛一点。”
“我们在所里都不说话了现在。”梁迁换好鞋,冲姚南冬挤眉弄眼,“妈,你的车借我开一下。”
他租给段星河的那套公寓位于敏绣园小区,驱车十几分钟就到,相距不远。梁迁绕路买了点小礼物,耽搁了一会,抵达时正好十二点。
站在1102的门前,他突然想起“金屋藏娇”这个词,感到既忐忑又愉快,心情十分微妙。
咚、咚、咚,梁迁叩了三下门,过了半分钟,始终不见人应答,于是又敲了一次。
咔哒一声,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逐渐形成巴掌宽的一道缝隙,然后停住不动了。门后面有人,扒着门沿的手指像豆腐一样嫩,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静而深。
“你好,”梁迁眼前一亮,才漾起笑容,哐当,房门又关上了。
他碰了一鼻子灰,抬头确认了一遍门牌号,1102,是他买的那套房子没错。
不等他想明白,房门重新打开了,这次开得很宽,敞敞亮亮的,段星河系着围裙,站在玄关冲他微笑:“不好意思,快进来吧。”
梁迁盯着段星河,几乎挪不开视线。他终于真切地感觉到他们之间越来越熟悉了,如果放在一年前,他绝不相信自己有机会看见如此“家居”的段星河。
段星河的头发有些长了,软软地蹭着额头和鬓角,厨房里抽油烟机还在响个不停,他要给梁迁拿拖鞋,刚弯腰就被梁迁捞了起来,“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这是我妹妹,”段星河指着沙发上的女孩,给两人做介绍,“小优,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梁迁。也是我们的房东。”
段小优就是刚才开门的那个女孩,脸蛋生得格外漂亮,杏眼柳眉,鼻头圆润,皮肤雪白,唇峰之间凝出一颗小小的唇珠,看着楚楚可怜,又娇俏妩媚。她没有化妆,素颜已是美得惊人,但是穿着打扮非常朴素,长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白T恤和牛仔裤的样式也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土气。
“小优你好,”梁迁作了自我介绍,将带来的礼物送给她,段小优并不起身,在梁迁靠近时,双膝猛地一抖,腿并得更紧了,呈现出一种隐隐戒备的状态。
她对梁迁点头,小声说:“谢谢梁迁哥哥。”
“不客气,”梁迁挑了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段小优,他确实没想到,段小优外表美艳,性格却完全相反,看她掩饰焦虑的模样,就像一只竖着耳朵的兔子,一有风吹草动就随时要跑掉。
梁迁竭力展示自己的亲切,热情地跟段小优搭讪:“你还在上学吗?”
“今年刚毕业。”
“哦,”梁迁点点头,又问:“学什么专业,现在在哪工作啊?”
“会计,现在帮人做账,没有正式工作。”段小优声音很低,一副警惕的神态。
段星河在厨房忙碌,围裙系带勾勒出劲瘦的腰,梁迁看着他的背影,称赞道:“你哥哥好厉害,什么都会。”
段小优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然后双方又陷入了冷场。
段家两兄妹,一个比一个惜字如金。梁迁叫苦不迭,试图从空空如也的大脑中搜寻出年轻女孩们感兴趣的话题,可惜一无所获。
几分钟后,段星河端来一盘烤好的蛋挞,让段小优给梁迁倒杯水,段小优这才迟钝地站起来,去壁柜里翻找茶叶。
段星河放下烤盘,一脸歉疚地对梁迁说:“你饿了吧,先垫一下。”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饿,早上起迟了,还没吃饭。”梁迁看着嫩黄的、热乎乎的蛋挞,馋虫全被勾起来了,“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段星河一哂:“哪有,都是买的现成材料。”
“那也厉害,”梁迁小心思转得飞快,眼疾手快地捏起一个蛋挞,“来,厨师辛苦了,厨师先吃。”
段星河还来不及摘下隔热手套,梁迁的蛋挞已经喂到了嘴边,他错愕了几秒,扛不住梁迁真诚而无辜的笑容,最终轻轻咬了下去。
一小片酥脆的外皮挂在段星河的嘴角,梁迁看到了,抬手一抹,还对段星河眨了下眼睛,意思是“不用谢”。
他这个动作,一半出于试探,另一半则完全是下意识,做完之后才感到紧张。段星河的反应并不激烈,先是一愣,随后囫囵咽下口中的蛋挞,若无其事地退开一步。
“哥,你快去看汤。”段小优走过来,将水壶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倒了一杯绿茶给梁迁。
“嗯,”段星河答应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匆匆回到厨房。
梁迁看了一眼桌面上溅出来的茶渍,笑着对段小优说谢谢,心里却想,原来这是个兄控。
或许用“兄控”来形容段小优还不够全面,她对梁迁的抵触来得莫名其妙,其中夹杂着不经意流露出的紧张和恐慌。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段小优依然像只刺猬,回答梁迁的问题时并不看他的眼睛,只是神经质地扣着指甲。梁迁不再打扰她的清净,起身在公寓内走动,假装欣赏落地窗外的风景。
从家里的布置可以看出,段星河对待这套新房子的态度是珍惜且谨慎的。他搬过来的东西并不多,全都摆放得规规矩矩,生怕多占一丁点地方。
靠窗户的躺椅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三国法【注】真题,字迹很清秀,成果却惨不忍睹——单选题十个错六个,多选题五个错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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