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星河(3)
“说话呀!”段星河的沉默让梁迁皱眉,忍不住拔高了音调。
“我没毕业,”段星河不愿让母校背锅,轻声解释,“我退学了。”
叮咚,电梯抵达了一楼,但他们谁也没动。
梁迁难以置信地盯着段星河,平日里口若悬河的大律师,此刻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电梯要再次合拢,段星河急忙上前按住开门键,这下他离梁迁很近了,一股清香的洗衣液味道钻进梁迁的鼻子里。
梁迁如梦初醒,快速地眨了眨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段星河微微一笑,“明天见。”
“喂!”梁迁追出电梯,他本来应该去负一层停车场的,但是莫名其妙就跟着段星河走了。
段星河停下脚步,两只手揪着背包带子,淡粉的嘴唇不安地翕动着,静静地注视着梁迁。
梁迁说:“一起吃个饭,聊聊。”
段星河看向左腕的手表,神色迟疑,梁迁故意刺激他,怎么,不给面子?你可是我回渔州见到的第一个老同学。
段星河面露诧异:“你没和温卫哲吃饭吗?”
“没有,”梁迁反问,“我为什么要和他吃。”
“他不是要给你接风吗……”
梁迁想起来了,他一个月之前曾经发过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渔州机场,以此昭告各位亲朋好友他返回家乡的消息,当时温卫哲在下面留了评论,表示要为他接风洗尘。
“他嘴里的话能信么……”梁迁笑起来,与段星河并肩往外走,突然脸色一变,“你那个微信号还在用?”
段星河恍然明白自己露馅了,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
“五年前我发消息给你,你不回,我还以为你换微信号了,原来是故意的?”
平日里,无论同事还是委托人,哪个不说梁律师风度翩翩,尤其是他那双桃花眼,放起电来连男人都招架不住,但此刻梁迁的目光一点都不友善,倒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似的。
“你说要来上海玩,我做了几千字的攻略,景点的门票买了,酒店也定了,结果你倒好,放我鸽子?”虽然是问句,但梁迁的语气很冲,他牢牢地盯着段星河,“微信也不回!”
段星河似乎没料到梁迁会做这样细致的准备,茫然又吃惊地任他训斥,眼珠子慢慢往下看,落在梁迁昂贵的定制西装的扣子上。他这个习惯高中就有了,与人对视得稍微久一点就百无聊赖地垂下目光,当初许多男同学暗讽他清高傲慢,梁迁却有一种奇怪的理解,觉得段星河只是害羞胆小。八年过去,他愈发觉得当初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
“对不起,大三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没去成上海。”
段星河居然会道歉,简直刷新了梁迁的认知,梁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火了,正了正领带,“没什么,我也是今天看到你,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嗯。”段星河抬眼,诚恳地说:“我请你吃饭吧,当是赔罪了。”
第3章
梁迁挑了一家市井气息十足的餐厅,较真起来,其实也不算餐厅,只不过是写字楼附近的美食城里一个小小的窗口。
段星河才来兴邦上班,对附近的建筑并不熟悉,跟着梁迁走进美食城之后,看了一明白了梁迁的“别有用心”,温和而郑重地说了一句:“你不用为我省钱。”
明明用着款式老旧的手机,穿着浆洗得发硬的白衬衫,讲话却如此坦然,梁迁笑了笑,熟稔地走向干锅牛蛙的窗口,挑衅似的回答:“没为你省钱,我还就好这一口。”
他走到窗口前跟老板寒暄,段星河拿起油腻腻滑溜溜的菜单,点了中份的干锅牛蛙、两碗米饭,又加了些素菜。
点好之后,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梁迁微微侧着身,右肩抵着沙发靠背,左手搭在大腿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段星河,显出一副深沉的、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还在为段星河退学的消息而震惊,琢磨着怎么套他的话,段星河却主动开口了,语气不够肯定,带着一点试探,说:“你没怎么变。”
梁迁挑眉,粲然一笑:“你倒是变了。”
段星河不解,梁迁抬了抬下巴,说:“高中的时候,你可是难开尊口。”
对话陷入僵局,气氛变得微妙而沉闷,好在热气腾腾的干锅牛蛙及时上了桌,两人寒暄着动了筷子。
梁迁心不在焉,食不知味,估计段星河也差不多,但是谁都没表现出来,只交换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关于食物的评论。梁迁小时候常来这个美食城吃饭,那时兴邦律所周边远不如今天繁华,当时做干锅的就是这夫妻俩,十多年过去了,周围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还坚守在原地,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段星河附和说,味道挺好的。
他夹菜时,衬衫袖口往后缩,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上面有一条泛白的伤疤。梁迁注意到,他袖子底部磨损得厉害,扣子脱落了,但线头还纠缠在衣服上,像是完美表演的一个破绽。
不知段星河是不是察觉了梁迁的目光,后来他把袖子卷了两层,线头就不见了。
安静地吃了一阵,段星河忽然问:“你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做律师的吗?”
梁迁不置可否:“为什么这么想?”
“你爸是律师,你妈是法官,很自然吧……”段星河讲几个字,便顿一顿,好似底气不足。
梁迁觉得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爸是律师,我妈是法官。”
“以前……大家都知道啊。”
梁迁的家世确实不是秘密,许多高中同学都清楚,但他没料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段星河同学,也会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闲话。
天色渐渐黑了,这顿古怪而沉默的晚餐即将结束,梁迁将杯子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段星河退学的原因。虽然以他们的交情来说,刺探隐私似乎有点逾距,但梁迁有种直觉,只要他问了,段星河就一定会回答。
“那个……”梁迁刚起了个头,忽然话锋一转,“你赶时间?”
从十分钟之前开始,段星河就开始看手表,并且看的频率越来越高。
“嗯,”段星河被他点破,索性老实承认,“家里有点事,要在天黑透之前回去。”
“天黑透”这个时间点含糊不清,梁迁扫了一眼窗外,不愿耽搁段星河的正事,就提议今天先这样吧,反正以后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
段星河轻声说好,和他在美食城门口分别。结果梁迁从地下车库出来,竟看到他还站在路边,神态焦急而疲惫。
梁迁把车停在他面前:“还没走?”
段星河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说:“电动车送去维修了,我打滴滴,司机还没来。”
梁迁敲敲方向盘,“上车。”
“没事,不用,不麻烦你。”段星河有些局促地推脱。
或许是失掉了年级第一的光环,如今他的拒绝在梁迁面前没有什么份量,梁迁直接下车,拉开副驾车门,用一种戏谑的深情眼神看着他,说:“非要我下来请段先生?”
段星河推辞不过,只好坐进车里,耳尖微微泛红,不知是否因为觉得屈辱。
“住哪?”
“红枫路。”
梁迁隐约有点印象,那边应该属于老城区,二十年前就人员密集,治安堪忧,不知道现在建设成什么样了。他按照地图导航往前开,过了两个红绿灯之后,问段星河,介不介意我放音乐。
段星河摇头,于是梁迁按下播放按钮。
吉他前奏刚刚响起,段星河就笑了,说:“制冷剂乐队。”
“你知道?”自从今天下午跟段星河重逢,梁迁受到的震撼就一个接一个,他兴奋又诧异地审视旁边的人,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段星河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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