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余原谅ATM机的无礼，委婉地解释，“盖在胳膊上，哥你受伤了吹风不好。”
　　“哦，好啊。”褚弈欣然一笑。
　　Alpha高大的身形显得楼道格外逼仄，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男生肩膀上，被随手拂去，不经意露出的侧脸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殷红，淡漠得像个清冷高贵的王子，要融进冰天雪地里。
　　王子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抬起拿着手机的手，摆了摆。
　　意思很明显——联系我啊。
　　何余站在门口十八里相送，嘴角挂着害羞又胆怯的笑，右手放在胸前轻轻挥动，配上死板的大框眼镜和无害的身高，活脱脱一个乖巧内向的Omega。
　　乖巧内向的Omega在褚弈身影彻底消失后，打开微信看了看余额，嘴角掠出帅气的弧度。
　　哎呦我去！发达了。
　　浴室里，何余摘下左手腕上的护腕，撸起袖子，手腕上露出一条刀疤，与周围白皙的肤色格格不入。
　　何余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拧开水龙头。
　　手部皮肤并不光滑，掌心磨出薄茧，但曲起的手指看上去有力且灵活。
　　沾湿的掌心逆着梳起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镜被摘下，没了遮挡的眼睛视线轻蔑，看哪儿都自带挑衅，不放在眼里似的。
　　实则是近视五百度看不清。
　　看似平平无奇的脸因为一双眼睛变得有几分痞气，用袁里的话说就是“从普通老透明变成了暗夜精灵何日天”。
　　何日天心情大好地对着镜子傻笑了一下，还比了个耶，嘴巴张开露出右边的单颗虎牙，多了几分顽皮。
　　躺回床上，何余拿起苹果最新款的手机，解锁后窜出一堆未读消息。
　　他点开袁里的。
　　袁祖宗：大鱼！分班表出来了！你猜猜你和谁一班？
　　袁祖宗：褚弈！！！！
　　袁祖宗：卧槽居然是褚弈！！！！你是不是假期背着我去烧香了！！！！他喵的居然是我老公！！！我为什么要学文！！！
　　何余也想卧槽，这是他和ATM机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何醉醉：我假期背着你出家了，双手合十.jpg
　　袁祖宗：卧槽这么猛？震惊我全家.jpg
　　何醉醉：我佛慈悲.jpg
　　何醉醉：佛祖让我潜心修佛，没什么大事不要打扰我清修。
　　袁祖宗：有，我二姨他闺女的闺蜜的男朋友帮你打听的那家补课的，联系我二姨他闺女的闺蜜的男朋友了，说行，让你等开学那个礼拜五晚上先给补一节课试试，第一节 课照常给钱。
　　袁祖宗：你可得伺候好了，听说那家人巨几把有钱。
　　何醉醉：阿弥陀佛，施主且住口，补课这么高雅的事，怎么能跟“几把”扯上关系？
　　袁祖宗：呕。你装纯的样子真可爱。呕。
　　何醉醉：袁施主，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袁祖宗：讲。
　　何醉醉：你知道褚弈有男朋友了吗。双手插兜老实巴交.jpg
　　袁祖宗：捂住心脏.jpg
　　袁祖宗：我很脆弱.jpg
　　何醉醉：不才，正是在下。柴犬憨笑.gif
　　袁祖宗：年纪轻轻怎么就疯了.jpg
　　何余没管疯狂给他发微信中老年公众号偏方的袁里，放下手机，仔细端详那一万块钱转账。
　　越看越觉得褚弈这个人……真是个好人啊。
　　-
　　辉鹿华庭A座，三百多平的大平层里，冷淡风装修的客厅坐着两个身高腿长的Alpha。
　　“你打算用他来和你妈交涉？能行吗？就你妈那个气势，”辛涛靠在小沙发上，一脸啧啧啧，“我看了都哆嗦。”
　　“你吓尿了他都不能吓哆嗦。”褚弈漫不经心地翻着何醉醉同志的朋友圈。
　　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不设置“三天可见”，整个朋友圈完完全全对外开放。
　　最新一条。
　　2月11日。
　　【我是金刚葫芦娃，暖气坏了也冻不死我，耶。】配图一个温度计，显示室内温度11度。
　　刚才在他家确实不暖和，褚弈继续往前翻。
　　2月7日。
　　【一个月的方便面有点贵，今天开始吃挂面，耶。】配图一个点着火的小锅，里面咕嘟嘟煮着一锅卖相不咋地的挂面，一点配菜都没有。
　　2月2日。
　　【下班了，耶。】配图一个染血的纱布。
　　什么工作？有兼职？见血？
　　1月30日。
　　【开资了，换手机了，一分钱没剩了，耶。】配图一个苹果最新款手机。
　　……
　　过滤到的有用消息：
　　租来的男朋友有工作，虽然住着筒子楼，但用苹果。
　　男朋友吃半个月挂面了。
　　男朋友挺抗冻。
　　“丁文林那孙子，你打算怎么办？”辛涛问。
　　“凉拌。”褚弈视线一直停在手机上，随口说。
　　“谢谢你花时间敷衍我，”辛涛靠了过去，“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褚弈按灭手机屏幕，挑眉：“离我男朋友朋友圈远点儿。”
　　“我擦，”辛涛乐了，“不够你骚的，不就是个幸运和你契合度超高的小O吗，你自己说的长相平平无奇，护个什么劲儿。”
　　“平平无奇？”褚弈放下手机，靠在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笑，“你有吗？你知道什么是平平无奇吗？不知道别瞎说。”
　　辛涛气笑了：“……操。”单身没人权？
　　褚弈没管他，把何余这个名字发给老张。
　　潜水鸭？：查。
　　那边回的很快。
　　老张：是。
　　-
　　桐盐一中秉持着“玩就往死了玩，学就往死了学”的教学理念，寒假足足放到三月一号才正式开学。
　　按一中传统，他们在高二下学期会组织一次分班。
　　何余站在高二楼门口，穿着蓝白相间的一中校服。
　　宽大的校服略显滑稽地罩着他小小只的身高，北风一过，衣服前襟紧贴，在身后变身似的拖出一长条布料。
　　威武霸气且沙雕。
　　他拿起手机，微信里一个散发着ATM气息的头像上闪烁着红色气泡。
　　ATM的头像应该是在潜水的时候照的，一个酷炫狂拽的侧脸，冷冷地看着镜头，头发背到后面，阳光洒在肩上，脸上水珠折射，整个人都在发光。
　　何余不想承认他当时对着放大图舔了足有十多分钟的颜。人长得是真的没挑。声音也好听，让他回忆起苦涩的初恋。
　　不过这个微信名就……
　　潜水鸭？：迟到了？
　　潜水鸭？：靠窗最后一排。
　　何余捂了捂眼睛。他可能是学校里唯一一个知道褚弈微信名的Omega。还鸭。
　　你是不是想让我坐在最后一排当你的同桌鸭！
　　如果有钱赚我就去鸭！
　　鸭鸭鸭！
　　桐盐一中历史悠久且贫穷，教学楼里的墙假期重新刷了一遍，白得掉渣，碰一下衣服免费半永久染色。
　　走廊上挤满了人，换桌子的、打扫卫生的、闲的没事纯唠嗑的……
　　他和往常一样，低调得宛如一片可有可无的空气，灵活地穿越人群走到二楼。
　　高二五班。他的理科新班级。
　　在这里，他将拥有高中以来的第一个同桌兼男朋友——褚弈。
　　他在外面站了太久，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假期生活。
　　他不属于这些团体的任何一团，他自己就是一团。
　　视线延长，他边走边看向靠窗最后一排，那里坐着一个气场强大的Alpha。
　　俊美且危险。
　　尽管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拄着下巴看着窗外，但周围人还是下意识空出一片不小的空间，没人靠近。
　　不是孤立，是本能的畏惧。
　　何余顶着一头挡眼睛的刘海，穿着滑稽的大号校服，依旧透明地像空气，但今天这片空气忽然存在感爆棚，翻身空气把歌唱，顶着全班人诧异震惊的目光，走向了最后一排。
　　他目标太明显，班里静了几秒，集体看向他，而后爆发出一阵热烈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