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流(48)

　　“没问题。”迟忘挑挑眉，一副正有此意的样子。
　　“你们真是……丧心病狂……”柯峻熙扶了扶眼镜，倒没有拒绝谈絮的提议。
　　其他没有开口的，迟忘都理解为默认了，于是挽着贺与行，继续去排队坐过山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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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忘以为，经过了在游乐园的彻底发泄，贺与行就算没有走出来，至少伤心也能好了一半了，而且，贺与行的丧假已经结束，能够回去正常上班了，所以，迟忘渐渐放心下来，开始继续捣鼓自己的车了。
　　“任何改装，都应该以平衡性为第一要务，单纯追求速度而忽略平衡，最后只会得不偿失。”童白打开了488的引擎盖，看着那巨大的机械“心脏”，感到有些热血沸腾，“虽然488 Pista已经近乎完美了，但一旦要动，气缸盖、进气及排气系统、凸轮轴、增压系统、冷却系统和燃料系统都需要配合改动，当然，还有电和ECU，不过这个就交给雷信然了。”说完，看了看旁边的雷信然。
　　“我发现，一讲到改装，你就会变得话唠起来。”迟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一脸兴致缺缺。
　　“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少爷了。”童白夸张地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讲到车你居然这幅样子！”
　　“那是因为你都在说废话。”迟忘瞥了他一眼，然后问沉默不语的雷信然，“雷信然，ECU的调试怎么样了？”
　　“需要你再跑一段时间，选定方案，然后进行细节调试。”雷信然如实回答。
　　“特调是一个漫长且没有止境的过程，只要你还在开这辆488，就需要一直调试下去。”童白热心地插嘴补充。
　　“这我知道。”迟忘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开口问：“你们知道Black Flag吗？我之前在九沧遇到过一次。”
　　“好像是九沧新出现的飙车组织，最近在九沧大出风头。”童白虽然已经多年不接手改装的业务，但自己手下的员工，多多少少会玩改装或者接触到飙车族，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时不时还是会听到一点，“怎么，你遇到了？”
　　“嗯，遇到过一次，对方车手的手段有些下作。”迟忘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连你都这样说？那看来真不是一群善茬了。”雷信然还记得万恺河在迟忘手下吃过的瘪，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迟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取胜从来光明正大，从来没有用过什么卑鄙手段好吗？”但说到这里，又有点心虚，声音渐渐小了一些，索性把话题转开，“总之，我接下来跑九沧，可能还会遇上他们，只要改装后动力够足，在绝对的速度面前，一切手段都是空话。”
　　“小少爷你可让人省点心吧，在绝对的速度面前，一切车技都是空话。”童白真是有些后悔答应给迟忘改车了，明知道他是一个无止境追求绝对高速的疯子……不过就是这样的疯子，也才有资格驾驶自己全力改装后的怪物吧。
　　“坐上驾驶席我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出来。”迟忘不以为然，笑嘻嘻地接下童白的话，但他的笑容，却因为一个突然打来的电话，而凝结在了脸上。
　　“忘崽，你现在在哪里？”谈絮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贺与行现在在我酒吧里喝酒，已经快神志不清了，你赶紧过来……”


第五十章
　　迟忘赶到谈絮的酒吧时，发现坐在吧台喝酒的贺与行，情况倒没有谈絮在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至少没有神志不清。
　　“忘崽，你来啦。”谈絮故意喊了一声，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贺与行。
　　果不其然，贺与行放下了酒杯，转过身看着缓缓走来的迟忘。
　　“嗯。”迟忘沉着一张脸，坐到了贺与行旁边的空位上，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喝酒而已。”贺与行有些心虚，他其实不想让迟忘知道这件事，但他身上的钱不多，去其他人生地不熟的酒吧怕被坑，到时候又得迟忘出面替他解决，不如在谈絮的酒吧里，就算会被迟忘知道，总归是不会出现什么需要麻烦到迟忘甚至迟家的事。
　　“嗯，那我陪你喝好了。”迟忘说着，看向吧台内的酒保，“把最贵的酒都拿来好了。”
　　“忘崽？”谈絮诧异，拦住要去拿酒的酒保，走到迟忘身前，低声道：“你干嘛？你明明不能喝酒……别闹了，贺与行想喝你等他再喝一点就把他带回去好了。”
　　谈絮的声音很小，酒吧音乐又喧闹嘈杂，贺与行就算坐在迟忘旁边，也只隐约听见了“不能喝酒”之类的只字片语。但他立即拉住了迟忘的衣袖，劝道：“你不能喝酒就别喝了。”
　　“你和我喝过？”迟忘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又转眼和谈絮对视，认真地说道：“让酒保拿酒过来，难道你还担心我付不起钱吗？”
　　“忘崽！”谈絮不以为然地低喝一声，但在迟忘坚定的注视之下，还是无奈地侧头对酒保说道：“去酒窖拿红酒，拿贵的，但不能拿我的珍藏，这家伙不懂酒，给他喝浪费了。”
　　迟忘单手支着腮帮子，略显不满地嘟囔：“你不也一样不喜欢喝酒，干嘛说得像自己很懂一样。”
　　“我至少能附庸风雅。”谈絮笑着捏了一把迟忘的脸颊，“而你，不用。”
　　贺与行看着他两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不禁拿起面前的啤酒杯，将剩下的半杯啤酒全部喝下了肚。
　　就在此时，酒保将迟忘点的红酒也端了上来，谈絮伸手拿过酒瓶，用纸巾擦了擦瓶口，尔后拿起海马刀，掰开割纸刀，沿着瓶口下沿切断金属瓶封，再用刀尖垂直于割口向上划开，取下瓶封。
　　“看来你附庸风雅是合格了，至少能够顺畅使用海马刀。”迟忘半合着眼眸，凝视着谈絮优雅的举止，倒像是完全忽略了一旁的贺与行。
　　“看来你见过不少附庸风雅的人了，居然知道我的动作是顺畅的。”谈絮笑着又拿过一张纸巾，擦干净瓶口，将开瓶器螺旋钻插入软木塞，提拉手柄，缓慢取出软木塞。
　　“我只知道，我夸奖你的话，你会开心。”迟忘改变了一下坐姿，双手交握，支着下巴，唇角微微上翘，笑得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你男朋友在旁边呢，别乱说话。”谈絮轻轻瞪了迟忘一眼，含嗔带怯，却又丝毫不受影响地在两个高脚杯中倒上了红酒，握在掌中的瓶身一转，让酒液自然停止了流动。
　　迟忘像是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贺与行，站起了身，一步跨到贺与行身边，风情万种地搂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一靠，再伸手端起一杯红酒，凑到他唇边，哑声道：“喝吧，今晚我请客，你把谈絮的酒窖喝光我都不心疼。”
　　“我心疼。”谈絮无可奈何地看着这对闹矛盾的小情侣，不对，应该是单方面不按理出牌发脾气的迟忘。
　　“迟忘……”事情发展到现在，贺与行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喝酒了，他看得出迟忘对自己生气又失望，迟忘若是打他、骂他，他都绝不会有怨言，但他受不了迟忘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心脏生疼，疼得快要裂开了一样。
　　“那你喝那杯吧，这杯我喝。”迟忘松开了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口将杯中的红酒全部喝了下去，然后皱起眉头，看得出正如谈絮所说，迟忘不会喝酒。
　　“不能喝就别喝。”贺与行立即起身伸手夺过了迟忘手中的酒杯，放到吧台上，另一只手臂环住迟忘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谁说我不能喝了？”迟忘是名副其实的“一杯倒”，一杯酒才刚下肚，已经两眼迷离，醉红的红晕从脖子根慢慢爬上了他的脸颊。
　　“好好好，你能喝。”贺与行本是来借酒浇愁的，结果却成了哄醉酒的迟忘，早知如此，或许贺与行今晚根本就不会出门了。
　　迟忘恶狠狠地瞪了贺与行一眼，拿起另一杯酒，塞到他手上，“不管，你今晚也必须给我喝。”
　　“好，我喝。”贺与行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一口将酒杯中的酒喝了个精光。
　　谈絮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再次斟上酒。
　　他知道迟忘的酒量，所以才一开始就阻止迟忘喝酒，但他现在，突然觉得，也许迟忘和贺与行之间，需要醉酒之后，“酒后吐真言”，好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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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与行的酒量还算不错，但也架不住迟忘什么酒都往他嘴里灌，几种酒液在他胃里混杂之后，很快就让他感觉到头晕目眩，舌头打结。
　　“迟、迟忘……我、我不能喝了……”此刻的贺与行，终于深切地意识到，买醉并不能让人忘了忧愁，只能让人浑身难受。
　　“知道……自己不能、喝……干什么来……喝酒？你、给我喝啊！”迟忘同样已经神志不清，结结巴巴地和贺与行争执着。
　　贺与行喝酒上了头，被迟忘这样一激，突然来了火气，对着眼前已经分裂为四五个人影的迟忘低吼道：“我、我也不想喝……可是……你又懂什么！你、你这个什么都不缺的大少爷……懂、懂什么！”
　　迟忘仅剩的意识让他愣了一下，倏地站起身，揪住贺与行的衣领，大声喊道：“对！我是不懂！我也不用懂！我从出生就什么都不缺，让你很难以接受了吗？”
　　谈絮本一直沉默不语地默默围观的，哪料到这两人居然吵了起来，不管酒吧环境再吵闹，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谈絮赶紧上前拉住迟忘，也不管他还能不能听清，在他耳边连连低语：“忘崽，你冷静点，冷静，还有其他客人在呢。”
　　迟忘一听到还有其他客人，立马扬声道：“本大爷今天包场！全部给我滚！”
　　“你别闹了……”贺与行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一些，伸手搂住迟忘，柔声低语：“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说你……”
　　“难道我没钱包场吗？本大爷有的是钱，今晚、本大爷、包场！”迟忘眼尾上挑，那模样和语气，活脱脱就是个任性妄为的纨绔少爷。
　　谈絮知道迟忘说到做到的个性，而且再让其他人围观下去，说不定就有人认出迟忘的身份了。
　　于是谈絮当机立断对身后的酒保使了个眼色，“去清场。”
　　“这还差不多。”迟忘得意地笑了笑，对上贺与行的双眼后，唇角又沉了下去，“我准许你抱着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