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流(21)
“嗯……我知道。”贺与行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但对上迟忘澄澈到冷情的双眼,又不由自主地别开了脸。
他想,迟忘一定是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才借此来提醒不知好歹的自己——不过是金钱交易,不要有更多的妄想。
其实迟忘并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他只是单纯地和贺与行开了一个玩笑,所以他也不在意贺与行忸怩地表现,反而更加亲昵地贴在贺与行的胸膛,意有所指地问:“喂,你身上的伤还痛吗?”
“不痛了。”贺与行撒了个谎。
他身上的伤依然还痛,但他知道,迟忘问这个问题代表着什么,这是他和迟忘的“交易”,他没有找理由拒绝的余地。
只是,迟忘向来不按理出牌,一听到贺与行的回答,蹦跶一下就站了起来,拉上贺与行就往外走,“那我们去游泳!走走走,先给你锻炼一下,明天我教你开车了。对了,柯峻熙最近捡了一个野男人居然也不会开车,之前还拜托我教那人来着,反正也要教你,让柯峻熙把那人一起带来好了。”一边说,一边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柯峻熙的电话,“喂,柯峻熙,明天本大爷亲自执教,记得把你男人带来。什么不是你男人?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挂了啊。”
贺与行着迷地凝视着迟忘的背影——迟忘实在太过耀眼,他不敢奢望迟忘身边的位置,只要还能这样看到迟忘的背影,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二十二章
迟忘的楼顶装潢非常有意思,旋转的楼梯向上,一推开门,向前走,是一个水滑梯,滑梯下面,自然就是泳池了。
“居然还有滑梯?”尽管得到了迟忘的“自由行动令”,但贺与行依然没有到处乱窜,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到迟忘的楼顶来。
“对,滑梯很好玩的,要不要试试?”说着,迟忘就打开了滑梯的水循环,然后脱掉了自己的背心和裤子——连内裤都一并脱掉,赤裸着漂亮的身子,坐上了滑梯,“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贺与行看着迟忘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惊愕得愣是没有机会说一个字,等他回过神来,迟忘已经在下面的泳池对他招手大喊了,“贺与行!下来啊!”
“我……我从旁边的楼梯下来吧。”贺与行觉得,自己虽然比迟忘还要小三岁,但完全无法向迟忘这样坦率又自然地玩水滑梯——偏偏二十五岁的迟忘,玩起水滑梯来,一点都不怪异,大概是因为他身上还保存着天真的纯粹吧。
“你好无趣。”迟忘抱怨了一句,却也没有强迫贺与行,自顾自地在水池之中开始游泳了。
贺与行走下楼梯,才看清了这个屋顶的布置。除了泳池以外,还种有一些花草和果树,但他从来没有见迟忘打理过,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打理花园。花园中间放有桌椅和遮阳伞,还有一个秋千,看上去都很新,没有谁用过的样子。另一边是室内,没有关门也没有开灯,贺与行隐隐能看到里面有一些健身器材,应该是迟忘的另一个健身房,不知道更衣室是不是在里面。
“迟忘,更衣室是在里面吗?有泳裤吗?”贺与行指着那间屋子问。
“哈?”在水池中游来游去的迟忘靠了岸,趴在岸边,不可置信地说道:“贺与行,不是吧?这里又没其他人,你穿什么泳裤?”说道这里,又促狭一笑,“就算有其他人,你也有脱的资本。”
就算两人已经真枪实弹地干过,贺与行被迟忘这样一逗,还是无法自抑地红了耳朵,说起话来立马变得吞吞吐吐:“我、我没有裸泳过,不太习惯。”
“这种事嘛……”迟忘手臂一撑,翻身上岸,毫不介意自己未着片缕,坦然地走到贺与行身前,搂住他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趴在他已经红透的耳边,低语道:“比做爱容易习惯。”
现在不止耳朵,贺与行的脖子根都红了起来,而且,他更不能在迟忘面前脱裤子了——因为,他的小兄弟,已经对着迟忘起立敬礼了。还好,他洗过澡后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这样站着,迟忘应该看不出来。
“我、我、我……”贺与行“我”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咽了口唾沫,傻愣愣地扮演一颗尤加利树,任由迟忘贴在他身上。
“诶,贺与行。”迟忘伸出舌尖,舔了舔贺与行的耳垂,然后一口咬住,听到贺与行吃痛地闷哼一声,才松开嘴,哑着嗓子继续说道:“其实……我还蛮欣赏你在床上粗暴的样子。”
“我……我有粗暴吗?”贺与行认真地表示惊讶,上一次和迟忘发生关系,他在累得精疲力尽时还被迟忘灌了两颗Sildenafil,事后除了“埋头苦干”的记忆,他已经想不起任何事了。
“哟,吃干抹净还不承认了?”迟忘退开了半步,绕到贺与行身后,推搡着他往泳池走去,“渣男,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了!”说完,将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贺与行,一脚踹入了泳池之中。
“咳咳……”猝不及防落了水,贺与行被呛了一大口,从水中站起来后,咳了好半天才将气管中的水都咳了出来。
迟忘眉飞眼笑地坐在水池旁边,纤长的腿踢踏着水花,脚尖顺便还勾住了贺与行漂浮在水面上的拖鞋,扔回了岸上。
“贺与行,你是不是傻,居然一动不动就让我踹下去了。”迟忘笑着说完,也下了泳池,揉了揉贺与行湿漉漉的脸,“吧嗒”亲了一口,“但我居然还挺喜欢你的傻劲儿,欺负你真好玩。”
尽管知道迟忘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孩童对新玩具的感觉,但贺与行的心跳依然没有出息地漏了一拍,看向迟忘那张笑容干净的脸时,眼神已经显得魂不守舍。
“迟忘……”贺与行盯着迟忘露出犬齿的嘴,口腔中的唾液分泌加速,喉结频频上下滑动,却除了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其他。
贺与行想吻他,可是,不能,也不敢。
“叫我干嘛?叫我就可以穿着衣服在我的泳池里游泳了吗?”迟忘眼珠子一转,抬腿用脚趾夹住贺与行的裤腰,向下一拉便将贺与行的裤子脱了下来,“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让本大爷伺候脱衣服的人。”
贺与行眼眸中的无奈夹杂着宠溺,柔声道:“与有荣焉。”
“好了别磨叽了。”一直没羞没臊挑逗着贺与行的迟忘,突然感到脸颊有些发热,来不及思索原因,已经匆忙地别开脸,退了半步,倏又觉得自己这样这样实在是欲盖弥彰,手掌一拍水面,水花扬到贺与行脸上,“快游泳了,别偷懒!”
被水花泼到的贺与行抹掉脸上的水,沉默不语地脱掉已经湿透的衣服和裤子,全部扔到了岸上,倏然一扑,一把抓住了迟忘的手腕。
迟忘下意识地格挡,惊愕低吼:“你要做什么?”
贺与行傻愣愣地望着他,湿润的眼里满是无辜,“不是要游泳吗?”
“呃……”发现自己误会了的迟忘,尴尬地沉吟一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坦白告诉贺与行自己以为他生气了?可是自己是他的金主啊,干嘛在意他生不生气?
操,不对!迟忘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在意贺与行生气……
“游游游,你磨叽那么久水都冷了,不游了!”恼羞成怒的迟忘又泼了贺与行一脸的水,挣脱他的手就往岸边走。
不明白迟忘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的贺与行,赶紧跟上去,讨好地说道:“你是觉得冷了吗?浴巾在哪里?我去给你拿。要泡个澡吗?我给你放水。”
这样好言好语的贺与行,更加显得迟忘是在无理取闹。他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对上了贺与行温柔的眼睛,气鼓鼓的腮帮子霎时瘪了下去,堵在胸口的那口闷气也烟消云散——是的,怎么可能有敢对主人生气的狗?他对贺与行有那么一点关心,是因为他是个善良的爱心人士,而贺与行……他才不管贺与行怎么想的,反正自己没有玩腻之前,贺与行也逃不出他的股掌。
迟忘自己说服了自己,又对着贺与行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贺与行被他这反复无常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金主大人的情绪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笨死了!”迟忘一口咬在贺与行的锁骨上,尖锐的犬齿碾磨着脆弱的皮肉,贺与行吃痛,却又不敢推开他,只能咬牙忍着,直到他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趣后松开。
“我确实很笨……”贺与行凝视着贴在自己胸膛的迟忘,没头没尾地低喃了一句。
他确实很笨,笨得以为迟忘随心所欲的施舍,是因为对自己的好感。笨得明知道和迟忘之间是天壤之别,却还是无法克制地被迟忘所吸引。
迟忘看了一眼贺与行被自己啃咬吮吸后皮下出血的锁骨,葱白的手指以那里为起点,顺着胸膛滑下,直至体毛茂密的下腹,笑道:“不过,这里好用就行。”说完,还弹了弹已经挺立的器官。
贺与行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还是被迟忘发现了他已经起了反应,但居然发现了,要不……就按住迟忘在泳池里干一次?反正迟忘不是说过很欣赏他的粗暴?
想到这里,贺与行立马执行了脑中的指令,只是没料到,迟忘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瞬间退开,漂亮地桃花眼氤氲着水雾,然后伸出手,冲他勾了勾手指,“抓到我,今晚你想怎样对我都行。”话音一落,已经快速地游开了。
就算贺与行并没有什么对迟忘“大不敬”的想法,被迟忘这样一勾引,也按捺不住情欲的躁动,想也不想地就追了上去。
“操!居然游得那么快!”也许是因为贺与行有着身长优势,迟忘发现贺与行居然很快就追了上来,于是他赶紧游到岸边翻身上岸,跑上楼梯,在贺与行跑上来前,已经顺着水滑梯又滑进了泳池。
“以为你跑得掉?”贺与行这次已经顾不得怪不怪异了,坐上滑梯,咻地一下也滑了下去,再一把抱住吃惊的迟忘,低笑道:“抓到你了。”
“是我让你的。”迟忘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承认战术失误——他以为贺与行绝对不会滑水滑梯,没想到啊,贺与行也是一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家伙。
“好。”贺与行才不在意他的说辞,他只关心:“那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我想对你怎么样都行?”
“当然。”本就只是为了增添情趣的打闹,迟忘自然不会反悔。
贺与行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迟忘的嘴唇之上,最终还是忍住了吻他的冲动——就这样和迟忘在一起,他已经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开心了,全心追逐着迟忘的那一刻,童年的噩梦、祝雪的病情、贺军的纠缠,那些曾经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阴影,瞬间弥散得了无踪迹……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不要再有更多的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