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寒山(90)
霁霄垂眸看他,淡淡道:“道侣本是一体。能为你分担,我心甘情愿,你不该如此作想。”
孟雪里赶忙道歉:“是我想错了,你莫恼我。”
霁霄看着镇妖塔,语气稍软:“那两妖可与你有旧?”
这句话没头没尾,孟雪里却听懂了。霁霄愿意帮他了却旧事,乐意了解他的过去,就像他时常羡慕嫉妒胡肆,因为后者参与了霁霄的少年时光。
孟雪里沉吟道:“交情不深。但白鹤、紫狐是灵山大王部下,他们一定知道,当年灵山大王毒杀我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蟒、灵貂、孔雀,本是三位好友。
三年前,他遭受巨蟒背叛,被追杀至界外之地。事情发生时,雀先明在人间游玩,要说谁最清楚“巨蟒如何策划毒杀灵貂”,必然是当年灵山大王麾下,关系最亲近的五位旧将。
巨蟒何时起意,何时定计,何时开始行动布局,自己竟毫无所觉,细细想来,疑点重重。或者说,巨蟒为何要反,自己可有一处对不起他?
那段记忆过于痛苦,孟雪里从前不愿细想,甚至抱着“我已重头做人,往事何必再提”的逃避心态,没有试图弄清楚。
为什么现在愿意想?因为有了霁霄之后,生活足够甘甜,他不再害怕任何苦。
霁霄道:“你若愿上塔一问,我陪你。”
孟雪里没有回答,他怎肯让道侣冒险?
他揽着霁霄脖子转移话题:“良辰美景,浪费要遭天谴,我们睡觉吧。”
……
三只半妖的房间在隔壁,与孟雪里霁霄房间陈设相同。
碧游关上门,第一次住豪奢观景房的兴奋,却已被忧虑代替。
“我觉得孟长老的推测有道理。”褚花说,“白河大王常年住在河底,为什么突然想上天?时间正好赶在万妖大会之前?”
阮灰生性谨慎:“大妖的事,很难琢磨清楚。咱们今夜出货,明天就离开白河城!”
碧游对褚花道:“然后你跟我们一起上路,到了黑山寨,你找那边的暗行伙计躲躲风头,如果白河一切太平,你再回来。”
前些年妖界战事频频,各地暗行互相接应,已是常事。
褚花挠挠猫耳:“好。今夜出货,明天一起跑路!”
另一间房内,孟雪里正揽着道侣往床上拐。白河城客栈特有的水床,鱼胶熬炼作光滑外皮,里面灌满温热的水,上面铺一层薄薄鲛纱,柔软舒服。人压上去,水声微响,还能透过鲛纱,感受到温热、饱满的水床。
他压着道侣,就要解开霁霄外袍襟带,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因为害怕对方淡然开口,提出“练剑”“修行”之类的要求。
幸好霁霄没有。
霁霄任由孟雪里动作,神色温和包容。
望着那张欺霜赛雪的圣人面孔,孟貂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做贼心虚地胡乱解释:
“我就抱着你睡,不干别的。除下外袍,睡得比较舒服。今夜不打坐,咱们体验‘白河水床’,这也算特产。大老远的,来都来了……”
第112章 烛影摇红
孟雪里说着, 脱下道侣的外袍, 又解开自己外衫, 扬手一扔,姿态潇洒快活。
外袍“哗啦”一声展开,飘飘然落地, 遮挡鲛油灯烛光一瞬。
烛影摇红,霁霄的面容随之由明转暗。
他一道剑气打去,彻底熄灭烛火。
室内骤暗, 唯独银色月光透过珠帘洒进房间, 被筛作错乱的光斑,落了两人满身。
孟雪里动作稍僵。霁霄五官线条锋利, 棱角分明,只是他脾性沉稳淡然, 才消减了过于锋锐的气势。
此时此刻,那种压迫感又回来了。
孟雪里有种被捕猎者盯住的错觉, 正想放开道侣,忽然浑身僵硬。
原来是霁霄手掌抚上他后颈。自两人心意相通后,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亲密。
然而这次不一样, 霁霄的指尖顺着颈椎, 更往下探去,温度透过一层薄薄单衣打在身上,酥麻的感觉传递到尾椎骨。
孟雪里被人从后颈摸到尾椎,不由打个颤,却不是冷颤。如果他还是貂身, 一定全身貂毛都炸起来了。
透明鲛纱与鱼胶下,饱满的水床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水声。
孟雪里听着那声响,不知想到什么,双颊红透。
霁霄眼帘垂下,看不清眼中神色,低声问:“神识御物练得如何?”
他右手来回抚摸孟雪里尾椎骨,漫不经心般,左手拈来孟雪里赠他的珠串,在指间摆弄。
孟雪里被摸得腰股酥软,原本坐在霁霄身上耀武扬威,逐渐颤颤倒下,依靠着道侣胸膛,忍不住低声喘息。
他听罢这话,更觉头昏脑涨,这是什么情况,霁霄是要与我谈修行,还是要跟我睡觉?
他分出一缕神识,试着去碰霁霄手中珠串。礼物很不给主人面子,仅轻轻一颤,发出清脆撞击声,便不动了。
霁霄淡淡开口:“不到火候,还不能双修。”
孟雪里赧然低头:“我会努力的。”
霁霄又道:“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孟雪里一喜:“什么法子?”
霁霄:“你受着就是了。”
孟雪里茫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霁霄单手揽过他腰,帮他调整坐姿,那炽热、坚硬的之物,便抵在他股间。
孟雪里呼吸停滞一瞬,脑中轰然炸开火光。
霁霄轻轻叹气,好似无奈:“我也不想这般待你。之前同你说过,我也有七情六欲,只是比常人耐性稍好,可你总招惹我,还看《长春记》、《云雪风月录》那种东西,真的很好看吗?”
他语气平静地解释、发问,放在孟雪里腰间的手却一路游移,探进里衣,开始动作。
霁霄抬眼,两人四目相对,孟雪里看见道侣眼中的自己,眼眶泛红,要哭不哭,一幅意乱情迷的模样。
“你偷看我话本?”孟雪里声音断断续续,申辩道:“是你上次在寒门桥气我,我才买的。”
霁霄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那你这一路气我,也该怪我?”
孟雪里缩缩耳朵,心想完了,又是白河大王沐浴的事,这事怎么就过不去。
“你不会又要打我屁股吧。”孟雪里轻喘着问。
他想起霁霄上次生气,将自己按在桌上打,打得那般狠,不禁委屈又羞恼,浑身泛起热气。
第113章 红莲浥露
孟雪里的欲望坦然而赤诚, 他期待、喜欢与道侣亲近, 霁霄简单、漫不经心的触碰便令他筋骨酥软。但他又害怕被霁霄摁着打, 毕竟那样确实没面子——做貂时还被抱在怀中温柔梳毛,怎么做了道侣反而要挨打受罪?
两种矛盾情绪下,孟雪里身体反应更加敏感, 经不得半点刺激。
“打你,我不心疼吗?”霁霄平静道,声音有些低哑。
孟雪里心一横:“如果你打完能消气, 你动手吧。”
话虽这般说, 霁霄却见小道侣面色潮红,眸含春水, 如红莲浥露,好像再进一步, 就要哭出声来。
孟雪里说到做到,本来伏在霁霄胸膛, 此时撑着酥软腰肢起身,趴跪在水床上,弄得水声轻响, 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
他回头望一眼霁霄, 眼神却分明在说:“你舍得吗?”
他知道霁霄吃软不吃硬,做此示弱认错情态,想讨道侣心软。
却见霁霄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周身威压不受控制, 隐隐外溢,显出摄人气势。
孟雪里心道不妙,自己好像打错算盘。然而已经迟了,霁霄扶上孟雪里腰身。
孟雪里做人后,没有下过苦功夫练剑,练得是灵活身法和战技。他腰肢蕴含饱满力量,却柔韧轻盈,腰窝绵软,很适合握在手里。
此时像一支不胜寒风、轻颤摇摆的荷花梗,经不得池中鲤鱼冲撞。
“不打你,先让你舒服。”孟雪里听见霁霄声音低哑。
夜风骤起,珠帘缭乱。梦里不知身是客,白河城的清凉河风,竟吹来金丝桃花的香甜味道,醉人心神。
锦鲤撞荷枝,珍珠脆响,鲛纱揉皱。
那柄“剑鞘”抵在腿间,坚硬而灼热地抽挺,热度从腿根细嫩皮肉烧遍全身。
正到要紧处,一声熟悉兽嗥忽然响起:“嗷。”
孟雪里昏沉眩晕的头脑骤然清醒,忍不住呻吟一声,在道侣手中颤巍巍交代了。
外衫堆叠的地面,传来窸窸窣窣响动,原来蜃兽不知何时睡醒,钻出衣袖,扒在水床边:“嗷?”
孟雪里一转头,对上蜃兽好奇的目光,废兽模样懵懂茫然,如无知孩童。
“看什么!”造孽啊。
羞愤心情加重身体刺激,孟雪里眼泪瞬间涌出来,便将脑袋埋进软枕,掩耳盗铃。
良久,孟雪里不敢抬头,只听见道侣在身后平复呼吸,然后无奈叹气:“莫哭了。看来上天注定,今夜不能欺负你。”
霁霄到底还是怜惜他,也不想把人欺负太狠。箭在弦上,却不得不默念清心咒,还要抱着小道侣安慰。
他轻抚孟雪里后背,哄道:“起来罢。我让蜃兽去露台了。”
孟雪里默不作声,像只鸵鸟。
霁霄:“这也要哭,以后怎么办?”
他没办法,抱起小道侣去浴池清洗,又换上柔软干净的新衫。
等两人再躺回水床,旖旎火热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
孟雪里缓过神,心中后怕,犹带一丝窃喜,道侣生气这事,今晚总算蒙混过去了。
他今夜初尝云雨、开了眼界,才知道从前在长春峰,趁夜翻窗、引诱道侣的自己,多么大胆妄为,无知无畏。
霁霄揽着他,轻拍他脊背,好像在哄小貂睡觉:“真的不喜欢吗?”
孟雪里小声辩解:“喜欢。可是过分了。”再好的东西,超过一定程度,也变得可怕。
唉,话本里都是骗人的。如果他不买《长春记》,霁霄永远不会学以致用。
孟雪里想到这里,又觉得今夜对不起道侣,愧疚道:“你让我再缓缓,等咱们回到长春峰……”
然后发誓赌咒“勤勉修炼,练好神识御物,争取早日顺利双修”云云。
霁霄只是笑笑:“睡吧。”
孟雪里:“你也睡!”
两人抱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才是最安全的事。
他闭眼装睡,却如惊弓之鸟,久久无眠,等道侣呼吸平稳后,便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地下床,去露台找蜃兽。
霁霄也不拆穿他,暗叹自己不该操之过急。
蜃兽趴着露台栏杆上吹风晒月亮,惬意眯着眼,看得孟雪里牙根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