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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寒山(47)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时间:2019-07-13 11:06 标签:强强 仙侠修真 天作之合 恋爱合约

  荆荻挑了一棵高不见顶的大树,提起真元纵身一跃。
  阵符师刘敬:“行,我也懒得走了。”
  驭兽师徐三山的金瞳白虎卧在大树下,懒洋洋甩尾巴。
  荆荻仰躺在粗壮树枝上,双手枕在脑后,单腿翘起,嘴里叼着一根甜草。
  透过细碎枝叶的缝隙,能看见夜空繁星闪烁。风吹树林沙沙作响,不远处溪水潺潺流淌,春风沉醉的夜晚,很适合思考人生,或者思念意中人。
  他的三位队友躺在树下,脑袋枕着白虎柔软的腹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进入每日复盘战斗,或者说推卸责任时间。
  刘敬:“你说,宋师妹会回来吗?”
  徐三山:“鬼知道。还是想想明天怎么打吧,你今天的爆破符打歪了,差点炸死老子!”
  “我为什么打歪?你没按我的阵型跑!还有老郑,为什么跑出我的聚灵阵范围,真是阵法设给瞎子看!”刘敬愤愤道。
  郑沐:“阿弥陀佛,我不打诳语,你的聚灵阵位置不对……”
  每次讨论的最后,都会得出同样结论——“都是荆荻的错。”
  因为荆荻是唯一没有参与讨论的队友,又是队长,队长嘛,就是用来背锅的。
  四人安顿下来没多久,林间风声大作,枝叶剧烈摇晃,噼啪脆响,夜空浓云随风涌动,挡住明亮月色。
  冷风卷起千万片碎叶,在林间狂舞。
  微凉雨丝飘飞,郑沐摸摸脸颊,站起身:“下雨了?”
  徐三山将脑袋埋进白虎长毛,试图掩耳盗铃,但雨势转眼就大。白虎喉间呜呜咽咽。
  刘敬仰望大树,喊道:“下来吧,咱们换个地方避雨!”
  四人白日战斗消耗太多真元,又受了皮肉伤,在没有医修帮忙的情况下,还未完全恢复,都不想燃烧真元挡雨取暖。
  荆荻跳下大树:“走吧。”他略有些烦躁,总觉得最近运势不好,诸事不顺。
  刘敬想活跃气氛,讲了两个关于“雨天闹鬼”的冷笑话,没有人发笑,结果只让冷雨更冷。
  小队强打精神,重新出发,来时细草微风岸,潺潺溪水声。
  去时凄风苦雨,溪水随雨势大涨,声势浩大的冲刷砂石。
  泼墨般夜空下,风雨穿林打叶。荆荻走在最前方,忽然长剑一横,拦下身后队友。
  刘敬定睛看去,十余丈外,密林空隙间,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立着,鬼魅一般。他大惊失色:“真有鬼啊!”
  除了荆荻,三人都吓了一跳。白虎毛发悚立,低吼示威,准备战斗。
  紧张僵持中,荆荻微微蹙眉,觉得此人身形熟悉,直到那道黑影开口:“师侄要往何处去?”
  “怎么是你?”荆荻惊奇道,“你怎么来了?”
  徐三山性子急,忍不住问:“这什么情况?你们明月湖的长老?”
  “不是。”荆荻轻咳一声,“那个,应该算是我,小师叔吧。”
  此人原先叫他“师姐”,后来叫他“师兄”,现在叫他“师侄”。虽然入门晚,年龄小,却被归清真人,如今的明月湖圣人看中,收入门下,所以论起辈分,还比他还高一辈。
  荆荻的队友不知其中渊源,略微放松些,却听荆荻喊话道:
  “小师叔,当年骗你,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你要是记恨我,等出了秘境,咱们再切磋!”
  那道黑影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轻嗤一声:“我奉圣人之命来此,无意与你纠缠。你跟了孟雪里那么久,他人呢?”
  他踱步向前,青衫鼓荡,一道无形、强大的力量自他周身溢散,充斥方圆十余丈。
  威压之下,林中风雨淅沥,落木萧萧,四人却觉寂静得可怕。
  林畔溪水湍流,春潮带雨晚来急,也急得可怕。
  荆荻面色骤变。


第63章 镜花水月
  “你这小师叔, 什么来路啊?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刘敬传音道, 一边悄然转动阵盘, 想占卜吉凶。
  对方声音青稚,年龄应该不大,起码比荆荻年轻。说话却老气横秋, 而且通身气派,威压深重,修为应在荆荻之上, 这一切违和又诡异。
  四人冷汗涔涔, 白虎不安地低吼。
  荆荻神色不太自然:“此人名叫宁危,是归清圣人的弟子, 与我有些……咳,旧怨。大家当心!”
  宁危本该拜入寒山。当年在南北交界地带的小镇, 是张溯源等人最先发现他根骨适合练剑,就要带他回北地。荆荻听到消息, 带着一众明月湖弟子赶来,知道来迟一步,便想放弃, 然而好事弟子却与荆荻打赌, 赌他能不能从寒山剑派手里抢人,赌注不过是一坛酒。荆荻年轻好胜,受不得激,探查宁危情况后,琢磨出一条昏计。
  明月湖众人只见他男扮女装, 穿裙戴钗,不知与那孩子说了什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孩子拐来。就连寒山三人也被他骗过一时,以为明月湖真的有女修,知道真相后,愤恨不平多年,前些天还向孟雪里告状。
  等宁危回到明月湖,眼看尘埃落定木已成舟,荆荻除去伪装,师姐变师兄,将小孩吓了一大跳。他们身旁,忍耐了一路的明月湖弟子们轰然大笑。
  荆荻当年声名鼎盛,气焰嚣张,明月湖弟子哪敢笑他,背后便笑话宁危,小小年轻不学好,竟学得贪花好色,见色起意,居然对荆师兄心生妄念,活该被捉弄。
  宁危作为明月湖众人枯燥修行生活之外的笑料,只得默默忍受,性情日渐阴郁。这种玩笑看似新鲜有趣,却暗藏恶意,如果生气恼怒,别人还要说你没有气量,怎么开不起玩笑?
  只有荆荻明白,事情不是其他师兄弟笑话的那样。
  当年他暗中查探,得知宁危家境贫寒。生父脾气暴躁经常酗酒打他,只有姐姐和母亲待他好。但母亲前年生病死了,姐姐去年被父亲卖给富户做小妾,投井死了。他爹见儿子交了仙缘,怕遭报复,连夜卷走家里值钱东西跑路。
  于是荆荻扮作女子,将宁危父亲捉回来,交给宁危处置。宁危没有动手打人,只要回了姐姐和母亲的首饰,便对荆荻充满感激。
  荆荻原本想说,这几样小玩意儿不值钱,你如果随我回明月湖,要多少有多少,转念一想,开口却说:
  “小事而已,不值得你道谢,我真的看你合眼缘,只恨我迟来一步,唉。寒山很好,可惜常年冰雪覆盖,人也冷冰冰的。明月湖不一样,我们在南方,四季温暖如春。如果你来了明月湖,你手上这冻疮,再也不会生了。”
  他拉起宁危的小手,在红肿裂口处凃抹灵药。虽然是修行界最便宜的药膏,但治疗区区冻疮,效果立竿见影。
  他见小孩眼神微亮,柔声劝诱道:“你看我怎么样呀?如果你做我师弟,以后我就做你娘亲,不,做你亲姐姐,待你如亲弟弟一般。你想要姐姐吗?”
  小孩怯生生试探道:“荆师姐?”
  荆荻如愿以偿地笑了,摸摸他脑袋。
  所以,若说小孩真有什么“贪念”,也不是贪恋荆荻女子扮相的美貌,而是贪恋亲情温暖,所谓与“亲姐姐一般”的温柔师姐。可惜这一切全是镜花水月,虚假谎话。
  荆荻此时念及旧事,毫无道德底线的内心,难得生出一丝愧疚。虽然这“一丝”,真如蛛丝般脆弱,风吹就散。
  曾经的可怜小孩已经长大,再没人敢笑话。宁危拜入归清圣人门下后,辈分比荆荻还高。
  辈分还好说,“师兄”“师侄”只是口头便宜。至于为什么对方修为也比自己高,荆荻想不到“催灌”之外的可能性。
  “催灌”是一种传功方式,可以迅速提升真元储量,突破境界。过去某段时间,大门派宗师热衷以此法培养后辈弟子,但很快被证实是揠苗助长。弟子往后自行突破时,会遇到更大危机。天道从来公平,没有捷径可走。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荆荻小心试探:“师叔别诳我,圣人让你来找孟雪里?我是明月湖大弟子,倘若掌门和归清圣人真有什么吩咐,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林间响起宁危冷漠、不含感情的声音:“圣人口谕,此事干系重大,你还没资格知晓。”
  荆荻听得刺耳,微微皱眉:“你知道我之前跟着孟雪里?难道你前些天见过我们?”
  溪畔一时寂静,只有风雨打叶,溪水奔流声。
  荆荻正要继续追问,忽然一道凉意窜上脊背。伴随窸窣声响,他们四周密林、小溪对岸,悄然显出二十余道鬼魅般的黑影子。隔着十丈左右距离,形成看似松散无序,实则封锁各个方位的包围圈。
  徐三山喊道:“他真的见过我们!”
  郑沐:“这些人,就是黑水河边埋伏我们的人。”
  那天清晨荆荻正要向孟雪里表白。敌人水下潜伏已久,发动时却被孟雪里察觉。然后他们共同抗敌,再然后分道扬镳。
  “那天我没有出手,今夜不一定。”宁危漠然道:“我再问最后一遍。孟雪里去哪儿了?”
  荆荻一口气梗在胸口,他知道眼前的事实意味着什么,但偏被激起倔性,一手扶上“冰镜玉轮”,挑眉道:“告诉你也无妨,孟雪里变成蜻蜓飞走了。”
  他的三位队友齐齐愣怔,想起山洞口冒出的巨型“竹蜻蜓”,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飞走了!”
  这阵笑声实在不合时宜,宁危周身真元狂暴溢散,密林风雨大作,落叶狂舞。
  他说:“动手罢。”
  三人笑容凝固在脸上。
  刘敬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转动的阵盘已然停下。所有复杂线条指向同一结果——大凶。
  ……
  “停云,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孟雪里突然停下,侧耳分辨。万里晴空下,雨后凉风吹过耳畔,吹来远处刀兵交接声。
  霁霄五感敏锐,不假思索地答道:“那边有人交手。一打三,都是武修。”
  挖矿队众人如今听见“交手打架”、“拦路劫道”,非但不害怕发抖,反而精神兴奋,脸上写着跃跃欲试。
  孟雪里转头问:“转送阵快到了,大家想抓紧时间赶路,还是去看看热闹?”
  王晓华道:“我想看,我小门派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多看点东西,也不枉冒着生命危险,老远跑来一趟。”
  李顺奇道:“是啊,我来这一次,还能平安回去,就够吹半辈子了。”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已经跟孟雪里混熟,实话实说,也不多客套。
  孟雪里笑道:“行,咱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翻山越岭。
  孟雪里对霁霄传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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