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死亡前100天(61)
是低鸣中的引擎声!
王八孙子们没有察觉到这个悄然驶来的发铁块头,他们站在一起,正在准备抬起手给周业楼一个最后的解脱的时候,总算有反应不那么迟钝的人开口问道:
“什…什么声音?”
“别分神,先把他解决了!”
“不,不!老师!情况不对!车来了!这地方怎么会有跑车?!”
远光等骤然花了过来,刺伤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那辆黑色的跑车像是看准了这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车主的车技不是很好,每次转弯都是擦边而过,将方向盘转出了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角度,没有半点怜爱之心,直接从他们撞了过来。
敌人被打得措不及防,不得不一哄而散。
车主是个玩命的不良份子,纯粹是靠运气成功地转弯刹车插进周业楼和那群人中间,引擎不断地发出轰鸣,如同暴食中的野兽被抢去了食物,随时随地准备好了锋利的爪子,给出致命一击。
局势真的扭转了!
紧接着,车窗滑下一条缝隙,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性轻蔑的声音:“我先去砍人,晚点来管你,会死吗?”
☆、病人 第十七
“会死!”
感觉到来人并无恶意, 周业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就随便胡乱地答了一句。
身体被戳穿一个洞,鬼知道会不会死。
车内的冷气扑面而来,将周业楼被拉远的意识又猛地拽了回来,脑内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他快速地回顾整理了一下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这旧棚户贫困区的构造是真的复杂, 楼房在修建的时候就没有拟好模拟规划图, 长筒交叉着小巷, 再加上周围没有素质的居民们各式各样的违章建筑,灰色帘子卷着发黄的白色床单吊在外面,绕是他们这一阵子都在不停地往酒吧跑, 却还是没能熟悉这些路线图。
更何况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呢?
几天下来后,好不容易从一些边枝末角的地方收集到了可靠的证据, 定好了接下来要干的事情, 却发生了这等意外。
沉虔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关于“复活”这件事情, 明明是死神和灵魂之间的游戏,可是,最近频繁出现的奇怪现象, 和生者们怪异的反应,不得不让他们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念头。
——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他们不知道的参与者?
——他们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他们是什么?
混合着血色的视线,周业楼看到一双高跟鞋踩在了他的眼前,脚踝不粗不细恰到好处, 没有多余的娇做,再往上就是复杂的黑色长裙,女人的脸庞隐藏了一半在贵妇帽檐下,因瞳孔成蓝色而带来的冰冷冷的视线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姿态优雅,却仿佛能刺穿一切。
此等强大的镇压,自从她来了之后,所有的战火在一瞬间都凝固了下来,让人打心底地害怕。
等等……这是,银色指环!
女人的右手小手指上也带着一枚银色的指环!周业楼心道,这个人,眼神和沉虔好像。
为什么会这么像呢?
还未等这想法展开出来,周业楼就又是一个激灵,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和神经都要断掉了,看来今天不仅仅是坏事坏到家门口了,连接二连三的冲击也不打算放过他,压久久在胸口的一摊淤血没有像正常套路中那样被吐出来,反而被他活生生地吓得吞了下去。
“周业楼!!!”
周业楼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明明下一刻都该去见阎王了,在听到这声音后,却原地“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大有一副回光返照的模样。
熟!这声音太熟了!都已经熟到骨子里面了!
周业楼调用自己仅剩下的最后一点智商,反应了过来:“郭楼?”
郭教授也在那辆车上,干吼了好几声傻大个的名字,嗓子断了,就在以为他要背气过去的时候,这家伙才反应过来。郭教授的神色有些难以言喻,三分担忧三分庆幸,剩下的全是不解和疑惑,因为有女人在这里镇压着场子,敌人们只能瞪着眼睛,行动上毫无变化,他才下车将周业楼扶稳。
前排那位把跑车开成卡丁车的司机偏头过来,笑得十分公式化:“先生,后备箱里有止血的急用药。”
“谢谢。”郭教授把周业楼扶上座位,在平时,他觉得无论是拳打脚踢还是冷嘲热讽,眼前的人都不会有什么事,是个活在世上的钢铁侠。但此时此刻,郭教授觉得哪怕自己手上的力道稍微重一点点,周业楼就没了。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手上的动作却很稳:“这群人不是正常人,我们不敢打120,别怕,忍着点,急救箱里面只有酒精,虽然会有点疼,但也算是醒醒神,千万不能睡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不就是被打了一枪吗?我也被打过,放心,肯定死不了!”
“你配合一下,别这么僵着,是不是痛?我轻点。”
“郭楼!”周业楼一把抓住郭教授的手,感觉自己还没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就要被他气死了,明明让他先跑,结果不仅没跑出去,还居然以种不要命的方式跑回来了,心里又惊又气又喜,五味杂全全部混合在了一起,本来是想破口大骂的,可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不忍心,最后只说到:“别怕,我可是警察,死不了的,刚刚逗那个女的呢。”
郭教授裹绷带的手一用力,将他这句不着调的话拉出杀猪似的嚎叫,再用一张止血贴“啪”地一声甩上去。
周业楼:“诶疼疼疼!轻点,姓郭的,你要搞谋杀吗?小心我逮捕你!”
郭教授的声音还有些含混:“首先你得有力气逮捕我。”
周业楼勾嘴一笑:“你小子居然会顶嘴了……嘶,轻点轻点,是真的痛,你平时不是挺温和的吗?怎么?生气了?”
“……”
“嗯。”
还在偷笑的周业楼全身上下一顿,僵硬地转头看向郭教授,他突然发现自己长这么大,居然还从未见过郭楼的这幅狼狈的表情,瞬间觉得自己刚才才是该死的王八孙子。
他也跟着语无伦次了起来:“啊!那个!这个!别生气,我的错,对不起,没事了!”
司机默默地在一边打着下手,不吭一声,任由他们闹。
另一边,女人虽然没有多余的动作,跟个电线杆似的杵在敌人前面,可震慑力也极强。或许是有些无聊了,她开始摆弄起手上那把黑色的大洋伞来,伞尖像是一根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底下,正好喝心脏达成一致的频率。
她对郭楼莞尔一笑道:“这位就是你说的朋友?”
郭教授:“对,谢谢您。”
“不客气,减轻工作而已。”女人微微点头表示回应,语调平稳,举止投足间都十分有涵养,轻轻地歪头对那边说道:“各位也听到了,这位先生只是一个路人而已,你们应该弄错了吧?”
这不是一句疑问句,而是一句不容质疑的肯定句。
话语一出,就让人无端地心口一紧。
他们服装统一,集体身着白色大褂,染上血后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又夹杂着狼狈。停顿片刻后,才有一个人站出来,先鞠一躬,才道:“江夫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是您的地方,离那家伙的老巢不远,请你立马回到应该存在的位置上去,别再乱跑了。”
“哦?是吗?”
江夫人转过身,背对他们往车内走去,精致的黑色高跟鞋在这个寂静的黑夜中踏出悠长却又清脆的声音,等他检查完周业楼的伤势,又缓缓对白衣人们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里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呀……”
周业楼和郭教授的瞳孔猝然放大!
女人动作细微,转了转小指上的指环。
顷刻间,如果千万厮杀的声音瞬间爆发而出,措手不及,上一秒还好端端地站在他们眼前的十几号人,下一刻居然被残忍地穿肠灌肚,狠狠地破开了身体,连惨叫都还来不及,便已经归西,简直是碾压式地杀害。
毫无预料,毫无防备。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眼前血腥的画面已经不再重要了,吞噬敌人的是层层铁链,交杂在一起,力大无比,和沉虔比起来也就是少了那些做妖的玫瑰花,它们好似从无间地狱拉上来的凶鬼,狂笑着,疯狂地挥舞着,将白衣人们的遗体卷入自己的方向,然后吞噬掉!
女人没有回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过多的改变,依旧优雅地微笑着。她只是握着一把修长的黑色镰刀,屹立在血腥的画面之前,那一刻,周业楼和郭教授的脑袋空白了一秒不到,就立马明白了:
——她也是死神!
和沉虔一模一样的存在和身份,但是扮演着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大夏天的天气和人心一样难以揣测,与此同时,一道闪电而过,雷阵雨也跟着来了。
郭教授心道,这次真的是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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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清晨,天都亮得越来越早。
不到凌晨六点,太阳就慢慢上来了,此时此刻的气温还不算炎热,云朵通红,一缕温和的太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床铺上,有着贴纸的阴影。
陆攸契原本做着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梦,大多数是起床就忘的那种,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记忆犹新。
他梦见自己还活着,正在大学里面上课,教高数的白发糟老头对他们这些打瞌睡玩手机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顾自己喋喋不休讲课,黑板写满了就滑上去,换下一面继续。陆攸契也是个半吊子,困得睁不开眼睛,听了一半就打算睡了,而正当他正准备慢慢地滑到桌面上,额头碰到书本的时候,同桌那好看的侧颜就把他的脑袋内的睡眠虫一下子弹飞了。
沉虔爬在他的身边,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得好听:“哥哥,醒醒,讲道重点了。”
陆攸契一下就激灵得坐直了,视线内的场景立马由教室换成了酒吧楼上房间的天花板,他揉着眼睛,冷汗也立马从头上布满到后背,乃至全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特别慌,好像预感即将要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陆攸契爬到床侧,从床头柜上摸出眼镜戴上,待视线清晰后,恰好对上沉虔的笑脸。
沉虔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门框,示意自己有敲门才进来,只是陆攸契没听到而已。
一睁眼就看见房间内有人确实不是什么惊喜,而是惊吓,陆攸契缓了半天气,才揉着眉心开口道:“时间到了吗?”
“到了,起床吧,早餐在楼下,先洗脸。”沉虔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顺道还帮陆攸契收拾了一下,“哥哥,我们出发之后,就不怎么回来了,五十我让店长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