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死亡前100天(17)
沉虔的表情已经僵硬了。
陆攸契:“喂喂喂,别这样,你这表情跟见鬼似的,眼神,请把你这眼神收回去!下次不准这样看人!”
沉虔的眼神顺着他的上半身,缓缓下降,最后固定在了他的手上,微微点头,示意他也跟着自己看去。
陆攸契不明所以地缓缓低头。
“!!!”
他手上拿着的,硬邦邦的,冰凉凉的东西,正是一截断掉手臂,因为天气太冷了,所有的肌肉已经被全部被冻得猥琐了起来,手指捏成拳头,表面呈现紫青色,所有的毛孔却舒张放大,密密麻麻地铺列其上,恶心无比。
他终于明白沉虔那眼神的意思了。
陆攸契连忙把它往后面一扔,顺便发出了史无前例的一声惨叫:
“妈咦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咦妈呀!”
郭教授听到这惊为天人的惨叫的时候,原本人还站在院子外,却一个翻身。进来捂住齐运的嘴巴,冒着生命再次死亡的危险,防止这能杀人的声音继续传播出来。
齐运把自家的大黑锅抵在胸口前,吚吚呜呜地道:“这这这,这都是什么啊?”
他们和沉虔兵分两路,沉虔山上去找东西,而他们的任务便是回到村子后,去盯着齐铭和村里人的活动,反正别人也瞧不见他们。
可事事总是不如人意,原本想盯着的人统统不见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如此,齐运原本只是想把锅放回去,却在这时候看到了这么瘆人的东西。
郭教授还没还没来得及训斥齐运的大惊小怪,便也跟着被眼前的东西吃惊到了。
灰尘遍地的家中,发锈的铁皮柜门被打开。
里面,全部是已经拆开的信件。
这些信上的笔记缭乱,不像是一个时间内写上去的,写信的人似乎换过很多只笔,墨迹和颜色都不一样,纸张也破旧不堪,边缘和有折痕的地方已经被磨损的很厉害了,泛黄的纸上还透着微微腥红。
齐运不太敢去碰:“我家怎会有这个?什么时候有的?我们村里认识字的都没几个好吧!”
郭教授感觉事情越发不对劲起来:“我们去找找其他地方。”
齐运:“好。”
一时间,齐运发现自己家中,衣柜,床头柜,抽屉里,只要是能装东西的地方,全部被塞满各种信件,新的有,旧的也有,但都很凌乱,很多被揉成一团后强行塞进去,看来他们的主人并不是有耐心的人。
“看看写的什么内容。”郭教授问道。
齐运看着这一大堆的信件,突然不知道从何下手,问道:“要不我们抓一把回去看?跟闭路线他们商量一下?”
郭教授:“最好不要,万一这些东西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回来后又发现不见了,应该会引起怀疑的。”
齐运刚刚往衣服兜塞了一团,就听到这个推论,有些不太赞同:“就算引起怀疑,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还有一点,这里是我家,主人是我!”
这家伙现在把话说得理直气壮,但24小时之前压根不敢进门。
郭教授没戳他的伤疤,赶紧道:“好了好了,我们先看看内容,抓紧一点,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
他错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
四周的气氛很古怪,本来就灰蒙蒙的天色因为时间的流逝又开始添上了黑色。这地方本来就是北部靠近边界了,一年四季的空气都很冷,再加上全村突然变得空荡荡起来,格调更加单薄。
静,仿佛弥漫着死亡的安静。
齐运突然没有来由的冒了一身鸡皮疙瘩,牙齿也跟着打了个寒颤,他胡乱抓起抓起一把信纸,塞给郭教授:“你看吧,我看不太懂这些字,写得太潦草了,文化水平不够用。”说完就自己找了个小板凳乖巧地坐在一边。
郭教授拿着这一堆杂乱的资料,没有任何标识,毫无头绪地整理起来。
纸张“唰唰唰”地声音翻动起来。
郭教授:“这…….。”
齐运:“怎么了吗?”
郭教授:“这东西像是日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叙述的方式也很普通,日期,天气,事情,每一件都非常详细,甚至将许多细枝末叶的地方都写了上来。”
“仿佛不像是一个参与者,而是一个旁观者。”
齐运:“可能是比较细心吧。”
“细心得有点可怕。”郭教授点点头,心想这也有道理,便接着问道:“内容呢?你有没有感觉很熟悉?或者像你死前的故事?”
齐运摇摇头。
郭教授:“那我们换一些来看。”
信很多,今天之内是肯定看不完的,能不能看到有用的信息全凭运气。郭教授一目十行,视线在行与行之间快速地跳动着,抛除了很多没有动的东西,忽然,他翻页的动作一听,暂停在了齐运最开始在铁柜子里发现的那些信件前。
他赶忙又抓起一把来看。
“××××年××月××日,我回来了,没事,我可以找到他,我们可是最亲的人。”
“××日,我还能记住,我必须记住!”
“××日,我算了算时间,还很充裕,看来我得等等。我先帮他准备一些他爱的东西吧,希望他能喜欢。”
“××日,很好,我没忘!!!”
“××日,来了!!!调整呼吸!!!”
“有点像什么?”郭教授又看了看其他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什么“准备”“没忘”,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心理暗示?你们以前村里有精神病,或者心理出现问题的人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齐运整张脸已经卡白了:“没有,我们村里没有这种人。教授啊,我有个不好的消息你要不要听?我觉得,这字迹有点像我哥写的。”
“齐铭?”
郭教授陷入沉思:“如果是他的话,这些东西,还有按照你生前的那些事,我可不可以猜测,你哥杀你或许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他蓄谋已久的?这日期写得跟倒计时一样,好多事情都已经被安排了。”
“谁知道呢?”
“谁知道我哥当时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齐运的表情从惨白变成失望,似乎是真的死心了,最后居然还能有气无力地笑两声,来讽刺这些本来就是注定的结局。
齐运道:“教授,我们走吧,天快黑了。”
“这就回去了?”这两兄弟的关系相当微妙,上次见面的时候,齐运的反应就不对劲。可在齐母家的时候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大冲突,郭教授是独生子,并不了解这种心情,只是出于本能地顺着齐运,“好,也该回去了,我们今天还是有收获的。”
齐运:“对了哦,村里的现象得跟沉虔哥说一下,这咋回事儿啊?”
郭教授揉揉他头顶的卷毛,笑道:“当然要说,放心,很快就能知道原因了,大伙都在……你这又是去干嘛?”
齐运:“嘻嘻,你等我一下。”
他们刚刚走出门,郭教授就发现齐运的脚底转了一个弯,往院子的一个小角落里拐了进去,没到半刻,就“叮叮咚咚”地抱着一个东西出来,满面阳光的笑容又恢复在脸上。
是那坛心心念念了一路的酒。
天空虽然不太亮,但正是这样的天色,让透下来的夕阳的光线更加明艳。
齐运和郭教授先回到了小木屋,齐运把酒坛子放在地上,满心欢喜地拍了拍,生前总是畏惧这个畏惧那个,想尝试的东西也只能缩着脑袋背着家长,如今终于能放肆一次了,却是在死后。
郭教授又开始捣鼓起晚上休息要准备的东西来,看见齐运对着一坛酒都能笑得春意盎然,跟着笑了一句:“傻笑什么呢?就这么喜欢这东西?年轻真是好啰!”
齐运哈哈笑道:“我未成年,只敢偷喝嘛哈哈哈!教授你也不老!”
郭教授哼笑一声:“臭小子。”
屋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齐运立马蹿了出去,伸着一个脑袋巴望着。
大雪铺盖的山路上,沉虔也背着陆攸契回来了。
☆、双生 第十四
“我在山上崴脚了,别这样看着我,滚回去!”
陆攸契趴在沉虔背上,满脸写着“我被逼的”“我不愿意”“我也没办法”的表情,山道上的一黑一白两个人特别显眼,强压怒火后,便道“齐运,想找死吗?你这什么眼神!你给我解释一下!”
陆攸契生生地把那句“因为看见断手被吓得在原地翻了一个转,才导致崴脚的话”给憋了回去。
齐运自从见到他们,就把傻笑改为了邪笑。
不跟他们一组的初衷就是这两人之间总是带着火/药味,如今还没一天,这火/药味居然就变了。
齐运觉得,变得有些奇怪了。
听到外面的打闹声,郭教授走了出来,也被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改,把他和齐运之前看到的纸团递了一个给沉虔。
沉虔看到纸团后,皱了皱眉:“进去说。”
四个人在木屋内围城了一个圈,坐在一起。
郭教授解释道:“我们去后,村子的人都不见了,而且村子也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不一样,变得十分陈旧,像是被荒废了好几年。还有这个,齐运说,这字迹像是齐铭写的。”
陆攸契扭了扭自己的脚踝,问道:“以前你有发现你哥哥喜欢写这些东西吗?”
齐运:“我哥他,没这方便的兴趣爱好,但他确实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陆攸契:“其实吧,就我个人来讲,我对你哥哥的印象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最后是他杀的你,我还挺喜欢这个小伙子的,有礼貌。”
刚说完这句话,陆攸契便感受到了来自沉虔诡异的视线。
陆攸契心道:我这句话又没针对你!
齐运抱着他的酒坛子,心爱得跟个宝似的,碎碎念道:“其实我也挺喜欢我哥的,不过这些事情,谁知道啊?”
齐铭对给他们的印象,真的是一个性情温和的孩子,连郭教授都赞成,可有时越险恶的人心往往是隐藏在越美丽的皮囊下,如果仅仅以貌取人,那就是愚蠢至极。
沉虔:“你能确定你哥杀你是意外吗?”
“确定。”齐运道,“我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哥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从来没有露出过那样的表情,这应该不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