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死亡前100天(24)
沉虔一路上像是修了闭口禅,叫走就走,叫停就听,只是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陆攸契脑袋里面一直在转,都快转散架了,但都不知道怎么跟他找话题。
例如:
“嗨!今天星星不错啊?”
——然而并没有星星。
“你怎么不下来一起玩水啊?”
——然而他总是这样啊,不奇怪呀。
“怎么不说话呀?”
——然而……,算了,这个连然而都没有。
陆攸契干脆把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胡乱打包一扔,用第六思维扣篮似的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内,还惊动了几只掏垃圾的野猫。自己却超级想两巴掌甩到沉虔脸上,然后叉腰道:自己滚去南极冰山吧!
脑内确实相当丰富,但现实中,陆攸契只能干笑:呵呵,想想可以,还是别这样干了。
现在是大深夜。
路上不能遇见人,只能遇见这群愣头鬼。
“嘶……,这风吹着太冷了。”齐运把他哥的外套抢了过来,搭在身上,可惜还是没用,就惯用的语气嘤嘤嘤道:“哥,有热奶茶吗?”
众人听得一声鸡皮疙瘩。
齐铭:“大半夜的上哪儿弄去?你让我去抢劫吗?”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小石堆,他打了一个不太响的响指道:“你别说,还真的有,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一堆人左拐右拐,把陆攸契又绕晕头了,在一个小巷子拍着一个铁皮箱子笑道:“自动贩卖机!这台还能卖热的,温度刚刚好,来来来,小朋友们要奶茶,大人就点咖啡。”
郭教授开始掏钱包:“才喝了酒,别喝咖啡了。”
小石堆:“教授,你不懂,这叫做青春与活力。”
陆攸契冷笑:“你的青春与活力是闹肚子吗?让他自己给钱。”
小石堆:“诶不是!这是我带你们找到的啊!都不给一点酬劳和感谢费吗?我的零花钱被林大总管扣完了的呀!”
众人:“没有!”
齐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正经加惋惜道:“兄弟,你也知道,你得罪了大总管,是没人敢施舍你的。”
刚刚还是愣头鬼的一群人,再次回到街上的时候,已经集体转变为大“暖”男了。
除了路灯,这个时间点也只有24小时便利店门口还有光了。
走着走着,陆攸契感觉自己被一个人轻轻拉了一把,刚一回头,就看前沉虔的视线盯着便利店内。
陆攸契的第一个心理活动就是:哟,终于有反应了?
表面上,他还是佯装咳了咳,道:“怎么了吗?”
老大一出手,所有人都好奇地回过头来。
沉虔收回眼神,再看着陆攸契,漠然道:“你们先回去,我买一点东西。”
大伙领命,陆攸契也不例外,可惜他刚一抬脚,又被攥着他的那只手拉了回来。
沉虔:“你留下,陪我一起。”
陆攸契:“???”为什么?难道因为我离你比较近?下次站远一点?
于是,陆大冤就被沉大朋友强行留了下来,提着购物篮,看着他一块接着一块的将货架上的巧克力扔下来,其中白巧克力居多。
东西都快被他掏空了,却一点也没有所谓“给大家买点东西回去”的意思。
便利店的小伙子已经快睡着了,不过电脑屏幕上还放着狗血的乡村爱情故事,“小芳~”“军儿~”“狗杂~”叫得特别顺溜。
陆攸契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沉虔的手还在货架上游走,寻找有机可乘的巧克力:“我怎样?”
“你未免也太明显了。”陆攸契把他买得过多的白巧克力又放了上去:“早就知道齐铭死了,村子里的人也不是正常人,但你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们?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满意了?”
“还有,别拿这么多,我穷!”
沉虔懒洋洋的举起自己的双手,脸上的笑容很是不坏好意,语气古怪至极:“嗯?你在说什么?”
陆攸契:“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不说,我就把你的巧克力全部放回去了。”
他说完就后悔了,毕竟这话听起来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沉虔道:“嗯,好。”
陆攸契:“好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哗啦的一声”,货架上所有的东西全部被这个死神给掀了下来,而始作俑者,就是他刚刚抬起来的那一只手。
这下,店员小哥终于被惊醒了,关掉了那叫得咿咿呀呀的电视剧,毛毛躁躁地跑过来看着这一烂摊子:“额的个娘诶,你在弄啥呢!?”
陆攸契也被他这个举动给惊艳到了,他到底几岁了?
七岁?……好像还大了点。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收拾,这小子不听话,我等会儿就揍……。”陆攸契又是习惯性地道歉,话刚说到一半,却看见店员的眼神根本不在他这边。
他娘的,这人看不见自己啊!
沉虔看着他犯傻的样子,袖着手耸肩膀嘲讽似的笑了笑,模仿得一点也不诚恳:“抱歉,帮你收拾,还有,都要了吧。”
陆攸契:“……啊?”
顿时哑了。
收拾,结账,付款。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听到沉虔全部买单后,店员的表情跟变脸似的:“嗨!多大的事儿?谁没有手滑的时候?这位小哥你别动,我来我来,你去那边等给钱就行!”
因此,一篮子的巧克力,现在变成一箱了。
乡村爱情故事果然是小伙子睡着后不小心按到的,人清醒后,立马就嫌弃了起来,拿着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
而这个频道里的话,就没有让气氛那么轻松了。
这个视屏里面的内容是陆攸契所熟悉的犯案,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网络电视报纸上,满天飞的追踪报道,也无心去分辨谁真谁假,闹得人心惶惶,却也无计可施,直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警戒线格外刺眼,警车鸣笛的声音也敲打着人的脑袋。
画面里的镜头抖动得很厉害,其实并不是因为摄影师的技术不行,而是由于过度奔跑所造成的。
铁块头的玻璃片对准了几个跪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她们的脸埋在粗糙不堪的手里,头发几乎是以肉眼的速度在变白,哭得溃不成声,无论周围的人怎么拉也站不起来,已经瘫成了一滩烂泥巴。
仿佛再也站不起来了
普光市区不安全,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全,而是只有这个学校不安全。
女大学生经常离奇死亡,男大学生经常无故失踪。
店员一边帮忙把巧克力装进袋子里,一边咂舌道:“啧,这学校也真是的,干脆搬校区吧,都出了这么多事了。这次还不见了这么多个男学生。”
说完,他看了看沉虔:“小伙子瞧上去也是大学生吧,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这些杀人犯和绑架犯专挑你这个年纪的人下手。”
沉虔没插嘴,十分敷衍地点点头,在一边听这个店员唠叨,最后付了钱,提着袋子走了。
路灯又开始嗞呀呀地闪动起来。
“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你遇上了那些坏人,是选择帮忙捉拿归案呢?还是一脸无所谓的玩玩就好。”陆攸契跟在他的身后,侧着身子去看沉虔的反应:“那个学校就是我念的大学,每天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之中,现在想想,也挺带劲的。”
“结果没死在杀人犯手里,却死在了回家的路上,想想又有点讽刺。”
沉虔的眼睛总是处于一种半睁不睁的状态,虽然他不弯腰驼背,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偶尔还会流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尖酸刻薄,但有时候确实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是正处于刚刚成年,却还涉世不深的年纪,整个脾气都是阴晴不定的。
但这些形象仿佛只存在于陆攸契心中,是一个幻觉,他自己设想出来的虚幻。
在别人眼里,沉虔只是一个冷冰冰的人。
沉虔终于被他带刺的视线和喋喋不休的语言给憋得开了口:“我没遇见过,也不知道。”
陆攸契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后续吗?学校机密,我悄悄告诉你哦。”
沉虔侧头看了看他。
“这些男大学生虽然失踪了,但并没有死亡,大概五月底的时候吧,这些失踪的人全部回来了,是在某一天的清晨,我还记得那天的雾很大,他们跟阴兵似的站在校门,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地站着。”
“一个也没少,全部回来了。但首先就被送去了警察那里,然后就被带到了医院。”陆攸契用手敲了敲脑袋,“检查结果,集体脑死亡。”
“不过他们也植物人却不一样,他们能正常生活,学习,交流,但表情却没再变过,永远是一副见了地狱受了惊吓的样子。”
“我们班的女生说,是他们的尸体回来了……。”
陆攸契“哇!”的一声跳到沉虔面前,本想吓吓他,却看见他心不跳脸不红,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看向自己的眼神宛如可怜一位智障。
陆攸契嘟囔道:“.…..你这个人,太没意思了。”
僵了一下局,他感觉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不是被憋死就是被嫌弃死,甚至操作不当的话,还会有新的嘴炮战争再次酝酿产生,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强烈地在脑袋里重复了几遍“自己长他几岁,应该让着对方”的想法,然后兜着手灰溜溜地先走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只剩下沉虔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
然后默默地笑了笑。
.
继张玫之后,大学里又出事了。
警车的鸣笛声在普光市的某个角落飞快地旋转着,但毕竟是深夜,凑热闹的人不算多。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可能是因为太过害怕,而不敢出来凑热闹的人。
又是一个未眠夜。
一位身着警服的男人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看着外面嚎啕大哭的女人,还有那些只知道耍嘴皮子骂警察的大妈,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无来源的想发:她们会不会把围墙给哭垮了?
四周的人忙东忙西,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干一下面子工程安慰一下老百姓而已。他不太耐烦地准备点一根烟,可刚刚含在嘴里,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把烟掐掉了。
这正是陆攸契和沉虔二人刚刚在电视里看到的现场。
“周队,失踪的是四个男大学生,住的是一个寝室,念大四。当时准备翻墙出去上网,结果就一去不回了,现在周边都快找遍了,一点线索也没有,监控也全部给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