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死亡前100天(49)
“他怎么还看着我?快滚开!”
“……”
沈祁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这些从小听到大的话仿佛是一颗钉子,根深蒂固地定在了他的骨头里面,整个身体已经折腾得千疮百孔了。
不过,幸好的是,他感觉不到“疼痛”。
傻子的脑袋里每天会思考什么呢?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每天用于回忆和思考的时间是真的很多很多,大家为什么会这么开心的笑呢?如果我也笑的话,会不会就变得和他们一样呢?可我笑了之后,为什么他们要骂我呢?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一丝难以言说的念头伴随着那些摸不清的想法悄然蔓延开来,此起彼伏,似乎又有一个很熟悉的白色身影若隐若现地站在他的面前,低头垂眼轻抚耳边,即便只是转身即逝,却也刻入了深渊。
“你站过来一点,别一天跑去那么旁边蹲着,像什么话?说我们欺负你?”林海媛很不情愿地冲沈祁招招手,“过来我们这边坐着。”
沈祁连忙面红耳赤地点点头。
陆攸契和沉虔并肩而坐,看着这个真“傻小子”含着下巴,踏着小碎步从酒吧东迈到酒吧西,中途碰到了好几条长板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正,屁股又撞上了桌角。
——“哎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林姐我错了!”
大写的单向箭头格外明显。
陆攸契伸手拍了拍沈祁的肩膀,给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对林海媛那边笑道:“这小子虽然傻乎乎的,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能干,看看这些饭菜,说实话啊,这个年头找太激灵的男朋友并不好,你喜欢的别人也肯定喜欢,容易被狐狸精拐走。贴心的、能干的、老实的,才是最好的。”
“啊?”林海媛拉长了一大声,“你说什么?你们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
齐运也来凑热闹:“闭路线说的是大实话,我们男生如果真心实意地想对某个人好,其实会变笨,害怕自己在她面前这儿不对那儿不好,所以行为举止也被约束了,而不是真的因为脑袋笨。”
齐铭假装认真地点点头,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乱说话。
沈祁本来走路就已经够摇晃不定的了,在他们的起哄下,更是无法山崩于前安稳如泰山,就桌子间的几步距离,硬生生地被他走出了国际颁奖典礼台的严肃感。
林海媛:“诶不不不不,我说,你们在瞎点什么鸳鸯谱?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陆攸契耸耸肩:“难道不是吗?”
“是吗?”
还真不是!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打了个激灵,四周立马变得安静起来,那些拿着红酒杯的人也放下了口中的酣饮,不由自主地坐正,眼睛直视沉虔的方向。
他们想起来了,这次周业楼和郭教授来,除了回来玩一会儿聚个餐,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聊一下。
或者说,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请求协助一下。
陆攸契还蒙在鼓里,感觉气氛不对,他没听沉虔提到过此事,连忙在桌子踢了他一脚:“什么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沉虔说话中带着酒味,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说话声音也跟着轻飘飘地:“你之前不是给我讲过吗?”
陆攸契:“啥事儿哈?”
沉虔:“就是你之前告诉我关于医院的事情。”
周业楼一抬头,急忙问道:“陆同志也知道?”
陆攸契:“……啊?”
有那么一瞬间,陆攸契感觉自己立马摇身一变成了世界中心,更紧张了,锥子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坐立不安,这些人似乎企图从他嘴里知道点什么,渴求的眼神,不过可惜的是,自己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后,周业楼和沉虔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放到茶几上。
上面写着“中心医院绝症患者”几个一模一样的内容,连字迹都像是一个人所写的。
陆攸契一愣。
死神的笔记本和警察的笔记本能在什么情况重合?
“我昨天晚上接到的通知。”周业楼因为在石磊的事件中立了大功,不仅立马复职,还从普通民警提升到了刑警,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东西,升职第一天的大半夜,他就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医院集体报案,说是在院医生被诡异杀害,是连续犯罪,直到目前为止,危机都还在持续,而这些医生既有本地人,也有因为毕业就被分配工作的外地人,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也追查不到犯罪原因。”
“而在这之前,只有唯一一件令人匪夷的事情,就是这所医院所有的绝症患者和病危患者,一夜之内全体意外康复,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这东西虽然不对劲,但完全不会和嫌疑犯挂上钩,市局那边立即成立了专案组,而就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东西,一筹莫展。”
周业楼的双手十指交叉,佝偻着手臂放在自己膝盖上,语气沉重:“郭楼告诉我,可以来找死神问问有没有什么其他‘参与者’,然后我和沉虔就发现了这个重叠。”
无论是对周业楼来讲,或者是沉虔来说,这都是一个很重大的发现,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这一条线,顺藤摸瓜,追查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然后,双方各取所利。
可在这期间的问题、变故,就会变得更加匪夷所思起来,越来越突破普通人的认识观。
例如,是有什么东西代替了病人的死亡吗?
☆、病人 第五
大夏天的燥热, 这一席话能听得让人后背直发凉。
下意识地,之前并没有通过任何眼神或者语言交流,酒吧内的各位却都知道,又有一个人的“游戏”即将要开始了。
那些东西又出现了!不给以人喘息的间隙。
措不及防。
陆攸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两个想法——第一个是沉虔之前明明听讲过自己提到此事,为什么当时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愿意提及?还是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第二个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角是谁?他充当着什么角色?是敌还是友?这个人愿不愿意公开信息…….如果当事人愿意不公开的话, 事态就会变得很麻烦。
能不能去悄悄地问问沉虔?
这些关于死神、关于返回、关于灵魂、关于复活的东西, 隐约之间居然离活人的生活越来越近了, 重生和延续的清晰真实扑面而来。可按照常理来讲, 除非是当事人,他们本应该早已与世无缘。
这一点沉虔给他强调过无数次。
那么就如今的事态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是调到侦破局的第一次工作, 周业楼的办案笔记本还新崭崭的,前几天才发下来, 没有折痕, 后面的几页连翻动痕迹也没有, 这上面到的内容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整理归类, 乱涂乱画,凌乱不堪。不过除去几条基本信息以外,它上面有一条备注倒是十分引人注意:
“尸体无挣扎痕迹, 但能确定是他杀。”
也就是说,这些医生明明是被别人杀了,但根据现场反推和检查来看,他要么是心甘情愿被杀, 要么是在不知不自觉中被杀害,后者还好说,但如果是前者是事实,那么又是因为什么?
周业楼用手按着紧皱的眉心:“法医已经进行尸检了,没有在被害者身体内查出任何迷药相关的成分,所以,前者的可能性就目前而言是最大的。”
齐运伸着耳朵听了半天,好奇道:“等等,我有一点地方没有弄清楚。”
郭教授:“你问。”
“你们之前说是连环犯罪,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意思就是凶手只有一个人或者一方,而受害者却多方的。”齐运运用着他那仅有的智商开始飞速旋转着,“根据我多年看小说和电影的经验,到了案件最后被解答的时候,这些被害者都会有一个相同点,他们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也可能是干过同一件事情,反正无论如何,他们肯定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吧?”
“对。”
齐运:“那我还有一个想法。周大哥处理这件事的瓶颈就在于他们找不到这些这些受害者的关联,所他们就选择从另外一个地方下手,观察现场细节,发现漏洞,再顺藤摸瓜地去找。可这也不行,凶手压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其实这也没什么,凶手不收拾犯罪现场那就不叫凶手了,叫傻子。”
他絮絮叨叨了半天,脑袋里面反复组织语言,终于磕磕巴巴总结说道:“你们不觉得哪儿不对吗?两个地方都断了,而被害人不呼救也不挣扎,还似乎配合凶手完成这场行凶,就像是……那个啥,哎,我说不上像是什么。”
破案要求的不是机智的头脑,不是娴熟的手法和固定模式,而是拓展的思维。一个人内心是十分复杂的,更何况是犯罪凶手,他们的思想更不能用常理去揣测,一切的不可能在他们的身上都会变成可能。
所以,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被推测出来观念,就越有它的道理。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了!”周业楼猛地一个起身坐到齐运身边,将齐铭一屁股挤了出去,后者瞪了他好几眼,周大队长却全然不知,自顾自地拍着齐运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以后要不要来我们单位?”
齐运:“所以,我到底想说啥?”
沉虔和周业楼是同时得到的启发,眼神碰撞之后相互点了点头,就让沉虔解释道:“这样来说吧,我们把侦破比作路段行驶,当你往常爱走的路线都被封死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行驶的时候,你面前有出现了一条从来没有去过的小道,可为了能到达对面,你会选择怎么办?”
“走下去!”陆攸契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案件分析,表现得异常兴奋。他整个上半身都在不断往外探,把头伸到沉虔面前,“可这能说明什么吗?”
“警察捉拿犯人,主动者应该是警察,出击的也是他们,可到了这里,主动的却变成了犯人,警察扮演的角色却是一个被动者。”沉虔揉了揉陆攸契脑袋,又把他往里面带了带,像是生怕他掉下来似的,转脸对周业楼道,“凶手封锁了所有的其他线索,只让警察按着他留下的线头走。他是怎么办到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我们可以确定——我们现在手里得到的已知,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他们是在被牵着鼻子走!
兜兜绕绕这么久,这下终于说到重点了,所有的东西一下子好像有了一个大概轮廓,变得不那么迷离了。郭教授在一旁沉默了许久,采集了所有人的言论,终于发表了一句自己的言论:“所以,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交换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