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枷锁(19)
“怎么不对了,你且说说。”
矮个子面有怒容,“我们可没私吞了你们的!”
“不,沈昭并非针对二位。而是,这个月我峰的月例本是一百块高阶灵石,两千中阶灵石和一万低阶灵石,可储物袋里却只有七十五块高阶灵石,这……该如何说法?”
“这你和我们也说不着。”那弟子态度强硬,只是道,“拿了你们的灵石走了就是了,闹什么事儿?我们可没听说过月例会少的事儿。”
“哦。”
沈昭道,“师兄过来一看便知。”
“我哪儿有那时间给你看?”矮个子瞥他一眼,态度傲慢,倒是取笑般地说道,“你还不回去看你们师尊,天天看个够!”
沈昭嘴角笑意陡然全无,“你说什么?”
“你管我们说什么呢?呵呵,你和你们师尊那些破事儿谁不知道啊,两个人净天缠在一块儿,以为谁都瞎了眼似地。我们还没说你们做了什么龌龊事儿呢,到来说起来我们……”
那弟子尤自说着,语带讥诮,“师徒之间一点不知道避嫌,倒是不知道是做师徒呢,还是做了一对好夫妻。”
第二十二章 不伦情愫(下)
他说的口沫横飞,正是得意,量着沈昭也不敢在无为峰动武,找他们麻烦,却忽然对上一阵拳风。下一刻口鼻剧痛,鲜血热热地流下。
“你——”
矮个子捂着口鼻,被拳风带得往后踉跄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昭。
沈昭面上哪儿还有平日装出来的温良恭谦,面色阴郁冷漠,像是讨命的修罗,看向他们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如同草芥。
另一个高个子诧然地看着这一幕,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要喊人。
沈昭瞥他一眼,身形一闪就到他身前,袖中暗刃割下那人身上衣袍一角,直接被他塞到要喊的那人嘴里,又从身后给了那人一记。
两人被打倒在地,又偏偏嘴里被塞进布条,呜呜地发着闷声,无法呼救,只能哑巴吃黄连地挨揍。
沈昭的修为比他们两个都高得许多,是常年在外猎杀妖兽练出来的身手,下手又狠又准,还又不会给他们留下太重的伤,省的他们去找师尊告状。
等他怒气渐息的时候,两人已经被打趴在地,鼻青脸肿。
沈昭鄙弃地看着地下沾着尘土,狼狈不堪的两人,两人还在呜呜地求饶。
青年长腿一伸,把一人踹一边去,弯腰伸手拎起那个矮个子,拔下他嘴里的布条。
“沈、沈师弟,你……”矮个子咽下口中血沫,只觉身上无处不疼,只因一时嘴快,还没反映过来就已遍体鳞伤,在心中暗悔自己看错了人。他平时看着沈昭对谁都好言好语的,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软骨头,却不想今日栽了坑。
沈昭只是拎着他的衣领把人半吊起来,长眸凌厉,漠然问,“说,你是从谁那儿听的这些风言风语。”
“没,没有谁……”矮个子目光飘忽。
沈昭眼眸一眯,作势要打,挥手时带着呼啸的风声,力道十足。
“别,我说——”
沈昭的手在离他太阳穴还有半寸的距离时,停住,冷笑一声,把他丢在地上。
那人畏畏缩缩地,被打过一通后全然没了之前的气势,只是喏喏道,“这、这事儿其实是我们偶然听到首座和其他峰的首座交谈……”
他话音越来越弱,不敢抬头,显然是怕极了他们首座。
翁银山?
沈昭皱起眉头,想起之前在内门试炼的时候,也正是这人三番两次为难师尊和他,要剥夺他进入内门的机会,没想到堂堂一峰首座在背后竟会说出这种龌龊之语。
沈昭心中一冷,不是为自己,却是为闻清徵感到寒心。
他陪着闻清徵呆在外峰多年,知道外峰条件比内峰艰辛,拿得月例要少不说,时时还得担着有人进犯的风险,就算是在夜里也只是浅眠,不敢深睡过去以防有什么不测。但就是这样,这些身处内峰的首座们不仅是不把师尊当做自己人,还诸多排斥他,更是在弟子面前说这种污人清白的话……
沈昭掩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几乎要把银牙咬碎才忍住不去找他们首座理论。
转过头,青年看着地上惊恐未定的两人,冷冷道,“今天的事儿,要是敢闹到你们首座那里,那也别怪我把你们偷听的事情说出去了。到时候,我想你们首座下手应该比我狠吧。”
那两人被他打了一通,脸上过意不去,还想着去找翁银山告状,但一听他这话,瑟缩着打了个颤,显然是想到要是沈昭向首座说他们偷听到这种话,又当众说了出去,那他们会受到的惩罚可不止于此了。
两人忙道自己肯定不会说出去,只求沈昭能将此事保密,所缺灵石之事他们会汇报首座,过几日就送到清净峰去。
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前后不一的态度,拿了储物袋,转身要走,却忽然停住脚步。
他隐在道袍中的右手食指微动,极小的光芒闪过,腰间一个小小储物袋的带子便松了,他转身便走,行走几步储物袋便掉在地上,而他却继续走着,好像没注意到。
趴在地上的两人看到他走了,连忙要起身,高个子看到沈昭掉了储物袋,刚想开口喊他,就被矮个子捂住了嘴巴。
“嘘——”
矮个子捂着他的嘴,看向沈昭离去的背影里目光满是不忿,气道,“他都这么羞辱咱俩了,你居然还想着帮他。”
“可,储物袋里的东西我们也不能据为己有啊。”高个子慢腾腾地去拾起那储物袋,面色为难,“你知道的,咱们首座……什么东西能瞒得过他老人家的眼,我们根本藏不住的。”
“谁说要藏了?”
矮个子瞪他一眼,抢过储物袋,看到里面是一个小玉瓶。他打开玉瓶的塞子,手心里现出一粒洁白色的丹药,药香扑鼻。
他看着那一粒丹,诧然道,“这,是不是玉练素宵丹?”
他们早就耳闻玉练素宵丹颜色洁白,嗅之有兰芷香气,和眼前的丹药极像。
“我们还不能让那小子把这件事给说出去,得跟首座汇报清净峰灵石少了的事儿,要是献了这枚玉练素宵丹,首座定然不会为难我们了。”矮个子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想到办法。
“可,这样行吗?”
高个子有些为难,“那可是他掉的丹药,他要是反应过来再回来找怎么办?”他有些怕沈昭再打他们一顿。
矮个子嗤他一声,道,“他要找,尽可让他找我们首座要就行了。我倒想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嘶……”
嘴角和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矮个的那个弟子只好咬着牙把那丹药给包起来,准备进献给翁银山。
果不其然,翁银山见了丹药喜不自禁,问了来处,被两人编了个由头给遮过去了。翁银山正苦于修为精益太慢,大笔一挥,很利落地给他们补了剩下的灵石。
两人忙把缺漏的灵石送去清净峰了,来交接的人还是沈昭。
沈昭看到他们那么快就来了,心中已经猜到什么。他接过灵石,转过身,嘴角笑意渐深,有些阴冷。
第二十三章 翁银山之死
那两人给了沈昭缺漏的灵石之后便忙不迭地走了,沈昭把那灵石拿到殿内,告诉闻清徵缺漏的灵石补回来了。
闻清徵淡淡颔首,问他,“这次抚给司的人怎么送得那么快?”要换了以往都要等半个月都不一定送来,而他和无为峰首座翁银山素来不和,也从不曾为了这种琐事亲自讨要。少了便拿自己的灵石补上便是。
但这次的灵识原封不动,都补回来了,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你是不是跟抚给司的人说了什么?”闻清徵问道。
沈昭只是微笑,看着他的目光柔和恭谨,“也没说什么,只是这次抚给司的师兄们办事快了些。”他想着,那两人也不会不快,翁银山这次能那么利落地给灵石也在他意料之中。
闻清徵看着他面上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只是点点头,不再问了。
沈昭退出殿去,拿了灵石去分发给峰内的弟子,连着几日嘴角都是翘着的,有不少和他相熟的师兄问他这几天看起来怎么心情那么好,沈昭只是道因为修为突破了不少。
但原因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久之后,他眼里就会少了一个碍事的眼中钉,心中自然快慰。
几日后,无为峰首座翁银山离奇死去的消息传遍了七峰,震惊道宗。
无为峰那天守夜的小弟子直到说起时还一身冷汗,心悸地描绘着那日的场景,说首座那夜不知道怎么回事,赤着脚就跑出来了,还一直喊热。他看到首座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像是被他自己撕碎的,硕大如囊的肚皮上满是抓痕,血肉翻现,可首座还是不知痛地喊痛喊痒,把身上抓挠得惨不忍睹,他看着事情不对,忙叫人去主峰叫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到了之后,和光峰首座魏祯也自然跟在身后,而翁银山看到他俩,却如同看到仇敌一般,拔剑就砍,嘴里还喊着什么他本是前宗主座下的大弟子,可宗主却偏袒儿子把掌教之位传给了贺知尘,连魏祯也不帮着他诸如此语。
小弟子描绘着那夜掌教的脸色很不好看,招架了翁首座几招之后,翁首座还没醒过来,像是魔怔了,掌教忍无可忍地用他的剑把翁首座给刺死了,正刺破肚皮,鲜血淋漓地,肠子都露出来了。
掌教说翁首座是走火入魔了,让他们不要声张此事,然而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弟子私底下说翁银山是得罪掌教,所以被掌教不知用了什么邪药弄死了,但这种也只是私底下说说,看到贺知尘照样乖得跟兔子一样。
沈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听到内门的师兄们私底下在讨论着,有个师兄看他好像毫不惊讶的样子,问他几句。沈昭只是淡淡一笑,低声说,听说翁首座和掌教在同为主峰弟子的时候就不和,争夺掌教之位的时候两人还撕破过脸皮,不知道现在怎么翁首座倒是唯掌教之命是从了。
他借故要走,留下一群人若有所思,又窃窃私语起来。
……
上玄峰,峰顶之上矗立着一座华贵精致的正殿,名为太华殿,高耸入云。
夜晚里的太华殿没了白日的庄严明亮,几颗夜明珠镶嵌在房梁之上,将整个正殿映得如被月华笼罩,淡淡的光辉盈满室内,堪堪能看出几人的模样。
贺知尘坐在正中的座椅上,表情冷肃,没了平时的温和亲切,看起来有些冰冷。黄袍道人魏祯站在他身前,捋着发白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精光四射,盯着座下双腿抖如筛糠,瑟瑟跪倒的小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