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65)
嗯?
陈姐送东西绝不会这么悄悄摸摸一声不吱,她巴不得大声嚷嚷让满世界都知道。
尤其陈姐很讲究避讳,像表这种东西她绝对不会拿来送人,因为在她的观念里,送表等于送钟(终),大不吉利。
不过陆一鸣向来不讲究这些东西。
表是表,钟是钟,那能一样么?哪怕真有人送口大钟他也乐于接受。
陆一鸣跳也似地坐起来,按开表盖,内侧镶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眉开眼笑,仿佛要笑出一片灿烂春|光。
是陆一鸣几年前在照相馆里拍的,那时拍了一套好多张,一直放在陈姐那里保管,也不知他是怎么弄到的。
他禁不住笑出声:“哎哟,这畜牲,也会送东西了?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那就,权当作是赔礼吧。
☆、第81章 噩梦
第一道阳光刚刚落在金陵镇边的河面上, 文渊就骑着他那辆哪哪都咣咣响的自行车,蹿进了陆宅旁的小巷子。
眼见陆宅旧色朱门就在右手边, 随意一停, 跳下车, 匆匆敲开了陆宅大门。
文渊到陆一鸣房里一坐,不由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平日里顾盼神飞的眼睛不光黯淡无神, 还布满了可怖的血丝, 眼底下两抹青灰在白净的面皮上尤为惹眼。
笑笑:“哟,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陆一鸣这一宿算是折腾够了,好不容易驱走了那群乌鸦睡了一小会儿回笼觉, 又被文渊给搅黄了, 一肚子火没处发。
看着文渊那异样的兴奋劲儿,猜到他一定又是为案件而来, 陆一鸣也不好意思扫人家兴,只得疲惫地摇摇头:“得了,有事儿快说。”说完我还得躺躺。
“我记得,你跟陈家三少爷是同学吧?”文渊眸子里有光芒在闪动。
“对,不过好些年没联系了。”陆一鸣抿了口刚泡的热茶醒醒脑, “就他家出事儿以后才聊了几次。”
文渊拿出一只生着薄锈的铁盒子,打开, 从里面取出三张照片一张一张铺在桌面上:“你认得出哪个是他吗?”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陈谨之一号,一张是二号,是大半个月前带他们两个去县里的照相馆拍的。
还有一张是大帅府派人送来的真正陈谨之的寸照。
前两张照片放在一起,还是能看出略微的不同, 但是神奇之处在于,两张都和第三张看着非常相像,究竟哪个真哪个假,确实无从分辨
陆一鸣看着几张照片,也愣住了。
他端详了许久,摇了摇头:“认不出来。十几年没见,怎么认?”
这案子当时他还穿在文渊的身子里,这两个陈谨之都是他亲眼见过的,当场见过真人、说过话他都没认出来,现在更加认不出来了。
而且……
陆一鸣抬眼:“还有第三个,你记得吧?”
文渊一脸的生无可恋。
“自然记得,我当时还是头驴呢。”
这案子本来就够无从下手,这唯一继承人却接连冒出来三个!
他手指下意识地在桌子上转圈圈:“你后来跟他们有没有什么接触?”
陆一鸣迟疑了下,又抿了口茶,点点头。
把回到自己身体后,陈谨之一号和三号先后找过他的事和盘说出。
“你怎么不早说!”文渊听完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线索,要是早些得到,这案子也不至于一直停滞不前了。
“你也没问啊。”陆一鸣不以为意地道。
更何况,那时一号求他保密,三号看起来又很不好惹的样子,他也不知当不当讲。
“你私心觉得哪个像真的?”文渊问道。
“每见一个,都觉得那个就是真的。”陆一鸣叹气。
一号三号都知道他底细,二号则是神态言行与幼年的陈谨之一模一样。
“不过直到那次一号偷偷来找我,求我帮他去省城,我忽然觉得,这一个才是真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些事情,只有他才知道。”陆一鸣含糊地应了句,凝起眉心,“但是自从那次他躲进药箱里上了千秋苑的货船,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周小生关于货船的事,周小生只是一派云淡风轻地说,货船早早就到了省城办完了货,也把药箱托人送去相应地点了。听那语气,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那个三号,你们警|署也没查得出来?”
“他接待我们喝酒的那个地方,后来他再也没去过。李飞云派人暗查了好几次,都找不到这伙人的去向。”文渊把桌上的照片慢慢收回盒子里,“就好像他已经从镇上消失了一样。”
陆一鸣若有所思。
话说起来,自上次叙旧以来,他确实许久没有见到第三号陈谨之了。
兴许真的离开这里了呢?
脑海中生起一阵淡淡的晕眩,他托着腮懒懒地看向文渊:“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没有我就睡回笼觉去了,困得要死。”
“哈哈,看来是晚上做了什么好梦。”文渊看他双目空洞迷离,晓得他说的不假,揶揄道。
若是好梦就好了,可惜醒来一个都不记得。
陆一鸣摇摇头,吃力地起身走两步,往床上一扑,声音从枕头里气若游戏地传出来:“走走走走走……”
话音未落,鼾声已起。
“这么快!”文渊笑起来,起身掩门离开。
陈姐送走文渊,抬头一看东边,太阳才冉冉露出了个头。
晓得自家废材少爷一定又睡懒觉去了,她麻利地备好早点放在餐桌上。
正要出门去铺子张罗,却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进了院。
晨曦落在那人苍白的脸上,为他渡了一层神祇般的金色微光。
怔了怔,笑了:“金少爷,回来啦。”
人肯回来,说明气应该也消完了吧。
金叵罗进了屋里淡淡嗯了一声。
“正好,这桂圆莲子粥还多了一点,你吃了吧。”陈姐很是为金叵罗的气消而欣慰,说着,拿出金叵罗那只青花瓷大碗,从锅里舀了一大勺,并取出一只陶瓷汤匙放在碗里,整碗放在桌上。
金叵罗灰蓝色的眸子在粥上扫了扫,眼底一抹几不可察的漠色一闪而过。
他实在很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但如果不吃,陈姐一定会在耳边唠叨半天。
比起陈姐的唠叨,还是吃粥好些。
他在桌旁坐下,勉为其难地拿起了那柄汤匙。
立马,金叵罗察觉手里的汤匙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拿在手上表面并无异状,但是他能感觉到它正试图挣扎。
难道烧制了只有区区两年的普通白瓷勺子也能成精?呵,闻所未闻。
瞳仁暗暗渡上一圈金色。
……嗯?
看清了勺子上附着的东西,金叵罗暗自一惊。
居然这么快就出窍了?
……有趣。看来五十年一遇的天狗食月,影响可不小。
眸中浮起嘲意,随即那圈金色便迅速隐去。
他嘴角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卧房里的陆一鸣喘着气从床上惊醒。
一身冷汗。
他张大嘴,如刚刚溺水被打捞上来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脑子渐渐沉淀下来。
刚刚又做噩梦了,只是这个梦,他竟然没有像其它梦一样忘掉。
他清楚地记得,梦里,他变成了一只汤匙,被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扔进了一碗热粥里,险些把他烫死溺死。
垂死之际,另一只筋骨分明的手捏着他的屁|股将他捞了出来。
一张俊美而又熟悉的脸冷不丁出现在眼前,那是这只手的主人。
那脸比平常看到的还要大上十几倍,吓得他直哆嗦。
那人盯着他看了两眼,居然将他扔回滚烫的粥里,用他舀了一颗莲子,直接往嘴里送。
温热的口|腔在刹那间裹|紧了自己。
柔软|湿|黏的舌|头卷走了那颗莲子后,紧紧缠着他不放,几乎要将他闷死。
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那一瞬,他终于从床上醒了过来。
爬起来,低头看看自己手脚俱在,不由松了口气,发笑:瞧瞧,被一个梦给吓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还是出去用冷水洗把脸醒醒脑吧,今天怕是不适合睡觉。
推开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厅里吃粥,不由动作一顿。
金叵罗听到声音,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缓缓望向他。
瞬间,两道热烈又夹带着浓浓嘲意的目光将陆一鸣周身紧紧裹|住。
金叵罗把手里的白瓷匙放到碗里,冲他淡淡一笑。
陆一鸣莫名地有些头皮发麻,周身都不自在,尤其耳廓已先意识一步微微发起烫来。
把目光从金叵罗身上移开,楞是假装没看到他,直接冲陈姐说道:“我不在家吃早饭。”
“粥都给你盛好了,你竟然不吃?”陈姐筷子在桌上一戳,杏目圆睁。
“……我不跟畜牲一道吃饭。”陆一鸣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82章 冻死骨
陆一鸣慢悠悠地在镇上走着, 时不时打个呵欠。
眼底下的黑眼圈黑得可以当墨了。
近来不知是怎么着,睡也可怕, 醒也无聊。
噩梦连连, 就像有一头看不见的巨兽蛰伏在水底, 暗暗吐息,只在水面冒出了一串气泡, 一个接一个。但从水面往下看, 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家里那畜牲又爱搅事。
“哟,这不是一鸣么。”
不远处有人亲热地唤了他一声。
知道是谁,陆一鸣眼都懒得抬, 随口应了声嗯。
赵宏声领着几个跟班走过来, 大大方方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好一阵儿没见,你这精神头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呀。”
陆一鸣暗翻了个白眼, 面上却笑咪咪的:“听说你被你家那头熊瞎子给扒了,看起来气色倒是好得很啊。”
“嗯?你也听说了?”赵宏声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有三道不浅的抓痕,“这事儿说来也怪了,我一觉醒来脸上就有这几道, 家里说是我家小瞎子抓的,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自己记性差还这么多废话。
陆一鸣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 问道:“哦,玉贞怎么样了?那天她跟我们去办货,结果摔了一跤摔伤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吧。”
“巧了, 我正想跟你聊聊玉贞的事儿,”赵宏声难得露出几分正色,挥退了几个跟班,拽着他,“走走走,咱哥俩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正好一块儿喝喝酒。”见陆一鸣面有难色,便大气地一挥手,“今儿咱不赌!我请客我请客。”
陆一鸣本是不愿去的,赵宏声这人算盘打得精,估计又有了什么坑人的主意。
但听到赵宏声这只铁公鸡居然愿意请客,陆一鸣也就不推辞了,欣然赴约。
反正他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看赵老二玩的什么鬼把戏。
半天后,陆一鸣坐在小香居二楼的雅座里,有些吃不透赵宏声的想法。
小香居是清泉县最有名的勾栏院之一。在清泉县西边,县里的名流常常会来这里小聚。
赵宏声虽然身家优厚,却向来很少会请人来到雅座。
毕竟雅座贵,雅座的酒贵,雅座的姑娘更贵。
请人一顿,他心疼。
现在,赵宏声不单把陆一鸣请到了雅座,叫人斟上了上好的竹叶青,还把小香居的头牌吕九娘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