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42)
“出了点岔子。”花莫言顶着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笑出了点狡黠,“出手挑的时机不太对,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丝毫没有后悔之色。
恰似顽童闯了祸却自信可以逃得过先生的训|诫的悠然自得。
花莫言朝曹老夫子伸出自己的右手腕,让他看上面的一枚黑色漩涡型印记,说道:“瞧这个,他|娘|的,我好像被他传染了!”
曹夫子瞟了一眼:“哦!这种上古封印,难解得很。好多古书都失传了。”
“哼,再难解我也解得开。”花莫言淡淡道,“只是……现在这副身子还不能算作是我的,所以我没法子用这副皮囊的血脉运气。”说到这里他脸上浮起了痛苦,“这一天一夜我简直痛得快要灵魂出窍了!洋人的止痛药一点屁用都没有!我得想想法子,把陆少爷给做了,先占了这副皮囊解了封再说。”
说到底还不是解不开?
曹夫子也没笑话他,只是伸手又取了另一只纸灯笼继续摆弄,漫不经心地道:“早就说了,让你莫打那魔物的主意……都不知道什么来路,就敢贸贸然出手?要不要得了他的皮囊还另说,就是要了,你能驾驭得了?”
顿了下,说道:“你现在这副皮囊有什么不好的,你还不知足?”
“肉体凡胎,一点点小毛病就难受得要紧。上不能磕,下不能碰的,就是个花架子。”花莫言嘟嘟囔囔。
他虽然对那驴皮厌恶至极,但那驴皮确是刀枪不入,日行千里不知疲倦,甚是好使。
“人心不足啊,嗬嗬嗬。”
花莫言侧坐在窗台上,托着腮:“你说,他倒底是什么鬼?”
“你观察了那么久都不晓得,我又怎么会晓得。”曹夫子反问。
“他……怎么会有这么老的封印……估计得是个老怪物了。”花莫言沉吟。
说得好像你不是个老怪物一样。
曹夫子险些要笑出来,他捋了下胡子:“你不是说过,姓陆的一家子,这半年多以来都霉事连连?……这魔物,指不定是只衰神呢。你若离他近了,可还是万事小心为妙,不然下个倒霉的就该是你了。”
花莫言忍俊不禁道:“衰神……?这年头还真有这种神?”
“所谓衰神,不过是世人对那些带来祸事的魔物的一类蔑称罢了。”曹夫子道。
想起什么,他又问:“你那块驴皮哪里去了?”
花莫言叹口气:“在那魔物手里。”他看看曹夫子,“怎么,你对它有兴趣?”
曹夫子嘿嘿一笑:“我近来缺个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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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
金叵罗坐在钟顶上等人。
银白的头发映着森冷的月亮,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主人,你的封印怎么样了?你的头发……”
乌鸦在他肩上叽叽喳喳。
“这样好看。”金叵罗不以为意。
“……呃,可是我还是觉得黑的好看——黑色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颜色啦。你看我是黑的,炭是黑的,墨水是黑的,包公也是黑的……”乌鸦举了一大堆黑压压的例子。
金叵罗扬起嘴角,没有说话。
——其实这样也好看。
一个朗润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反正有人觉得好看就行了。
花莫言姗姗来迟,手里拎着一枝新鲜的桃花。
一缕风从桃花间穿过,带走了几缕芬芳。
“你再晚来一点,太阳都要出来了。”金叵罗冷冷地道。
“只要陆少爷没有醒,太阳出来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一刻不醒,我一刻也不会走。”花莫言缓缓笑道,“按老规矩,我教你解法,你把驴皮毁了。现在驴皮你毁不掉,我再教你,岂不是亏到家了?”
金叵罗把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啄人的乌鸦按住,耐着性子懒懒地问道: “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要你……”花莫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转,一时竟也想不出什么好条件,“我要你先欠着我一件事,等到我想起来了,你必须得帮我。”
金叵罗眸色微转,略一思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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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花莫言就困得厉害。
好像这辈子,头一回这么困。
不知不觉就靠在钟楼的墙上睡着了。
金叵罗有些嫌弃地把人拎起来,扛在背上,往陆宅掠去。
这个花莫言真是讨人厌。
金叵罗连碰都不想碰他。
但是皮囊始终是陆一鸣的。
想到背上的人昨天已经跟他冰释前嫌,还拉他一起去看河灯,金叵罗也不由笑了,立马把花莫言抛到了脑后。
刚刚把人在床榻上放好不久,只听整个小镇上空回荡起宏亮悠远的钟声。
——当,当,当。
新的一天,开始了。
金叵罗悄无声息地掠了出去。
就在他抽身的那一刹那,床榻上的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清亮的眸中并丝毫无惊诧之色,却掺杂了忧愁、悲愤、恍然、阴霾种种。
脸色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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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了噜!写着写着陆少爷消失了一章
……我还是很爱他的,么么哒
☆、第55章 吃干净
大清早的,晨钟还没开始响,金陵镇已经又闹开了。
镇子东南的高城镇上,又丢了一个小娃娃。
加上半月以来附近镇上丢的,这已经是第六个了。
全都是年纪不过五六岁、刚刚开始能到处乱蹿的男娃娃。
警署接了案却迟迟未破,坊间已经炸开了锅。
有人说是人贩子拐走卖给大户人家了,也有人说是小娃娃自己顽皮,掉在哪个深沟大河里了。
更有甚者,开始传起了哪个世家大族喜食人肉,又以幼童肉为贵,买来一些小娃娃大块朵颐。
不知谁编了一首童谣,传到了街头巷尾:
“娃娃莫贪玩,老爷没肉吃,
一岁入口化,两岁肉绵绵
三岁四岁正正好,既不弹牙又不粘。
五岁好筋道,六岁腱子肉。
老爷吃得好欢喜,直问老厨子:
这个清蒸好,还是红烧妙?”
一时之间,整个清泉县周边人心惶惶。
但凡家中有孩子的,无一不自危。
现在大街小巷里已经看不到小孩子在嬉戏玩耍,都被家里大人关在了家里。
就连几个镇上的学堂都放起了假,特意准了十岁以下的娃娃们近来暂不用来学堂。
警署里,李飞云拿着几个失踪案的卷宗直叹气。
文渊走过去问道:“依您之见,这些个是连环案,还是个例?”
“也不能一个个都摔阴沟里找不着了吧。”李飞云摇摇头,“连环案的可能性大……这人贩子真会挑时候,我们正为灭门案忙得焦头烂额,他倒好,钻了这个空档跑来搞事!”
“缺人手吗?要不要我……”文渊主动请缨。
李飞云打断他:“你有你的任务在身,先不用管这个事情。”顿了顿,抬头看向文渊:“你那边……事情可还顺利?”
“……还好。”文渊无奈地挠挠头。
其实文渊宁可跑去抓人贩子,也不想再去演什么戏迷了。
这几天他被周小生请到了千秋苑的雅座连听了好几场戏,可是他一个不懂情趣的人,听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实在是乏味得很,好几次险些打了瞌睡,全靠口嚼生辣椒才勉强维持清醒。
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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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客酒楼。
早晨的客人尚少,但说书先生曹夫子早早就到了场。
按老习惯,他点了壶陈年的竹叶青来润嗓,外加一碟百合酥果腹之用。
他不紧不慢地摆好了说书的钱箱子、惊堂木,坐在座位上悠然享用起来。
“曹夫子,来得早啊。”
店小二跟他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自打曹夫子来了酒楼,似乎还真为酒楼招徕了不少慕名听书的客人。
客人来了酒楼,总要意思意思点些酒水。
这是酒楼和说书先生之间互惠互利的事情。
“早早早。”曹夫子同样笑眯眯地回应。
窗外,干干净净的街头开始有零星的小贩叫卖着豆浆和油条。
曹夫子朝窗外发了会儿呆。
这附近的客栈,可真比他落脚的那家好了不知多少倍,可惜贵了些。
自己也不是会为钱财计较的人,待忙完了这一阵,便犒赏一下自己,换家好点的客栈吧。
钱这种东西,是长着脚的,想要他乐意,他有的是法子让钱源源不断地跑进到口袋里。
太阳把树的影子拽长的时候,客栈的客人终于多了起来。
“曹老头儿,今天什么时候说书?”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了腔。
曹夫子瞧着眼前已经坐了几桌客人,便捻了捻山羊胡,嘿嘿笑道:“现在便开始说吧!”
“好!我们哥几个也正想听点东西助助兴。”
反正一块铜元可以听一整天,不亏不亏。
钱箱里响起了几声金属落箱的脆响。
但也有些客人明明一直没有投钱,却摆出副投了的样子。
曹夫子并不在乎。
毕竟哪怕所有听众都给了钱,这点钱也不够他塞牙的。
他清清嗓,缓缓开了腔:“今天说的这个事儿,得从十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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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夫子轻轻松松讲了两个故事,便托称饿了,点了盘饺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了没几个,曹夫子便发现,角落新坐了个人。
修眉俊目,目中常有暖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考究的灰色风衣。
哈。
曹夫子暗笑了声。
这不是那个陆少爷么?
他又来了。
提起这个陆少爷,曹夫子还是颇有些歉疚之意的,但他丝毫不曾后悔。
毕竟,为了研究移魂之法,总是要有些倒霉蛋牺牲的。
再说,他都跳崖死了一次以示谢罪了,还要他怎么样呢?
人各有命数。
此外,曹夫子对陆少爷也有些兴趣。
这陆少爷真是命大,竟然没有像之前那些失败品一样灰飞烟灭,还好端端地留在躯壳里。
这移魂移得一体两魂,他也是始料未及。
他倒是想观察观察,这一个皮囊两个魂魄,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最后究竟是谁
实在是有趣,太有趣了!
“嗬,这位先生,我们又见面啦。”
曹夫子不由自主地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陆少爷抬起头,看到他,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起来:“原来是曹夫子,有缘有缘。”
曹夫子大大方方在他面前坐下:“想不到先生还记得我。”
“在下陆一鸣,是金陵镇上过来的。”陆一鸣不紧不慢地做了自我介绍,想起什么,“哦,我记得上次曹夫子你说过,下次要给我讲些好玩的故事?这次正好洗耳恭听了。”
“那……一会儿我就给你讲几个金玉良缘的故事吧?”曹夫子挑了时下年轻人最爱听的题材。
陆一鸣低头一笑:“我倒是想听些王子公卿卧薪尝胆的故事。不知先生有没有?”
“嗬,这种故事,我也有的是。”曹夫子摇头晃脑,“那等一下,我就来讲讲世族公子灭门之后手刃仇人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