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26)
它把正在亭子里午睡的贵妇人的眼珠子活生生的叼走了。
被人一路跟了来,险些要把陆宅给掀了。陆老爷几乎要撒尽家财才把事情摆平。
这猫察觉出事便不见了踪影,中间还跑回来过几次,最后一次是陆老爷忍无可忍拿火|枪|射|杀。
“这之后,老爷就以学业为由,明令禁止少爷养东西,少爷很怕老爷,也不敢忤逆。谁料到,少爷又不知从哪里捡回了一只木偶……”
这次陈姐脸色更难看,“我也没多想,反正又不是活物。只是觉得少爷上哪里都要带着这只木偶,有些好笑——毕竟那只木偶花花绿绿的丑得很。”
直到有一天陆一鸣把木偶落在了同学家里,她才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位同学当夜就失踪了。
起初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只木偶作崇。
直到这位同学的家里请来高人作法,高人看出了木偶的妖气,一剑劈开,木偶的身体竟流出了发黑的血水,掉出一只血淋淋的眼珠子。
请人验了,这是人的眼珠子,跟那失踪的小孩的眼珠子一样是重瞳。
说到这里,陈姐朝阿金眨眨眼,“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要你弄走那只鸟了吧?”
“……老王呢?”阿金淡淡地问,似笑非笑,“你不怕?”
陈姐瞟一眼窗外,“其实,我是暗暗觉得,那只猫和那只木偶,是阿黑的转世……”顿了下,“老王嘛,一看就是好大岁数了,应该不是阿黑才对。养了这么久,乖得很,家宅也没什么事情我才留下来的。”
金叵罗也扭头瞟了一眼窗外,想起陆一鸣很多次问过他的那句话。
——阿金,你吃人吗?
下午,陆一鸣拽上金叵罗出去闲逛。
逛累了,两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找了块干净柔软的地方,往上一躺。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阿金,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照顾陈姐?”
阿金思考了良久,才道:“不知道。”
陆一鸣没再说话。
金叵罗扭头一看,只见陆一鸣枕着手躺在草地上,脸上盖着本摊开的书,似乎已经睡着了,书页匀称地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
鬼使神差般,金叵罗拿掉了那本书。
露出了那张俊美的脸庞。
他果然睡熟了,那双流光摇曳的眸子被遮住,长长的睫羽落下一小片薄薄的阴影。
白皙的皮肤在即将西沉的阳光下泛出一层淡淡光晕。
他的唇色比一般人稍暗一些,在肤色的映衬下倒似两瓣暗红的桃花。此刻唇瓣微启,似随时会吐出几句梦呓。
金叵罗盯着那唇瓣间的缝隙,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那股子激荡灵窍的悸动。
仿佛受到了蛊惑般,手撑在侧旁,缓缓俯下身子——
两唇相触之处,传来极其柔软的触感,引得一股说不出的颤栗由唇一路传至下颌,喉咙,胸口,心脏,直至四肢百骸。
金叵罗顿了一下,微微移开,以咫尺之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紧闭着的眼帘。
很快,他重新吻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先如蜻蜓掠水,随即渐渐如同密集的雨点。
总觉得还不够。
金叵罗这么想着,伸出舌尖,舔过那双软嫩的花瓣,撬开,直入更幽深的密境,想要探索更多他从前所不知道的世界。
全然没有发现,那只鸟笼的小门,正悄悄弹了开来。
陆一鸣嘴里残存着桂花糕的香甜气味。
金叵罗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是从他嘴里尝出这个味道,并不觉得讨厌。
他的齿贝结实光滑,舌尖从上面掠过,仿佛轻轻踩过溪流中的鹅卵石……
正全神贯注地探索着,冷不丁后颈处传来一阵阵麻痒。
金叵罗头也不回,往后一手一抓便攫住了什么小巧软乎的东西,那东西在他手里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他有些扫兴,恋恋不舍的退出来,起身坐好,舔了舔嘴角,把右手圈住的、朴楞个不停的蓝色小绒球拿到眼前,挑了挑修长的眉毛,弹了它的小嘴一下,懒懒地笑起来:“忠心护主?胆子挺大嘛。”
陆一鸣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河面。
天边的火烧云浓艳似漫天遍野的杜鹃,美不胜收。
他坐起来,伸了伸懒腰。
金叵罗正在旁边看着他那本《金陵地方志》,一脸的专心致志。
肚子有些饿意,陆一鸣顺手挑起身后的鸟笼子,踢了踢金叵罗的膝盖,“回家吃饭。”
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把鸟笼端到眼前:“哎?天青呢?”
笼子小门洞开,里面空无一物。
金叵罗斜乜一眼,藏了几不可察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金的出场率本卷大大提高有么有
☆、第35章 枯骨
这个山谷水草丰茂,绿郁葱葱,却是个人迹罕至的去处。
都嫌道路崎岖、荆棘丛生,很少路过。
会来这里的,唯有走兽,唯有飞鸟而已。
一阵风从林间穿过,吹动谷底的长草,萧萧声动。
“咔。”
一声脆响从长草之下所覆盖的厚厚的枯叶中传出。
惊飞了正在草叶上梳毛的小麻雀。
“咔,咔,咔咔咔咔。”
有如骨节寸断般的声音从枯叶下持续不断地响起。
半晌,枯叶被一股力道自下掀开。
一只骨爪从地底下探了出来。
随即骨爪在地面上一撑,整只手臂骨从下面伸了出来。
接下来钻出地面的,是一颗骷髅头。
准确地说,是一颗还附着几缕头发和少许皮肤组织的头,两眼空无一物,只余两只黑洞。
很快,骷髅呻|吟着将另一只手和身子钻出了地面。
奇怪的是,这另一只手和脖子以下的身子却覆着完好的皮肉,指甲与皮肤上的汗毛宛如新生。
“嗬!”
骷髅下半身也爬了出来,附着皮肉的双腿在地面上踢踏着,要把身上的泥土和草叶抖落。
它低下头用那两只没有眼珠的黑洞“看”了一眼自己还没长出皮肉的右手,没有嘴唇和牙齿的嘴巴里叹出一口长气。
原本想全身长完新的皮肉再出来的,但地底下实在太无聊了,它等不及了。
转身抬头望向身后的万丈陡壁,想起那天从崖上坠落时耳畔刀刮似的寒风和落到地面时粉身碎骨那一刹那无法言喻的剧痛,以及随后被野兽撕咬分食的痛楚,不免心有余悸。
下次还是不要选这个死法为好。
不好受啊。
但转念一想,又有什么死法是好受的呢?
火焚?
不不不,不好。痛那么久就不说了,变成一大块黑炭丑得要死,重新长过都要花更长时间。
水溺?
也不好,它向来不喜水。
……
上一次死是怎么死的来着?
好像是纵火灭了一户敢对他嘴碎的人家,故意留在原地不走,被村民扭送到县衙里砍了头吧。
刽子手刚好用了把磨得极利的刀。
它还未察痛楚,咔嚓一下头就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瞬间视野纷杂翻覆,像在看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想起来,它还是觉得有趣得紧,忍不住嗬嗬嗬地笑起来,笑得没长出肉的几块骨头咯咯作响。
可惜后来大清亡了,换了劳什子新|政|府,就再也没有砍头了。
这么好玩的死法再没有了。
……真的是可惜了呐。
金陵镇。
李记布庄的李老板这日正为老父亲举办八十大寿,请来了附近的体面人物,其它人来李府也能讨个利是,喝杯酒水,吃顿好饭。
本来一切其乐融融,孰料其中发出了点小插曲。
作为宾客之一的陆一鸣上前敬酒贺寿时,李老太爷笑呵呵地正回着话,忽然一口气上不来,噎得两眼直翻。
幸好现场有几个县里的大夫也在座上,及时做了救护,人才缓过气来。
陆一鸣去包厢小憩的当口,竟听到隔壁有人正在小声地说话。
一个声音尖细的说:“李老板真的是心大,居然还敢把陆一鸣这个丧门星请过来。瞧瞧把李老太爷闹得差点寿辰变忌日。”
??!
陆一鸣一下瞪大了眼睛,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另一个人回道:“可不是啊,先前那个横死的敲钟老儿叫什么来着?仿佛也是跟这个陆一鸣有点来往。”
“二位兄台,此话从何说起?”第三个人加入了话题。
那声音尖细的又说道:“你不知道啊?近来坊间有人在传啊,这个陆一鸣,身带丧气,沾上了要被克的。还记得哇,先前他把自己家给败了,后来跟他结了姻亲的柳家也正好出了变故险些要败,结果跟他一解婚约,柳家又兴盛起来了!”
“对对对,上回黄家的喜宴请了他,结果当晚小两口子就闹离婚了!”
……
后面的对话更是滑稽可笑,什么东家摔一跤,西家得了伤风,都要赖到陆一鸣头上。
陆一鸣听不下去,径直挟着火气回了家。
简直是荒谬!
每个人自有其命数,老病死向来无人能免,这也能赖我?
——看来你还真是害人不浅呐。
花莫言还叽叽喳喳地火上浇油。
陆一鸣不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往嘴里灌,却被烫了嘴。
把茶杯搁下,陆一鸣有些懊丧。
自己近来丧气,倒是不假。
去寺里求的护身符屁用没有。
“咯啦。”
院里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响。
“阿金?”
陆一鸣唤了声。
外面没有回应。
陆一鸣慢慢踱出去,天色微暗,没在院子里看到阿金,也不知道这人又跑去哪里了。
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后脑勺,引得一阵轻痛。
陆一鸣摸着头,回头一看,却是一小块碎瓦片。
“谁?”
陆一鸣眉头挑起。
墙外又扔进来一小块石头。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毛孩子。
陆一鸣冲出门去,却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从墙根极快地蹿到了一旁的小道里。
陆一鸣二话不说,紧追不放。
他倒要看看这是哪家的毛孩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追了有五里路,从傍晚追到夜色潺潺,直接从镇里的小路追到了镇外河边的芦苇荡旁,那人才气喘吁吁地在芦苇丛中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陆一鸣。
低低的声音有些发哑:“一鸣,是我。”
“你是谁啊?”陆一鸣没听出声音,喘着气慢慢拨开芦苇走近,一把掀开那人的盖着头的斗蓬。
借着夜色,依稀看到了他的五官,不由心下一惊。
“是你?”
这个人,竟然是陈谨之。
确切地说,是第一个陈谨之。
陆一鸣推了他一把,“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自从上次见到三号陈谨之后,从那人的谈吐言谈之中,从那些陈年旧事的攀谈中,他隐隐觉得三号是真的。
眼前这个陈谨之却敛了眉眼,低低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才是陈谨之。”
陆一鸣忍不住呵了一声,“我倒记得,你回来那会儿,明明亲口说过不认得我呢。莫非是我记岔了?”
陈谨之叹了口气:“我家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绝对不简单,我一回镇上肯定有人盯着我的,我不装腔作势,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