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51)
金叵罗的脸和气息贴得更近了,鼻尖笼在一团灼热的气流之中。
陆一鸣淡淡地想:他要做什么?
下一瞬,金叵罗的嘴唇就覆了过来,这下,就连嘴唇也被包笼在异样的热度之中了。
陆一鸣继续淡淡地想:他在做什么?
金叵罗轻轻舔‖弄着那柔软温润的唇瓣,将那里每一寸都舔成更深的殷红,再从微启的唇角钻了进去。感受到对面人轻颤了一下,他着抬起了那人的下颌,忍住直接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的冲动,稍退出来,轻啃着他的唇,轻声说:“把舌头伸出来一些,让我吃。”
看着那人蒙着水雾的眼眸疑惑地眯了一下,半晌,粉|嫩|的舌尖居然依言探出白玉般的齿间。金叵罗终于按捺不住,重新冲了进去,有如一股飓风席卷而去,怀着踏平山岳之势翻山越岭,以大禹治水的耐心开山造渠……
……
仿佛过了许久。
感觉到金叵罗终于放开自己,陆一鸣淡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叵罗的脸,因为太近反而看不清他的神情。
陆一鸣的头软弱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床头柜,用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音调毫无起伏地问道:“为什么我好像还没死?”
金叵罗舔着唇角,笑了:“等明天你醒过来,自然就会羞死了。”
☆、第 65 章 四个人
春风不过一瞬,惟有万物的生长是无穷无尽的。
河水在三月最为清澈明亮, 这个季节荷叶刚刚开始抽芽伸展, 尝试着在初夏到来之前就铺满整个河面, 来个接天莲叶无穷碧。
清晨,河岸边草色青得蘸满了白居易的诗意,却可惜被一个煞风景的身影压倒了一小片。
这个时间几乎没什么人到河堤来, 倒是清静。
那人枕着手仰躺在岸边,脸上盖着一块刚刚展开不久的新荷叶,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老半天一动不动。
他小腿上搁着一支鱼竿, 线连着钩正沉在河里,只要有鱼上钩,立马就会有动静。
但鱼总也不肯上钩, 那人像是不耐烦似地,终于忍不住从脑后伸出右手, 在旁边的草地里摸了摸, 折了根草枝在手上把玩。
一只浑身羽毛乌亮的乌鸦在不远处的柳上枝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看得眼睛快成了对眼。
没办法, 主人非要让它盯着这人, 它能怎么办?
忽然那人没来由嘀咕着骂了一句,掀开了脸上的荷叶,露出秀逸的五官。
只是五官带着一片浅浅的绯色,似乎沉浸在某种忿忿的情绪之中,略显狰狞。
“等明天你醒过来, 自然就会羞死了。”
陆一鸣脑海里总不断地回响起昨晚意识丧失之前听到的最后那句话。
像有人在他脑壳里装了台留声机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
低沉的磁性嗓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每重复一次,说话人在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动的样子便脑海中映出,而在那句话之前那些不堪入目的情景自然又会重新浮现一次。
哪怕他不停地强制中断抑或是抹掉那些画面,仍是止不住这一遍遍地回放。
他倒是没被臊死,却是快要被气死了。
他怎么敢?!
“混帐东西。”
又骂了一句,陆一鸣恨恨地揉了揉被扔在一边的那片荷叶,那上面残留着微妙的热度。
像是要沲恨般,他把手里搓干净了的草茎的末梢放到了嘴里,以牙用力地咬起来。
想不到他陆一鸣千养万养,竟养出这么一个敢上房揭瓦的东西来。
他自问脾性算好的,没受过气,也向来很少与人置气。
虽不说出身豪门,但从小也算众星拱月倍受宠爱,哪怕出了门,外人哪个不对他以礼相待?就算是赵宏声这样坑他家财的泼皮无赖,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
更何况是这么个他真心相待的……的狗东西。
啧,一身好涵养全败在这个狗东西上了。
其实怪也得怪陆一鸣自幼以来的恶趣味。
小时候灵异志怪之类的话本看得多了,总喜欢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养,想看看能不能养中一两只妖怪,虽不指望什么报恩之类,但说不定会好玩得很。
现在似乎真被他养中了一只,却不像书里那么有趣。
倒是可气又可怖了。
遥想当初把人,不,把这东西捡回来的时候明明看着还算乖顺。
怎么越养越出格了!
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陆一鸣还认真地反思自省了一番,实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粮足觉饱的,除了偶尔逗逗他,有哪里对不起他了。
所以问题必定不在自己身上。
之前陆一鸣也曾察觉到点什么,一度怀疑金叵罗是个吸人元气的妖物。
但若是失了元气,不该是形容枯槁无精打采的么?自己的气色一直好得很,精神更是朗朗。
眼下这么一看……
难不成吸的……是精气?
陆一鸣咬了咬牙,颊上刚褪下不久的绯色又浮了上来。
有一类专门以淫|人修道的妖魔,古书上说得多了,《金陵地方志》也提到过。
那天晚上在钟楼上,金叵罗和花莫言约定之事,该不会也与此有关吧?
一想到花莫言不知是否背着自己和金叵罗行了什么苟|且之事,陆一鸣打了个寒颤。
自己果然还是太大意了。
对了,今天陈姐要和那个狗东西去南边的村子里办货去,那陈姐该不会有危险?
嘴里的草茎被他猛地一下咬断。
“把这个箱子也放一起。”
陈姐刚和金叵罗在大门口把东西收拾好,坐上了雇来的马车上。
去落鸟村,这辆马车也够用了,还实惠。
车夫还没开始挥鞭子,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叫着“等等!”
陈姐掀开帘子循声一看:“哟,少爷回来了。”
陆一鸣气喘吁吁地跑近跟前,二话不说跳上了车,指着金叵罗说道:“你不用去了,留下来看家护院。”
金叵罗还没说话,陈姐已经率先开了炮:“我们这是要去村子里跟采药人家办货去的,有好几大箱呐,他不去谁帮我搬哪?我一个弱女子搬得了那么多?”
哎呀,平时呼呼喝喝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弱女子了?
陆一鸣指指自己的胸膛:“我搬。”
陈姐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你?以前老爷在世的时候让你跟着去的你从来不去百般推托,现在转性了?”稍顿,一双杏仁眼上下打量了下他,“就你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还懒得不行,我到时候八成还得伺候你,你跟着去不是碍事么!你是不是……”
“陈阿弟!”陆一鸣忍不住打断,清咳两声,“你够了啊,我还是不是你家少爷了。”
陈姐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平时在家里骂骂就算了,但这里毕竟这还有外人呢,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陈姐偷瞟了车夫的背影一眼,气得直咬牙:“说了别叫我全名!”
这个名字是陈姐的逆鳞,从不让外人知道。
名字是她爸给她取的,本该是“娅娣”俩字,但毕竟没什么文化,最后愣是在落户时写成了“阿弟”。
但陆一鸣一叫她全名,她也晓得想必是真不高兴了,便道:“你想去玩就三个人一起去就是了,家里也没什么宝贝好看的。”上回那个周小生倒是送过陆家一堆珠光宝器,陆一鸣玩了几天就又全封不动送回去了。
这言下之意,你爱去不去,反正阿金得去。
陆一鸣没办法,朝和陈姐坐同一边的金叵罗动动手指:“你坐对面去。”
车里的位置有四个,一边可以坐两个人,为什么非得挤一起?
“地方那么大……”
陈姐刚说了半句,陆一鸣就又凑到她面前低低地打断道:“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陈姐一脸的匪夷所思:“你当赶车的王大叔不是人哪?你又是什么?哪里来的孤男寡女?”
其实这位置也是随便坐坐,又没紧贴着。
再说,平常她和金叵罗单独在一块儿的时间多了去,也没见过他上心。
也是奇了怪了,自家少爷平时也不是这么食古不化的人哪,怎么突然好像变成一个老夫子。
金叵罗嫌他们吵得耳朵疼,早默不吭声坐到对面去看风景了。
陈姐也懒得多计较,朝前面甜甜地唤了一声:“王大叔,走吧。”
“好嘞!”王大叔应着,鞭声一响,两匹综毛大马这才拖着车厢颠箥着朝前路撒开蹄子小跑起来。
陆一鸣一屁|股坐到了陈姐边上。
陈姐肘击他一下,故意损他:“这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到那头去。”
陆一鸣不急不恼,腆着脸笑:“我跟你分明是两个大男人,算什么孤男寡女。”
他可不想坐到那个狗东西边上。
“你!”陈姐捋开袖子露出两截藕似的腕子,银牙直咬,“找打是不是。”
“哎,我困了,不跟你说了。”陆一鸣直接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就势闭上了眼睛。
马车出镇之前要经过集市,人流熙攘,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缓缓拐过街角的时候,路边有个妖滴滴的声音惊喜地唤起来:
“一鸣!”
陆一鸣本就在假寐,被这声音吓得身子一跳。
睁开眼,车厢前面的帘子没放下来,正看到穿着一身浅蓝秀禾服的赵玉贞正和自家丫环站在边上朝他挥手。
笑笑:“哦,玉贞啊。”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陆一鸣随口应道:“去村子里办点药材。”
赵玉贞追着慢行的马车跑了几步,追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估计太阳下山之前吧。”
赵玉贞竟然趁着马车慢行径直跳上车,也不顾一车人惊愕的眼神,已经自顾自地跟丫环交待起来:“跟家里说一声,我跟一鸣出去踏青了,晚上就回来。”
陆一鸣真想立马喝一口水再喷到她脸上,他极力克制了一下,微皱眉头:“谁要跟你踏青了,我们是要去办正事儿的,下去!”
赵玉贞笑得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我不,我就去。”眨眼补了一句,“我给你们打打下手。”
陈姐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下来了两个碍事的,真是!
也不由暗暗打量了两眼赵玉贞: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这么奔放了?
赵家在本地倒是大户,只是因为经营赌坊勾栏院这些营生,还拳养着不少打手,所以名头不大好。虽说对赵家有些成见,但跟赵玉贞打过几次交道,陈姐觉得这位大小姐骄蛮之余又有些娇憨可爱,配起她家这位废材少爷也是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赵玉贞样貌也是极好的,在这身秀禾服的衬托下宛如一朵娇滴滴的白牡朵,尤其这梨涡浅笑,更是显得明艳秀美。
这么一想,陈姐心中豁朗,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状:“那便一起去吧。”更在陆一鸣的怒视中自动坐到斜对面,把陆一鸣身边的空位让了出来。
反正多一个累赘和多两个累赘差别也不大。
自打跟柳家解除了婚约,陆一鸣在镇上的名声就从“赌徒”变成了“始乱终弃不知好歹的废材”,应当也没有哪户像样的正经姑娘愿意嫁过来了。
赵玉贞大大方方坐到空位上,见对面正坐着金叵罗,不经意抬眼与他的视线相触,莫名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应该,应该是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