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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您走错蜗壳了(66)

作者:落樱沾墨 时间:2018-09-04 23:38 标签:生子 甜文 强强 宫廷侯爵 宠文


    她向这些林中灵祈求,去治愈夏氏的瘟病。

    银辉之下,古树中生出无数细小圆润的幽幽银光,似萤虫飞了漫山遍野,这些银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商讨了七日之后做出了决定,尽数回拒了神女。

    青瀛伸手接住一片雪瓣,转身道,“这些林中灵皆是知晓若应下神女,必将付出身死魂灭的代价才能治愈好那些和它们没有任何干系的夏氏族人,它们生来就是灵物仙草,带有灵性,看似纯挚实则冷情冷性不问世事。神女面露悲容,转身离去,却被一只银光拦住了去路。”

    银光伸出细若无骨的银丝缠在神女手中,无声无息散发着清寒之气,它映过神女悲恸的双眸,当即便将自己的真身连根拔起,送到了神女手中。

    而恰好就在此时,十万山川骤然抽枝,冰封雪域顷刻消融,父神自云海之巅落下一道银光涟涟的符,符印落进神女手里,生出山河万木之主,这一主便是林中灵苍歧。

    作者有话要说:  ---------------

    这个大洪荒时期选神的方法,和十二生肖有点像:轩辕黄帝说要选十二只动物作为年月的侍卫,猫狗和猪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皇宫,猫习惯昼伏夜出,第二天狗和猪怎么都把猫叫不起来,猫说让二人先去,他随后就到,狗猪只匆匆赶到了皇宫,等他俩到时,刚好狗是第十一个,猪是第十二个,猫迟了一步,所以没被选上十二生肖。

    大家都一样的灵草,谁站出来,谁成神。

第59章 真相

    此时已经幽幽如夜,窗外的白雪倒是将天地映的一片雪亮。

    古刹中的庙宇里点起了黯淡昏黄的长明灯, 青烟外有不少闻味儿赶来的精怪, 蹲在佛门重地外朝里张望, 揣着金色缉神诏跃跃欲试,企图侥幸得到‘诏’中之人。

    苍歧朝外睨了眼,挥手关上阁楼露台的厚帘, 这等道行浅薄的小妖还入不了他的眼……怀里的这个除外。

    胸口上爬着的小蜗牛拿触角戳腹足下温软坚实的胸膛, 催促他快些说之后发生的事, 急切的想知道苍歧有没有救夏氏一族, 又为何天帝说他犯下罪孽深重的杀戮。

    苍歧只觉得云吞湿哒哒的粘在他胸上, 用触角拨弄自己的感觉又麻又痒, 玉白的小壳在昏暗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他拿手指戳过去,云吞想也不想张开嘴, 含了进去,用一口小细牙磨来磨去。

    “你~快~说~啊~”

    苍歧笑着逗他, 然后顿了下,用手指丈量了云吞,“你好像胖一点。”

    云吞触角一愣, 低头瞧着自己塞不进的蜗牛肉,哼哼唧唧的心想,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胖点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

    哦, 还真吃了。

    苍歧见他不吭声,以为说他胖惹小东西不高兴了,连忙又道,“兴许是我眼花了。”

    毕竟年龄大,花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云吞急着听他讲后来的事,顾不上和他废话,苍歧笑了笑,把蜗牛化成人,翻身将他压在怀里,嗅着云吞发间的清香,这才又回忆起来。

    夏氏一族不过千二八百人,得了瘟病死伤数半,苍歧同神女到时,只见路有尸骸恶骨,斑斑血水染红了一方净土。

    神女祈求苍帝以芝草仙身助其渡过难关,苍帝应下,削皮剜骨,舍身为药。

    东靖国的客栈里,讲到此处,青瀛端起茶水灌了一大口,说,“这便是他为帝的原因,试问谁愿意将自己切个七零八碎救和自己无关的人。”

    他丢了块蜜饯含在口中,细嚼慢咽品出个味道,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正经道,“佛语禅心中曾记过这么一段佛史,不知二位可还记得,讲的是佛祖下凡历劫,割肉喂鹰之事,我后来揣摩过此等奥义,总觉得此事是寻着苍帝纂摹出来说教后人的。”

    他们生时,诸佛早已经历经百劫千转轮回了,谁还知道里面是真是假,只不过恰好眼前就有个传说中的神祇,也就免不了让人起了一翻猜测,心生畏意。

    听苍歧说到此处,云吞不由得心疼紧张起来,将他炸鱼一样翻来翻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缺一块少一块,他都没吃过呢,倒让别人先给啃了鸡零狗碎。

    苍歧,“……”

    苍歧按住在身上点火的小手,拉过被子将他盖住,眸中的一点黑像是要化开般浓郁,他微微垂下眼睑,看起来有些茫然,像是终于陷入了经年之前的回忆中。

    “我初见他时,他大约有七八岁的年纪,部落中的血亲只余他一人。”

    云吞敏锐的察觉到他不同于刚才的语气,细看他的神情有几分晦涩难懂的黯淡,他立刻反应过来苍歧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

    “昊坞也是夏氏族人,我见他孤苦伶仃,幼年罹苦,便将他收入祇中,消耗灵力为他治疗瘟病。我带他识遍山川,见日月星移,更替四季轮回,游走氏族部落之间平复神祇带来的殇伤。他聪慧好学,对社稷极有见解,当时四界初创,氏族常有动荡,众神齐出,率领氏族相争领地。”

    苍歧半阖着眸子,入画的侧脸不言语时像一尊上古凝成的雕像,思绪缠在那片经年的岁月里,粘黏扯不回来,等他蓦然回首时,跟在身边的少年已经从总角晏晏到青茬满容。

    夏氏族人自以为漫长的一生对苍歧而言,不过是一晃之间。

    当是时,夏氏一族的族长名为通伦,此人勤政爱民,深的神女器重,夏氏一族与其他氏族不同,他们弱小无能为力,受不得天灾人祸,也同样在漫长的初创时期命格短暂,转眼便已至垂暮。

    苍歧应神女相求,为苍老奄奄一息的通伦点化神格,为他续赠性命,好让其一直担任夏氏族长,接令天命保护氏族。

    苍歧却没想到,他一生之中救人无数,这一次却成了挥之不去的晦暗。通伦在他的手中从垂暮老人重塑身魂,犹如棘棘枯草刹时抽芽,脱胎换骨,等通伦再次醒来已是和昊坞同般年纪。

    通伦向他三叩九拜,俸牺牲燃长香供拜七日,然而拜神之日还未结束,族人便发现通伦死于家中,头颅被烧成灰烬,洒进了大河中。

    苍歧一眼看过便清楚是何人所为,他当夜寻来昊坞,同他问话,昊坞供认不讳,面无愧色向他讨要夏氏族长之位,苍歧看着他的手仿佛还染着通伦的鲜血,而他却毫无波动,苍歧还记得当时自己胸口涌出的情绪,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长成了怪物般心寒恼怒。

    他终究还是心软,微愠过后将昊坞赶出神府,令他面山思过。他对人以善相待,却不料昊坞让他终生长了记性。

    没过多久,昊坞趁他不备,盗取他的精元之石,潜回了部落,并号召族人来到星月尽头砍伐数千林中灵,服之为己用,以增灵性。

    这些林中灵能延年益寿,却无法使其永生不灭,于是,昊坞将贪婪的目光对准了苍歧。

    苍歧猝失灵石,神魂波折,却见当年他曾经亲自舍身为药的夏氏族人手持幽火,将他缚于荆棘尽生的肃杀之地,渗透他的鲜血流入枯泽之中,在他周身燃起汹汹烈火,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看见昊坞镇静的站在群首,遥遥望着他。

    “帝身受于天,想必不会有碍,助我等长生,定以牺牲为祭。”

    苍歧被火舌焚身,银光在烈火中挣扎,他的胸口淤堵着一口气,橘色的火光烧红了那一双古波无水的黑眸,他看着周围的这些人,每一个人的面孔他都清楚的记得,他曾亲自忍着割裂之痛,把自己的血肉喂进他们的口中,曾经跋山涉水为他们寻找栖息之地。

    直到现在,看着他们和神最为相似的面孔,剧痛之中这才恍惚明白神女不喜欢夏氏的原因——他们柔弱,但贪婪妒忌,他们善良,但愚昧昏庸。

    烈火焚骨的剧痛将苍歧的理智一点点烧灭,英俊的眉间渍出血色的残阳,他低声发笑,看着自己的血顺着荆棘一路流到昊坞脚边,他漆黑的眸中泛着比烈火还要浓郁的猩红,“昊坞,汝可有愧于吾?”

    “王兄,你会有衰老的恐惧吗。”昊坞平静的说,他确信苍歧死不了,他不过是想从他身上讨要一个不死不灭的命格。

    苍歧环顾着周围的夏氏族人,有老人孩童,有少女青年,他们恐惧而贪婪的举着火把,盯着他,全然忘却当初他所做的一切。

    他的心里悲恸和失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他在烈火中疼的痛不欲生,看到的全是狼心狗肺。

    苍歧默默垂着眼。

    “将灵石还与吾,吾饶之不死。”

    昊坞无动于衷,“王兄,灵石不在我身上。”

    苍歧沉沉笑了声,声音从火中扭曲送入风中,那是一种仿佛从修罗殿中传来的嘶哑。

    “否?”

    苍歧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只见深入恶渊的厉色。

    杀尽,可得。

    他就这样当着昊坞的面,亲手将那些人活生生抛开腹部,掏出热血,寻找他的灵石,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血是滚烫的,惊恐的睁着眼,倒在他的脚边,从老人孩童,到少女青年,直到最后,脚下的泥沼化成血潭,他在一个少女的血肉中找到了他的灵石。

    他第一次见这些人时,病骨缠身,有朝霞灼灼,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满身仙灵,却残阳似血。

    他站在血海之中,一时间难以自抑。

    昊坞目呲俱裂,趁苍帝悲恸之中潜上云端,带着夏氏族人的亡魂将灭族之罪告到了父神跟前。

    而后得到父神以目看天地化成的缚神罡,将苍歧压入‘罡’下,把亡魂化作最炽热的焚骨咒毒打入了他的神魂之中,要他以永生之身承弑杀之痛。

    而这一缚,便是上万年。

    夜已过半,古刹中的风在铜钟中发出悲鸣,苍歧恍然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想起那一日,几乎还能感觉到温热的骨肉在指间淌下细细的鲜血。

    他怔怔看着,忽的,被一双更小的手捂在了心口。

    云吞听得心惊胆颤,痛如刀割,不敢相信那时苍歧看着满地尸骸是如何的绝望和悲凉,他后悔了,恨不得自己从没听过也没问过这些,否则也不至于如今眼睁睁看着苍歧脸上浮现出来无法遏制的痛楚和悲哀。

    苍歧将云吞抱进怀里,嗅着他发丝间的清香,深深喘出一口积压在心里污秽暴戾的恶气,将清冽干净的芬芳灌进闷疼的胸膛。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云吞现在后悔的要死。

    苍歧没说话,只将他抱得更紧,就这样,相拥而抱,什么都不用想,就好了。

    阁楼中安静了许久,云吞感觉到紧箍着他的双臂终于有了缓和的情况,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捧住苍歧的脸,问,“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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