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走错蜗壳了(16)
云吞仰头将杯中的药喝完,朝花灏羽抿唇一笑。
花灏羽眼睛一凛,听云吞慢吞吞笑起来,“嘿~嘿~嘿~,我~不~喝~了~”
花灏羽,“……”
他也很想将这只蜗牛烧了。
花灏羽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望着潘高才冷冷道,“这就是你自尽的原因?恐怕即便你死了,该给的医馆仍旧要给,而你爹娘还要承受丧子之痛。”
潘高才颓然捂着腰上的伤口,绝望的闭了闭眼,垂着头,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多谢二位学弟相救,我怕是今生无以为报了。”他说罢起身,朝他们拱手拜了拜,便打算离去。
云吞捧着杯子,看着青瓷盏壁上一滴墨黑的水珠滚落杯底,淡淡道,“你~最~无~以~为~报~的~是~你~的~爹~娘~。”
他转过头看着花灏羽,“其~实~我~不~喜~欢~管~闲~事~”
花灏羽,“呵呵。”
“但~是~既~然~被~我~遇~见~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云吞笑眯眯的瞅着花灏羽,直将后者看的有些发毛,就好像面前有一片土地,云吞开始哼哧哼哧挖坑铺草等他掉下去了。
“温~缘~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花~公~子~以~为~呢~?”
花灏羽,“……”
他就知道!
潘高才苦笑,“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云吞站起来,望向他,温润的眸子像墨色的大海,一把朴素细窄的剑刺破海风铮铮刺来,带着凌厉逼向潘高才,微微加快速度,“你爹娘未有错~,为什么要承担你做的孽~?”
潘高才浑身僵硬,片刻后竟隐隐发颤,他转过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含着痛楚,“若云公子花公子能帮高才,将来做牛做马心甘情愿!”
*
温缘回来的时候,云吞已经让潘高才暂时回到自己的寝院,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让他们来想办法。
花灏羽简单向温缘说了大概,将小狐狸听的一呆一呆。
这让花灏羽懊恼起来,是不是不该将这般复杂的事告诉他。
温缘屁股后面冒出毛茸茸的大尾巴,他下意识的反手抓住尾巴尖,揉摸着感慨,“潘学长真是太深情了,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的男纸!”
花灏羽,“……”
果然不应该告诉他。
云吞笑嘻嘻摇头,“说起深情,潘公子怕是还比不上——”他低头看花灏羽。
花灏羽眼睛微眯,危险的打量云吞。
云吞勾唇一笑,见小灰狐狸正侧头认真听他说,云吞伸手捏了下温缘的尾巴尖,“露~出~来~了~”
温缘一愣,大尾巴‘嗖’的一声刮起一道疾风缩回了屁股后,他缩的很快,半空中掉落的几根狐狸毛却不紧不慢的打着旋落在了端坐在青石圆桌前的花灏羽的脑袋上,飘飘摇摇垂在眼前。
温缘,“……”
花灏羽,“……”
嘤——他不是故意的。
小灰狐狸快要哭出来了。
云吞清咳一声,替他解围道,“温~缘~,帮~我~去~厨~房~热~些~药~来~好~吗~?”
温缘感激的看着云吞,一眼都不敢瞧他旁边坐的人,生怕瞧上一眼就要被揍了,火急火燎逃走了。
待温缘走后,花灏羽这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抚掉额上的狐狸毛。
“你~在~想~什~么~?”云吞问,该不会真的要揍小狐狸吧。
花灏羽缓缓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道,“你不觉得……温缘真的很可爱吗。”
云吞,“……”
云吞起身就走,谁要听你在这秀恩爱。
第16章 被遗忘的过去
花灏羽看着欲走的云吞道,正色道,“你准备怎么帮潘高才?”
云吞打个喷嚏,揉揉鼻尖,瓮声瓮气道,“还~没~想~好~”
“我有一计,你可要听听?”
云吞见他是要说正事的模样,这才又坐了回去,凑过耳朵。
花灏羽附耳相言。
过了会儿,云吞抬起身,指着花灏羽,学着温缘的调调,说,“花~公~纸~真~是~太~坏~了~。”
花灏羽,“……”
花灏羽,“你还要不要听!”
云吞又凑了过去。
片刻后,云吞坐直身子,由衷赞叹道,“好~计~谋~,但~我~不~去~”
什么玩意,竟然要让他用美蜗计。
花灏羽冷笑,“是你拦下的闲事,你不去谁去。”
云吞点点头,起身往厨房走,边走边喊道,“温缘呐~~,我有一个事要跟你——”他还没说完就被身后追来的花灏羽拦住了。
花灏羽表情颇为狰狞,咬牙切齿道,“云吞,你够了!”
“哦~”云吞收声,坦然的瞧着他,美蜗计不行还有美狐计,他一定会保护好温缘的。
花灏羽过去以为温缘是他的劫,喜欢这么一只身为狐狸还这么笨的小东西已经够让他苦恼,没料到现在云吞才是他的劫上劫,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这只蜗牛红烧焗了,然后丢给花连吃掉。
云吞弯起唇角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多虑了~~,我怎么会让温缘做这么邪恶的事~~”
“你到底要怎样?!”
云吞用手轻轻抚平衣角,端的是温顺纯良的模样,“不~如……谁~出~的~计~谋~,谁~去~吧~”
花灏羽,“……”
他错了,云吞不是劫,而是一只会移动的坑,随时随地都想让他栽进去。
花灏羽的计划并非是向徐尧使用美人计,而是假意与潘高才相好,造成让徐尧误会他完全不在意家中的那间医馆,而是还有其他的事更重要,从而引起徐尧的注意,主动交出那张信诺书。
他的计划简单且容易实行,就是把自己也算在里面后就觉得……恶。
云吞和温缘坐在远处望着竹林里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笑着扫过周围经过的学生。
同寝院的一人跑了过来,低声道,“徐学长带着穆启从医庐里过来了。”
云吞点头,让周围人散开,他捏了本书坐在学堂前的台阶上给温缘补习功课。
穆启少了一条胳膊,没三五个月恢复不过来,此时刚换了药,被徐尧架着回冬雪堂上下午的课,刚走近学堂,就和救命恩人面对面了。
穆启推了下徐尧,单着胳膊走过去,强打起精神道,“云公子。”
云吞抬了抬眼皮。
“我、我一直没机会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站不到这里了。”穆启说,“真的多谢你,穆启有心想要报答,如果云公子有需要,穆启万死不辞。”
云吞将书放在温缘怀里,加快速度道,“救人性命本就是医者的本分~,你我是同窗~,更哪能有不救的道理~,不过云吞以为穆公子最应该谢的人是花公子~,如果不是他及时用火蔺草为穆公子止血清理伤口~,云吞再快也是赶不上为你解毒的~。”
穆启,“是是,都要谢的。”
“呶~,花~公~子~在~那~儿~”云吞抬手一指,笑的有点猥琐,这种笑容和云吞这种温润玉公子十分不搭,温缘用书本遮挡着自己的脸,感觉简直没眼看,演技太浮夸了。
幽幽竹林里,花灏羽不知说了什么,惹的潘高才扶着竹树开怀的笑起来,而前者负手侧身而站,望着面前的人,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温缘从书本底下露出一只眼,恰好看到花灏羽唇角稍纵即逝的笑容,当即便有些呆住了。
好好看。
竹林里的两人‘恰好’交谈完了,并肩朝这里走来。
云吞暗中打量徐尧的表情,在看到潘高才走来时,徐尧下意识握住了穆启的手腕。
“多谢花公子的救命之恩。”穆启道。
花灏羽冷淡看了周围一圈,嗯了声,无意多说。
潘高才温和笑着,朝穆启道,“穆学弟不必多谢,灏羽面冷心热,救人是应该的。”
灏羽?云吞挑眉,甚好甚好。
潘高才仿佛这才看见徐尧,唇角的笑容丝毫不变,“徐公子也在这里啊,高才刚刚没看到。”
徐尧在潘高才和花灏羽的身上扫视而过,淡淡点头,听到学堂中传来阵阵铜钟声,低声道了句失礼了,便扶着穆启先进学堂了。
待他们走后,潘高才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茫然的望着徐尧离去的背影,看着他紧握着那人的手臂,眼中有些痛色。
潘高才收回目光,“我刚刚没出错吧,我与花学弟演的像吗?”
温缘刚想开口,只听云吞道,“比~我~还~差~点~”
温缘,“……”
刚刚那个猥琐的云吞吞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了。
云吞晚上要去找韩夫子补习妇人之科,无法亲自参与,只好嘱托温缘和同寝院的同窗,务必要让徐尧相信花灏羽和潘高才在一起了,这才安心的去上课去了。
他学的倒是很勤奋,就是在这一科上似乎颇没天分,连摸女子有没有来葵水的脉象都摸不大好。
韩夫子无可奈何的对他敲打敲打,撵回去背书去了。
夏季渐渐到了,海风拂过整个笕忧仙岛,吹动竹林沙沙,树影婆娑,海滩的水哗哗随风一层一层漫上沙滩,留下冲洗圆润的满地砂砾。
云吞抬头望着天边,岛西之侧的天幕被浓浓云霭笼罩,云涛浩浩,与这边的清朗无云的夜空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头的云端厚的仿佛连月光都照不进去。
岛西的禁地到底藏了什么呢,甚至能让天象异常。
海水涨潮了,浅水没过沙滩。
云吞朝后退了一步,身上挂的小蝴蝶结掉进了水里,他弯腰去捡,忽听遥远的海面发出一声怒吼,怒吼声充满暴戾和骇人,从岛西之侧穿透云端传了出来。
云吞被吓了的一怔,想起温缘说过的,禁地里有凶兽,有时还能听见狂啸声传出来,云吞愣神的功夫,蝴蝶结随着退下去的海水卷进了大海里,他心里哎呀一声,想去下水捡起,还未有所动作,肩膀便被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