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走错蜗壳了(41)
“你是谁,你也是妖怪!”坐在地上的徐尧叫起来,惊慌的靠在墙壁上,又惊又怕的指着他。
苍歧看了眼徐尧,眯起眼想了想,他道,“你就是当初要害小蜗牛的那个人。”
别以为他还是涟铮的时候就不记得这事了。
徐尧瞪大眼,拼命捂着自己的脸,“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敢动手伤我,我定然会——”他话音猛地一消,被苍歧捏了个罩丢进去了。
“怎么处理?”苍歧远远问道。
云吞本以为自那日后这人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如今又见着,云吞徒然乱了几分心跳,他不自在的别开头,没说话。
看他这小模小样,苍歧心里叹了气,掐指算了算,又气道,“这人竟然还曾引蛇害你!”他心疼道,“为何不早些说。”
云吞动了动唇,细若蚊声,嘟嘟囔囔道了句,“就~不~说~”,他声音又小又含糊,以为苍歧没听着,暗暗撇了下唇角。
要你多事吗,说不说,蜗和你都没关系。
苍歧对云吞这模样喜的不行,他努力将抱住小可爱的冲动压下去,抬手罩在徐尧身上,一道鎏金般的光束便从他脑袋上倏地钻进了苍歧手中。
见此情景,云吞一皱眉,“帝君不可私自抽了他的福运。”
这东西是凡人命格中的大幸,有的人的福运让他一生荣华富贵,而有的人则是寿终就寝,还有人福运降在渊博之上,这人便极有可能一生官路亨通,手握大权。
反之来说,若没了这福运,这一生便穷困潦倒或孤苦无依或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福运耐与此人命格相依,切不得私自更改,犯了天庭的大忌,要受天条律例惩戒的。
“你担心我?”,苍歧隐隐欢喜。
云吞脸色一变,僵着身子说,“我~担~心~他~!人~各~有~命~,帝~君~还~是~莫~要~强~行~更~改~,扰~乱~天~规~!”
苍歧手下罩着的徐尧已然看起来有些呆傻茫然,坐在地上大睁着眼睛珠子。
苍歧收回手,说,“此人的福运是抢了别人的。”
看在云吞主动和他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苍歧好心情的解释起来,“他命中无福,是祖上夺了他人的阴德,才换了五十年的大富大贵,纵然我不取他福运,时辰到了也是要遭报应加身。”
云吞瞅着他,嘴唇动了动,没再说出什么,看着苍歧抹去他的记忆,拍了下他肩膀,将人丢到了十里外的荒山野谷去了。
苍歧看小东西瞧着他,便解释了下抹去他记忆的原因,凭这人的性格,若是将来流离颠簸,定然会把自己命运多舛怪在云吞身上,即便以后不会遇着,但平白无辜遭人恨,也怕是恶心了自己。
云吞默然哦了哦,转身去了溯挽轩层层摞摞的书架之中。
溯挽轩中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一眼望不到边古书整齐摆放着,仅是三层以下的书让云吞觉得也需他看上多年了。
他瞥了眼第四层被勒令禁止踏入的地方,找了个能照到阳光的地方,把陆英给的书摊开放在地上,自己根据书中所记载的他没见过的药材和医术挨个在其他医书中尝试寻出个始末缘由。
苍歧远远看了沐在飞尘光束中的小东西,握着手里未看完的书渡步上了溯挽轩的四楼。
“欸~”听见脚步声,云吞下意识开口,见那人站在楼梯中间瞧着他,云吞抿了抿唇,坐在地上,不情不愿提醒,“禁~地~”
除了陆英,何人都不得擅自闯入。
苍歧愣了下,想到关于岛上的一些规矩,他无声笑了笑,就地坐在台阶上,墨紫色的长发也铺了下来,垂在朱红的阶面上,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楼上是本帝君的书房,陆英怕岛上的学生扰了清静,才下了这道禁令。”
云吞惊讶看着苍歧,这灵芝还会看书呢?
苍歧对于他质疑自己学识问题深感忧心,迫不及待想要向他证明自己有多爱看书,“楼中有三万本古书,你想去看看吗?”
他邀约,“是我的藏书,不过比这里的要年代更久远些。”
云吞不晓得苍歧活了多少年,但一想起那些上古流传来的书,云吞忍不住在心底雀跃几番,但他雀跃归雀跃,还是很快的冷静下来,盘腿坐在地上,摊开他所寻找的书挨个对比起陆英给的书中他未见过的药草。
苍歧看自己落了没趣,也不恼,稳稳当当倚在扶手廊边,端的一副稳重不动的模样看起书来。
枫叶林外溪水潺潺而过,溯挽轩中唯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苍歧一边低头把书翻的唰唰作响,一边偷瞄在书架之间徘徊寻找的云吞,恨不得把脖子伸长,再伸长一点,一点也不怕帝君他老人家变成个歪脖灵芝草。
书阁中的书已经够多了,云吞翻的手都酸了,却仍没寻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不满的一屁股坐下来,略有颓废的纳闷,他也算是博览群书,可从来没听过灵焉草这种东西,连书阁中都没有关于此物的介绍,唯有陆英在书中寥寥几笔写着,焉,不长也,生于君,久服害身,其茎毒深,可攻。
云吞眯着眼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种灵焉草的信息,出神的嘟囔了几句,恰好被把自己扯成招风耳的苍帝听见了。
他抬手虚空一抓,翻开手心,里面恰巧躺着云吞千寻不着的东西。
“此物并未记载在书中,怕是你找不到的。”苍歧想走下来,但看到云吞的衣角时又停住了,他答应不再纠缠云吞,自会就给他合适的空间。
云吞拍拍屁股站起来,往那边挪了两步,瞅瞅自己的书,又眼巴巴瞧着苍歧手中的东西,纠结的抿住唇,比刚才还郁闷起来。
苍歧不忍见他为难,主动道,“这种草是陆英起的名字,不生在土里。”
他表情微妙,修长的手指曲起来敲了敲书扉,须臾之后,才道,“生于灵芝之身。”
云吞冷默的想,哦,生于君,就是苍帝身上长了杂草吗。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帝君老人家为了挽回面子,连忙啰嗦叨了两句,“是长坏了的灵芝孢,毒性很强,不入药。”
云吞继续冷漠的想,哦,长残的杂草,还有毒,还没有用。
苍歧,“……”
搭话一旦开始就有些停不住了,苍歧索性合了书,探长身子,每见到云吞凝眉,便有默契的出声为他解答,即便云吞从没回过他,帝君老人家也喜笑开颜,心里笑出了花,连带着见他身上的杂草……呸,灵芝孢,也跟着觉得生的真可爱。
天边渐晚,夕阳西下。
有了苍帝相助,云吞很快便将这本书看了四分有一,若按这种速度,不出五日,他就能学会陆英要他们所背的东西。
云吞心里想着,心情好的慢慢哼着小调,矜持的睨了帝君一眼,背着小布包慢悠悠的蹦~蹦~跳~跳~离开了溯挽轩。
苍歧站在轩阁中望着小东西的背影,品到了一丝甜味。
苦了一辈子的灵芝帝君第一次晓得了甘甜是什么味。
第39章 帝君有喜了
第二日, 云吞一大清早背着小布包又去了溯挽轩。
初秋的早晨林中落满了白霜,云吞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 鼻尖顿时通红。
他化成小蜗牛趴在溯挽轩前的石桌上, 钻进小壳里吸溜着鼻子找了件厚袍子裹上,顺便清点了自己壳中的藏品, 掰着触角数了数,发现剩的药材果然没几根了。
云吞慢吞吞划拉着触角, 把小枕头、泡澡小杯子、蝴蝶结、袍子都乱糟糟挤到壳的角落里, 在一堆东西中翻来翻去。
他找的入神, 没注意一根细若游丝的银丝偷偷飘了下来,轻轻落在他壳上的裂缝上, 将自己的一小截轻易的穿过裂缝,偷窥起壳中的蜗牛来。
苍歧第一次发现他的银丝有这般用处,比发现了自己又分了个灵芝芽还要喜悦, 他手指一抬, 指挥那银丝朝里面更深的钻了钻。
云吞将蜗壳翻了个底朝天, 也没发现他要的东西, 郁郁把触角耷拉下来。
触角紧巴巴的放在壳里,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搁着自己了, 云吞弯起一只触角低头一瞧, 顿时高兴起来, 小黑点眼眯成弯弯的线,低头把藏在自己身下的半只晒干了的灵芝干叼了出来。
是那日在海底洞府中吃剩下的灵芝,因为苍歧的缘故, 他连带着将他的食物也恼了,丢进壳里好久没管,要不是壳中没什么吃的了,他这才又想了起来。
小蜗牛啃的津津有味,苍歧指挥银丝偷窥的也津津有味,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蜗牛打了个嗝,懒洋洋的舒展了下筋骨,正欲爬出来,苍歧才撤去了银丝,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从书阁中握着一本经书逶迤渡步出来。
云吞吃饱喝足,连带着瞧苍歧也顺眼了一点,坐在石桌前继续琢磨陆英的书,边看边记笔记,不搭理后者。
石桌共有四个石凳,但苍歧显然不敢坐上去,虽然其他石桌皆有空地,但相隔甚远,显然不尽灵芝意。
苍歧只好握着书寻了个离小蜗牛不远不近的枫树靠着,安得是闲云野鹤一派
云吞写了几个字,瞥了眼那边黑袍曳地的男人,对他手中的书嗤之以鼻。
昨日还是什么痴痴黏黏的《帝王寻妻记》,今日便成了《般若金刚经》。
呵~呵~帝~君~大~人~果~然~学~识~渊~博~
苍歧不晓得云吞将他那一点心思早已看透,捏着金刚经假装看的十分专注,拼命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眼睛直瞥向云吞。
帝君老人家并非是觉得经书无趣,而是实在看了太多遍,甚至书里的东西让他讲起来佛法来,说不定也不必得道高僧差,只不过眼下书的东西讲的再好,也没眼前的小东西好看。
苍歧心安理得以书为挡,将云吞偷瞄了囫囵。
陆英的书里所记载的药草和用法确实高深,云吞郁闷的趴在书上,觉得他学习遇到了瓶颈。
小蜗牛恹恹的,苍歧这便极有眼力的捏了片叶子夹紧书里,朝书阁走去,假装不经意的撇了下云吞的书,然后站在五步之外温声为他讲起了书中所记载的上古奇材。
“利草,生为锯,长于寒地……
他的声音很好听,犹如清风拂过山河,带着一点沙哑低沉。所讲的内容清楚明白,三言两句便能让云吞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