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41)
可看兰山远担忧的表情,问泽遗明白自己取下棉被会惹师兄不高兴。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裹得很紧,被子上顺顺溜溜,连褶皱和叠角都被兰山远摁了下去。
想不到师兄还有些强迫症。
雷声又开始响,阴云聚拢,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下,很快便席卷整个南垣。
暖意过去,问泽遗从纳戒拿出引水珠摆在一边,又裹紧身上的被单,浑身麻痛这才好了些。
可潮湿引得旧伤发作,他压根就睡不着觉。
还好刚才眯了会,问泽遗瞧见兰山远还在打坐,索性蹑手蹑脚走到桌边。
桌上还随意摆着用来雕刻的工具,问泽遗重新摸出鬼面,开始进一步地修缮改造。
比起人脸,面具更有视觉冲击力,也更有记忆点。
他相信沈摧玉虽然不知他清晰长相,却会在深夜被这张鬼面吓得噩梦连连。
借着长明灯的亮光,他将面具内侧改得更贴他的脸,外侧改得更加诡谲可怕。
子时已过。
灯火下,问泽遗的神情不复先前懒散随性,而是变得严肃专注,动作隐约透着兴奋。
薄茧抚摸过面具似笑似哭的面庞,他的唇角这才露出丝满意的笑,将面具对着光细细端详。
他瞥见厢房另一头的兰山远,兰山远也恰好睁开眼。
问泽遗心头那点黏糊糊又道不明的思绪已经散了,兴冲冲地把面具戴在脸上问兰山远:“师兄,你瞧这回改得够吓人吗?”
晦暗不明之处,兰山远的眼神温和:“嗯,吓人。”
问泽遗听到他的语调,就知道兰山远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在说好话哄他。
“师兄,你说实话。”
兰山远起身,走到桌边:“单看面具,的确足够可怖。”
问泽遗在雕刻上颇有天赋,经过他的调整,原本凶神恶煞到离谱的鬼面收拢了锋芒,变得有几分像人。
可分明是不夸张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却显得阴恻恻让人一眼难忘。
“只是面具是否骇人,得看面具下的人是谁。”
他语调平缓:“我不认为四师弟可怖,所以也很难畏惧四师弟佩戴的鬼面。”
“师兄说得是。”
问泽遗莞尔一笑。
他本来也不是想让兰山远怕他,反正沈摧玉怕就行。
他有一下没一下磨着面具上的木刺:“也不知外头的雨要下多久,后日就是云水节,我还想去瞧热闹。”
本来只是句闲话,兰山远却听进去了。
他站在窗边观天相,随后掐指一算。
“会下七日,后日仍有细雨。”
“那就去不得了。”问泽遗惋惜。
之前在西寰吹风沙吹得差点咳血,他现在压根淋不得雨。
兰山远宽慰他:“云水节一年一次,来年还可以来西寰。”
问泽遗欣然:“师兄说得对。”
只要运气好,他甚至可以来九年。
不过下回师兄应该是来不了,只能他独自来。
随着身上的疼痛感逐渐麻木,问泽遗又开始犯起困来。
“师兄,我先睡下了。”
问泽遗打磨好面具后,也没了继续熬下去的理由,便放宽心躺回床上。
兰山远的存在没让他坐立难安,反倒是让一直眠浅的问泽遗睡得格外沉。
周身时不时出现得疼痛变得浅薄,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均匀。
问泽遗的睡相尚可,银发披散开来,白日锋芒和傲气收敛了些许,表情安详又温和。
只是他的银发太长,会有几缕散开,垂在床沿边摇摇欲坠。
雨声淅淅沥沥,打在窗外的芭蕉树上,打得芭蕉叶一颤一颤。
晶莹的水珠滚落,碎裂在湿软的泥地之中。
天边出现一抹亮色时,白衣修士走到他面前。
他走得很慢,也非常谨慎,唯恐惊扰到沉睡的问泽遗。
微微弯下腰,兰山远将一缕悬落的银发收拢。
柔顺的银发同他叛逆的主人不同,乖巧地在兰山远的指尖穿过。
银发落得从容,却引兰山远的指尖微微颤栗,仿佛手中的发丝有千斤重。
他弯曲手指,将银丝捧回床上。
兰山远用克制的目光描摹着问泽遗的五官,一直往下看到喉结处,收回视线的速度却比雨滴落下时的速度还快。
手悬在离问泽遗脸颊两寸处,兰山远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僵硬地收回手。
不是他不想。
而是剑修足够敏锐,若是他的心思过于明显,明显到台面上,很容易让问泽遗惊醒。
而现在还没到那时候。
屋里只有窗外传入的雨声,交织两人的呼吸声。
两道呼吸快慢不一,又随着兰山远心绪平复,趋于同步。
清晨。
“师兄,你离我远些。”
问泽遗把自己胡乱裹在被子里,重重咳嗽两声,声音发闷:“我得风寒了。”
他早上起来就发现嗓子堵得慌,原本已经快好的咳嗽又有加重的迹象,而且头还晕着。
外头雨仍然没有停的意思,无疑是给他原本就不康健的身体雪上加霜。
见到问泽遗往墙角缩,兰山远停住步子。
“我染不上风寒。”他宽慰问泽遗,“你莫要往墙边靠。”
客栈的墙面湿冷,久靠只会让病情加重。
问泽遗病恹恹支起身。
也是,寻常修士一到金丹,就不会得凡人常得的病了。
就他吹点风、受点潮,加上正处在接受魔尊功法的虚弱时候,居然感冒了。
还好这感冒很轻,不会给别人惹麻烦,和原主之前砍杀十只魔兽淋雨后昏倒还呕血,吓得谷雁锦三天没合眼相比,倒真算不上什么。
猝不及防,兰山远的手隔着被褥,贴在问泽遗的颊边。
凉意隔着薄薄的被单传来,他因为低烧而泛红的脸变得更红。
偏偏兰山远还是副正直模样。
“像是烧了。”他满脸担忧,把问泽遗迅速裹成粽子,“我去寻药修来。”
“大师兄,这点风寒扛几日就好,我不想麻烦莳叶谷的修士们。”
问泽遗捂嘴打了个喷嚏,顾不得东想西想,赶忙拉住兰山远的袖子。
倒不是怕药修们爱脑补,只是哪怕同为正道宗门,彼此也会暗中较劲。
持明宗的副宗主,虚弱成这副模样让别的宗门修士瞧见,太丢持明宗的脸面了。
“好,不找他们。”
兴许是他的错觉,兰山远的语调柔和了些:“我去给你倒杯茶。”
趁着他离开,问泽遗揉着鼻子,在识海中呼唤系统。
他一开始就觉得大师兄人设和书里不太一样,最近这既视感愈发明显了。
与原书作者同为创作者,问泽遗很清楚哪怕褪去小说人物和活人本就有的差距,对所有人都温和疏离的兰山远对他,也不该是这般态度。
他只是个炮灰而已。
虽然大师兄其实比他想得还要好,但事关二人性命,就不能掉以轻心。
莫非是系统口口的内容太多,让他漏掉了哪处细节。
“系统,你.......”
【不必多说!】
系统石破天惊一声吼,声音在问泽遗耳边绕出回声。
【我知道宿主您要说什么。】
系统语调得意,讲起话和倒豆子似得。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会管您和主角受的任何事,您已经完全刺激不到我。】
笑死,黑心宿主又想和上次那样让它表演“您离主角受远点”,来愚弄它、嘲笑它是吧。
它和隔壁大男主系统取经恶补三千本男频爽文,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现在根本不上套!
问泽遗:......
他只是想问系统要剧情,重新确认兰山远人设而已。这才多久没见,系统又在犯什么病?
“哦,你明白了什么?
他顺着系统的意思,玩味道:“愿闻其详。”
他倒要看看这脑子不太聪明的系统,能感悟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道理。